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當世最荒涼的地方,非這黃河大堤内外莫屬。
自元代定都京師,黃河水運漸漸荒廢,如今中下遊連年災荒,黃河水運更是戛然而止,除了沿河的那些古渡口和大運河接口處,鮮少有船隻往來。
明月當空,聽着拍打河堤的嘩嘩水聲,劉氏守了一夜,果然平安無事。
一早醒來,夏仲勇和張黃河兩個直感覺頭疼欲裂,看着頭頂的帳篷,忍不住問了劉氏一聲。
“玉蓮,這帳篷哪來的?我不記得支過帳篷,還有這被褥?”
劉氏氣道:“你還有臉問!昨晚你們兩個口口聲聲說什麼酒量天下無雙,結果兩個齊上陣,反是被主人給灌趴下了,是主人怕你們着涼,帶着醉意回了仙府弄來這些東西!尤其是你啊小三兒,死沉死沉的,我和主人兩個人才勉強搬動你,嫂子我的老腰現在還疼呢!”
劉氏這話一說,兩個老爺們一下羞了個大紅臉,兩人合夥都沒把主公幹趴下,主公這是什麼戰鬥力啊?千杯不醉怕是也不止吧?更是因為醉酒,還要主公伺候自己,自己這是何德何能啊!
兩人羞愧之下,隻能手忙腳亂的拆除帳篷遮羞。
等到張震出來,那篷布和被褥什麼的已經疊的整整齊齊了。
張震留下一床薄被方便劉氏在船上休息,收了東西,招呼三人上船,向河心開撥。
在平穩的水面上,張震教給兩人開船,兩人以為是仙家手段,哪裡敢學?被張震以将來打仗時用的上,再呵斥幾句,兩人不得已之下,隻得乖乖學習。
其實開船比開車更簡單,兩人本就驚奇,加上被張震以重任灌輸,責任在身,自然學的無比認真,很快上手,兩個漢子輪番上陣,興奮處像兩個孩子一般在黃河上大呼小叫的。
一口氣開出去百餘裡,估摸着要到大運河了,在張震的指揮下小心的靠了岸,張震又把這玻璃鋼沖鋒舟弄回工業園。
四人上岸,因為照顧劉氏一夜不眠,加上金頭将軍找到了,沒必要走那麼急了,白天的時候,一主三仆四人順着大運河,仿佛遊山玩水一般的南進。
到了晚上可就了不得了,張震估摸着古人在夜裡不敢行船,他真個大膽,入夜就把船再弄出來,開了大燈,在運河上三人輪番開船,隻一夜就沖到了微山湖的南陽湖裡,在船上休息了一個時辰,拂曉時分才登岸收船。
四人不知道的是,在嘉祥時張震用鏟車碾壓八個追兵的車輪印子昨天已經被人發現了。
那人上報官府,待衙門的人去後,那馬屍已經被饑民搶幹淨了,隻剩下七具血淋淋的馬骨,八個死人的屍體還在,一看之下真是慘不忍睹。
這屍體官府的仵作自然不怕,關鍵是加上那輪胎印就有些匪夷所思了,再配上那能裝三噸的大鏟鬥的巨大拍痕,這案子可就大條了。
面對未知的事物,古人本能的就帶着恐懼,根本不想也不敢刨根問底一探究竟。
一縣的官吏争執半天,最終認定,那輪胎印是龍盤出來的,那拍痕是龍的爪子印。
這個消息太過驚人,又被官府下了定論,頓時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快傳播。
而張震大膽行船,也被運河兩岸停泊的船家們看到。
南方的錢糧全賴大運河運往京師,大運河就像後世的鐵路公路,被大明經營的水況良好,張震三人也俱都膽大,船速開到二十節,一路乘風破浪,帶來的後果就是,船家們以為船頭的兩個疝氣探照燈是水怪的眼睛,那眼睛後面的黑影就是水怪的頭顱,哪怕有人借着月光看清那是人影,又哪裡敢相信?
如此一來,另一個傳說也在第二天飛速傳揚,說是黃河出來一條大水怪遊進了運河裡,不但咆哮聲如雷貫耳,兩個眼睛更是有人頭大小,目光如炬照的河面亮如白晝,水怪的頭顱有兩三丈,身長未知,帶出的水花足足幾裡長。
這兩個傳說很快就傳播到了一起,然後就是同化,融合,很快就成了嘉祥人氏觸怒黃河龍神,龍神飛騰百裡怒殺十餘人,飛回黃河後,次夜怪叫着,狹着無上的威勢,順着大運河一線,遊進了南陽湖。
當然了,因為無知,再加上有人添油加醋,也是越傳越離譜,殺的人數從十幾人到幾十人,再到上百人,再到幾百人,再到上千人....總之是怎麼離奇怎麼傳。
一旦脫離了水怪被定性成了龍神,大小什麼的已經不重要,倒是眼睛的光芒和水浪,什麼目光如電照射十裡啦,什麼水浪幾十裡長,浪花沖毀船隻沖毀河堤啦,這兩樣也是在誇張和離譜的口口相傳下,越發的充滿神話色彩。
而這傳說也引起了各種各樣的連鎖反應,更是被人刻意宣傳,最終導緻大明提前滅亡,當然這也是後話了。
張震四人到南陽時,除了水怪入了南陽湖,嘉祥的那個傳說還未傳進來。
張震的目的隻有三個,也很簡單。
第一是想買間店鋪賺銀子,要狂賺狠賺一大筆金銀。
第二個是買個偏僻的地方,研究怎麼将後世的科學簡單的應用,一定要隐秘,最好是易守難攻,不怕黃河決口的高處是最好的。
最後就是看看有沒有水寇,能招攬就招攬,不然就滅了抄家。
銀子是最基礎的,張震決定還是先買店鋪,有了這個決定,四人很快就踏進了南陽鎮地面。
這南陽号稱古鎮,傳說已經有上千年曆史,又頻臨運河,有南陽古渡,号稱是運河四大名鎮之一。
一入南陽,完全沒有了亂世的蹤影,整個鎮子之繁華,比一路上看過的兩個縣城還要富庶太多。
想想也是,北方越是天災人禍的歉收,京師的補給就越依賴運河,南陽的繁華也正是因此。
如今這荒年的土地,最賤的給口飯吃就送出地契,連銀子都換不到,加上前面一個大活人五兩銀子就賣的親眼目睹的事實,在張震看來,房子也應該很便宜才對。
問過價之後,張震才知道自己想錯了,而且錯的離譜。
南陽的房子向外售賣租賃的少也就罷了,偏偏價格還十分的離譜,第一間店鋪張口就是每月十五兩銀子,而且是隻租不賣。
你以為是後世的燕京和魔都的市中心那般寸土寸金啊!
一個月的租金就能買三四個丫鬟了,還是生殺全在自己的那種。
每月租金十五兩,還隻租不賣?我租你大爺!
哥們就買間最偏遠的店鋪!掙最多的銀子!饞死你們這幫黑心的地産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