馮晨一大早就來到愛多亞路上的中彙銀行大樓,在《時事周刊》雜志社,自己的那間辦公室内,他泡了杯茶喝着,思考着昨晚發生的事情。
昨晚,跟在自己車子後面的那輛車子,究竟是不是在跟蹤自己?
是誰在跟蹤自己?
蘇成德?
不可能的,陳默在盯着蘇成德,他那會不可能在漢口路上出現,那輛車子,分明是自己到了漢口上的時候,才發現它跟在後面的。
那不是蘇成德又會是誰呢?
也許就是個偶然吧。
正在馮晨思考着的時候,陳默來到了辦公室。
“組長,剛剛在南京路上發生了一件怪事。”陳默彙報說。
“怪事?什麼怪事?”馮晨擡起頭望着陳默問道。
“有個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暗殺了。”陳默回答說。
“這有什麼奇怪的?上海灘不是經常發生這種事情嘛。”馮晨覺得陳默有點大驚小怪。
“可是,這人的屍體,也被暗殺者的同夥帶走了。”陳默望了眼馮晨說道。
“噢?有這樣的事情?”
馮晨重視起來。
“人誰殺的?”馮晨接着問道。
“公共租界巡捕房那邊傳來消息,說兇手殺完人以後,在一輛車子的接應下,快速駛進了76号,兇手很可能是76号的人。”陳默回答說。
“很有問題,那你知道被殺者是誰嗎?”
馮晨覺得,在汪精衛剛剛到達上海的時候,光天化日之下,在繁華的南京路上,出現這等事情,裡面肯定有着不為人知的内幕。
“被殺者身份不明,隻是聽說那人穿着件藍色長衫,一副紳士模樣的打扮。”陳默說。
“暗殺者幹嘛要搶走屍體呢?”馮晨像是自言自語地問了句。
“組長,殺手是不是不想讓别人知道被殺人的身份?”陳默分析着。
“有這種可能,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死者身上藏着秘密。”馮晨說道。
“報告!”
“請進!”
正在此時,方曉曼喊了聲報告,走了進來。
“組長,重慶來電。”方曉曼站在馮晨的辦公桌跟前彙報道。
“念!”馮晨沒有接方曉曼遞過來的電報,而是直接讓她把電文念出來。
“海蛇,近日,我局南昌站站長徐祖龍,攜帶着一份重要絕密文件,從南昌城突出日軍的包圍圈,可能已經潛入上海,望你組密切關注。”
“必要時,你組人員,請設法與徐祖龍接頭,必須确保絕密文件的安全,接頭暗号為,徐祖龍手拿一塊金表把玩,你方接頭人問,先生,這金表是瑞士産的嘛?徐祖龍回答,我這塊表是德國産的。”
“電文的落款,是戴雨農三個字。”
方曉曼念完電報,馮晨伸手把電報要了過來,又反複看了幾遍。
“曉曼,你是怎麼看待這件事情的?”馮晨把電報稿丢到辦公桌上,望文着方曉曼問道。
“組長,從戴長官電報的口氣上看,徐祖龍帶着的那份文件非常重要。”方曉曼說。
“可是我們到哪兒去同他接頭呢?”馮晨思考着。
“我認識徐祖龍,他要是到上海來了,很可能會主動聯絡我們,在大街上遇到他,我一定能認出他來。”方曉曼說。
“徐祖龍這個人有什麼習慣?我是說外表方面,比如說,他平時穿着打扮是什麼樣子,他喜歡穿什麼顔色的衣服?”馮晨皺着眉頭問道。
“這個人平時喜歡裝扮成紳士模樣,他特别喜歡穿藍色長衫,帶一副墨鏡。”方曉曼把自己印象中的徐祖龍的形象,說了出來。
“藍色長衫?!”馮晨和陳默同時瞪大眼睛望着方曉曼,幾乎是異口同聲地開口問道。
“怎麼了?你們兩個這是……?”方曉曼不解地在馮晨和陳默的臉上,來回看了看。
“方組長,就在剛才,南京路上最繁華的路段,發生了一起暗殺案,死者當時就是穿着藍色長衫。”陳默給方曉曼解釋着。
“你們兩個懷疑,那名死者就是徐祖龍?”方曉曼問。
“是的。”馮晨回答道。
“這大上海穿藍色長衫的人多了去,哪有那麼巧,死者就是徐祖龍。”方曉曼搖了搖頭。
“曉曼,你不清楚啊,那人被殺以後,屍體也被暗殺者的同夥搶走了呀。”馮晨心裡感覺到,南京路上的死者,八成就是徐祖龍。
“噢?既然是這個樣子,那死者很可能就是徐祖龍。”方曉曼明白過來了。
“組長,要是絕密文件在徐祖龍的身上,那現在豈不是已經落入76号他們手中了?”陳默擔心地問道。
“我分析,徐祖龍不可能把絕密文件帶在身上,或者說,南京路上的死者,也不一定就是徐祖龍本人。”
馮晨雖然不認識徐祖龍,但他清楚地知道,這個徐祖龍也算軍統局的老人數了,他絕對不會愚蠢到,行走把文件帶在身上。
況且,軍統南昌站的特工,突圍出來的人,不可能就徐祖龍一個。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方曉曼問。
“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我認為,徐祖龍要是活着,他一定會來找我們的,即便他死了,保護文件的人,也會來聯絡我們的,我們靜等吧。”馮晨回答說。
“組長,我現在立刻去安排人,先仔細打聽一下,死者和暗殺者的身份。”陳默主動請纓道。
“也好,你去吧。”馮晨點了點頭。
“組長,我總感覺到哪裡有些不對勁。”陳默離開後,方曉曼坐到沙發上說道。
“哪裡不對勁?”馮晨問。
“你說這個徐祖龍,身上帶着重要文件,他潛入上海以後,按常理說,應該盡快想辦法同我們接頭,可他卻跑到南京路上,為什麼?”方曉曼也是一肚子的疑問。
“也許他根本不知道我們在哪兒,這才跑到繁華的南京路上去碰碰運氣,誰知,他運氣不好,遭到了76号特工的毒手。”馮晨分析道。
兩人正說着話,一個三十多歲的少婦,來到了馮晨辦公室的門口,站在那裡,輕輕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請問,這位女士,你有事嗎?”方曉曼上下打量着那名少婦問道。
“我想應聘到你們雜志社來做記者。”那少婦站在門口回答說。
“噢?應聘?我們最近沒說招人啊?”馮晨一臉疑問地望着那名少婦。
“先進來坐吧。”方曉曼示意着,讓那名少婦進來。
“我知道你們最近不招人,可是我聽說你們缺人。”那少婦走進辦公室内,在方曉曼的跟前坐下說道。
“哦?你知道我們這裡缺人?”馮晨審視着那少婦問道。
“嗯,是的。”那少婦點了點頭。
“那你之前幹什麼的?為什麼要到我們這裡應聘?”馮晨不知道這個女人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我之前是《中央日報》駐南昌記者,南昌淪陷後,我才流落到上海來。”那少婦不緊不慢地回答說。
“那你怎麼不趕回重慶去?”馮晨警惕地再次上下審視着這名少婦。
“去重慶要經過幾個封鎖區,我回不去。”少婦回答說。
“哦,原來是這樣。”
馮晨嘟哝了一句,忽然間,他發現,那少婦右手中拿着快金表,在把玩着。
“這金表是瑞士産的嘛?”馮晨問。
“我這塊表是德國産的。”那少婦偏過頭瞅了眼方曉曼,這才回答說。
“曉曼,快去把辦公室的門關上。”
暗号對上了,可是來的是個女人,馮晨立即吩咐方曉曼,把辦公室的門關上,他要好好問問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