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震說的異常鄭重,甚至到了最後已是聲色俱厲,這也是他刻意為之。
想這古往今來,一旦貪腐成風,上行下效之下,再加上官商地主勾結,土地兼并之後民不聊生,但遇天災人禍,有多少盛極一時的朝代因此衰敗,進而改朝換代。
官員貪腐,确實是朝代更替的一大主因,在張震看來,甚至遠超過天災人禍和外敵!
但還從沒一個朝代,敢把官員貪腐劃為叛國罪,無他,因為儒家當道,官場隻能是進士出身,三年一科,就算加上恩科,一年平均才百多人可以為官,根本沒有太多人才可供選擇。
而且就算查出貪腐,自古官官相護,上下疏通打點一下往往就不了了之,頂多是革職查辦,丢官去職做個富家翁,鮮有抄家滅族的。
而一旦把貪腐和欺君叛國劃上等号,利益還在那,但是付出的代價也許就是誅九族,一下嚴重的讓人絕望,這下再想伸手,那可就要好好思量了。
貪腐麼,本就是一個簡單的犯罪成本問題,反貪全在皇帝的一念之間,似後世的乾隆一般,明知道和珅是貪官,愣是養出貪腐了九億兩白銀,一官的家資頂舉國五十年稅賦,這等千古第一貪官的,也是千古奇葩了。
張震不過是直接将這個犯罪成本,給他提升到極緻。
“主公英明!”老夏高呼一聲,從長凳上挺身而起,大步走到桌前,鄭重拜倒。
他知張震自律,奇物層出不窮,但這官場用人,他就怕寶貝女婿随心随性,錯失了大好局面。
他是驿卒出身,官場之事也有些耳聞,此時聽了張震一番話,最欣喜的就是他了。
一官貪腐,禍及一方百姓,百官貪腐,天下危亡。
無規矩不成方圓,雖然苛刻了點,但這才是成大事者該說的話不是?
有了老夏打樣,其他人不管有沒有見地,見其他人先後起身,也知茲事體大,直如朝班一樣依次拜倒。
張震道:“為官或為兵将,皆不事生産,這俸祿何來?是為官者能想着法子造福一方,讓百姓吃飽!吃好!并公正的懲惡除奸,矯正一方風氣。”
“而為将者,咱們的火槍,能遠距離殺傷,填彈又快,比大明的可厲害多了,又有望遠鏡,能料敵先機,個人勇武反在其次,若是貪腐,克扣軍饷糧草,讓兵士吃不飽,少拿或沒銀子拿,大家都無心為戰,再有軍械以次充好的,這兩般雙管齊下,我方優勢将蕩然無存,如何為戰?怎能保家衛國?拿手下人的命去填麼?”
“貪腐這等蛀蟲碩鼠的行徑,與欺君叛國無異!衆位可是要牢記了!不論是官場亦或軍中!嚴懲不貸!!!都記下了吧?記下就起來吧。”
“至死不忘!謝主公!”
“至死不忘!謝主公!”
看衆人落座,張震笑問道:“貪腐咱們說了,規矩先定下,再來說說地盤,大家若是想當官兒,不外乎管理更多的土地,更多的百姓,想當将軍元帥的,開拓更大的疆土,好封功受爵,那麼,誰知道大明,甚至這世間有多大麼?”
楊翰林回道:“主公,據翰林所知,當年鄭公下西洋,曾到過天方麥加等地,應有數萬裡之遙,而泰西人利瑪窦等人的到來,據說是繪制了坤輿萬國圖,可惜翰林從未得見,怕是數萬裡也不止。”
張震點點頭,向宋應星問道:“宋先生可曾見過那圖?”
宋應星歎道:“應星在京師應試時,多方告求,好歹見過一次,若真如那圖上所載,這世間之廣闊,的确不止數萬裡。”
張震點點頭,将手邊的地球儀往前一推,笑道:“那就勞煩宋先生看看,此物與那坤輿萬國圖差别幾何?”
宋應星說是多方求告,那也是興趣使然,不然以他隻是舉人的身份,想見一次真是萬難,此時聽張震這麼一說,瞬間驚喜,慌忙辨認,引得楊翰林也興趣滿滿,有他兩個為引,好奇之下,瞬間圍了一大幫子人。
良久,宋應星肯定道:“雖然差别不小,不過主公這球确實與那坤輿圖相仿。”
張震坦然道:“隻是相仿?坤輿萬國圖許多地方應該是憑着猜測和古書繪制,根本無人到過,咱們這地球儀可比那坤輿圖精準多了。”
地球儀可都是衛星繪制,就算是張震臨摹的工業園裡的,那也不是坤輿圖可比的,張震說的也是實話。
“當真?!”宋應星驚駭道。
張震笑道:“這事沒必要騙你。”
來後一見是大場面,都不敢說話,遊二毛早憋壞了,随口問道:“主公,咱們南陽在上面吧?主公何不指出來,讓小人長長見識。”
張震歎道:“二毛你這要求有點高,這麼跟你說吧,就是這南陽所屬的魚台縣,在這上面不過是芝麻大的一個小點,咱們還是說魚台吧。”
說着張震還真就拿出一粒芝麻來,往上面吐了點吐沫,找準位置,将芝麻粘在地球儀上,笑道:“呐,這就是魚台的所在了,也就這麼大一點。”
說是芝麻大小,畢竟隻是概念,張震真個拿出準備好的芝麻貼上去,有了對比,瞬間一目了然,衆人無不驚呆了。
“魚台就這麼點兒?這大明得有多大啊?”衆人看過,女聲出言發問,正是周晴。
張震笑道:“晴兒姑娘這問話,想必大家也想知道吧?大家夥看這條曲線,東面就是汪洋大海,而這大海的曲線與這條線之間的這一片,就是大明,這個點是京師,這個點是金陵陪都。”
“大明就這麼點?”
“就這麼點!”
張震的回答很是肯定,話鋒一轉歎息道:“就這還沒除去被後金和李闖等一方豪強占去的疆土,不然還要大打折扣。”
“可是,咱們不是站在地上嗎?天圓地方才對,這大明怎地在個球上?”牛逢春納悶的開口道。
張震笑道:“天圓地方已經過時了,怎麼說呢,有泰西人駕船,從這裡出發,經過這裡這裡這裡,又回到了泰西,自此有了實據鐵證,證明咱們腳下的土地,确實是一個球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