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錢雖非衡量一切價值的标準,但往往許多時候,想要體現自己的誠意,用金錢是最直接有效的手段。
張寶與石秀、時遷不過初識,彼此之間并不熟悉,張寶便是說的天花亂墜,也不見得就能引得石秀、時遷“納頭便拜”。此時的石秀亦或是時遷,不過就是一小人物,石秀是個學做買賣的年輕後生,時遷也隻是個慣偷。最能打動他們的東西,說白了就是錢。什麼理想啊,志向啊,統統都沒有擺在面前的金子實在。
五兩一個的金錠子放在手心沉甸甸的,也讓石秀跟時遷下定了為張寶賣命的決心。說好聽點的,就是士為知己者死。什麼是知己,并不單單是指能夠玩到一塊的人就是知己,看重自己,尊重自己,信任自己,若是遇到了這類人,一定要好好珍惜。
張寶以誠相待,換來的就是石秀與時遷的“效忠”。學成文武藝,貨賣與識家。石秀、時遷難得遇上賞識他們本事的買家,這種時候自然不會猶豫。而張寶對于無意中撈到兩個在梁山好漢中人品算是不錯的好漢一事也很滿意。
這是意外收獲,而且石秀、時遷二人的個人能力都不錯,對張寶的大業都會有所幫助。張寶雖沒有嚴重的名人收集癖,但能收到即有能力人品也還說得過去的人,張寶還是很開心。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是張寶一直要求自己做到的用人準則。既然他選擇信任石秀、時遷,那就不會去擔心離開的石秀、時遷會拿着他給的安家費跑路,從此隐姓埋名,辜負他對他們的一番信任。
石秀是帶着舅父回江甯府,有了張寶給的安家費,石秀的舅父也就不必為生計繼續勞碌。石秀已經打算好了,等回了江甯府,他就在城裡給舅父買一座大宅子,然後再請安神醫替舅父看看,舅父為自己操勞了半輩子,也該是享享清福的時候了。
時遷與石秀的心思差不多,拿到張寶給的安家費後,他首先想到的也是回報自己在高唐州的舅父一家。二人收好張寶給他二人所寫的介紹信便告辭分頭去辦自己想辦的事情了,而張寶則繼續留在柴家莊等候秦羽夫婦的消息。
日子一天天過去,等到第三天的時候,秦羽夫婦讓人送來了好消息,得手了。那批叫張寶盯上的走私貨被秦羽夫婦帶人在半路途中給劫了。而等張寶聽了秦羽夫婦的辦法以後,也是不由連聲叫絕。
秦羽夫婦并沒有在大宋境内動手,而是等到這批貨出了關,進入遼地以後,秦羽夫婦帶着人裝扮成一夥遼人攔住了這批貨,之後出其不意擒住了賊首,再然後就是把人留下,把貨拉走。
“那批貨都有什麼好東西?”張寶随口問道。
“回東家,這次我們一共繳獲缳首刀二千把,長槍一千五百杆,鐵甲二百副,皮甲五百副,紙甲七白副。另外還有神臂弓一百具,八牛弩二十架。”
“看來這批貨的原主人在朝裡也是個手眼通天的主啊。”張寶咧咧嘴,感歎的說道。别的東西隻要有錢就能買到,軍器監的監管一直不算太嚴,像一般的刀槍甲胄花錢就能買到。可有些東西卻不是光有錢就能弄到的,比如神臂弓和八牛弩。就算是張寶,他也沒辦法直接從軍器監弄到神臂弓跟八牛弩的成品,隻能通過死記圖紙然後交給自家工匠仿制。而現在被他黑吃黑得到的貨物裡不僅有神臂弓,還有八牛弩,這讓張寶不由好奇到底是誰這麼牛叉,能夠直接從軍器監弄到這種軍中大殺器。
不過好奇歸好奇,眼下這些好東西都是張寶的了。除了神臂弓跟八牛弩讓張寶覺得比較稀罕外,剩餘的東西其實并不能引起張寶的興趣。張家籌辦水軍那是得到朝廷允許的,招募兵卒,置辦裝備,那都不用偷偷摸摸。像普通的刀槍甲胄,花錢就能買到,但神臂弓、八牛弩這類軍中殺器就不是張家想買就能買到的了。
仿制需要時間,而有成品作為參考的話,那仿制的時間就會大幅縮短。秦羽夫婦這回繳獲的神臂弓跟八牛弩,可以說是幫了張寶的大忙。張寶一心想要開展海外貿易,将自己的基業建在海外,而要保證自己進可攻退可守的有利地位,一支強大的海軍是必不可少的。但火炮這玩意不是自己想想就能造出來的,轟天雷淩振如今雖然已經投身張家,但對于火藥,他也隻不過是處于入門階段,指望他現在就能替張寶造出可用的火炮,那太不現實。張寶上輩子也就是半個軍事發燒友,他所知的那點可憐知識也隻不過是給淩振的火藥研究提供了一個大緻的方向,能讓淩振少走一點彎路,淩振能研究出什麼,那還要看淩振自己的悟性跟運氣。
火炮暫時是不用指望了,能搭載到新式戰船上的武器還是床弩為主,其中八牛弩就是一種十分适用的武器。之前光有圖紙沒有實物,沈平等人的研究難免就有些空談,但現在有了實物,相信對于八牛弩的改造,沈平等人不會叫張寶失望。
張寶一面派人通知靈山島的李俊等人以訓練為名出海沿海岸線北上,接應秦羽夫婦手中所掌握的那批貨,一面找到柴進提出了告辭。
得知張寶要走,柴進有些不舍,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柴進已經拿張寶當成好朋友看待。而張寶又不似武松那樣不會做人,柴家莊的那些莊客也沒理由無緣無故就跑到柴進的身邊說張寶的壞話。
“賢弟,你我一見如故,何必急着走呢?”柴進出言挽留道。
“小弟這回出門已近半年,為免家人擔憂,是時候回去看看了。而且這天下無有不散的宴席,兄長不必難過,待他日小弟再來河北,定還要來兄長這裡叨擾幾日的。”張寶笑着說道。
“那好,就這麼說定了,下回來你可一定要來為兄這裡。對了,你此番回家,路過高唐州時替我捎一封書信與我叔父可好?”柴進見張寶去意已定,便沒有再強留,隻是出言道。
“這點小事自無不可。”
“那你何時動身?”
“明日。”
“行,那明日我再将書信予你。”
到了晚上,柴進大擺宴席為張寶送行,席罷後張寶借着酒意問柴進道:“兄長,常聽人說你柴家有祖上所留的丹書鐵劵,這丹書鐵劵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唔?賢弟,你對這好奇?”
“是啊,若是方便,還請兄長讓小弟開開眼界。”
“這有何難,賢弟随愚兄來。”柴進也是喝多了,起身搖晃着伸手去拉張寶,張寶見狀連忙起身,随着柴進搖搖晃晃的就奔柴家的祖祠走了過去。
柴進是柴家家主,他去哪都不會有人攔着,張寶跟着柴進進了柴家的祖祠,柴進一指供奉在祖祠内的一塊鐵片,對張寶道:“賢弟,這就是祖上傳下的丹書鐵券,隻要有了這東西,我柴家隻要不造反,這一輩子就是榮華富貴的命。”
“哦,敢情這鐵片子就是丹書鐵劵。”張寶湊到跟前瞅了瞅,沖柴進抱拳道:“多謝兄長讓小弟開了眼界。隻是這鐵片子真管用嗎?”
“……這我哪知道去,反正長輩是這麼跟我說的。”柴進被問住了,愣愣的答道。
張寶沒在柴家的祖祠多待,見識過了丹書鐵劵,便跟着柴進一同回了前廳,繼續喝酒吃肉。等到次日,張寶走的時候沒見到柴進,隻見到了柴進的老管家柴福。
“張公子恕罪,我家主人宿醉未醒,難以前來送行,萬幸在昨晚主人未醉之前就有過交代,命老奴代為送行。這是一點我家主人的心意,還望張公子務必收下。還有這封書信,也請張公子收下。”柴福邊說邊講已經讓人準備好的東西遞了上來。
張寶倒是不矯情,給了就拿着,反正錢财對柴進來講不過是些俗物,而那封信也就是順路,舉手之勞。不過柴福接下來讓人牽出來的東西就讓張寶也有些動容了。在古代,武人最愛的東西有兩樣,神兵寶馬。這兩樣東西都是武人在戰場上保命的依仗,越好越不嫌好。隻是大宋朝廷不争氣,優良的養馬場全落在遼國跟西夏的手裡,大宋境内想要得到一匹好馬,那基本上都是靠進口。可遼人、西夏人跟漢人打交道的時間多了,人也學精了,以次充好這種事他們也學會了,漢人想要從他們手裡買到種馬的難度也就增大了。
先前張寶在大名府盧俊義那裡接受強化訓練,走的時候盧俊義曾托張寶帶兩匹好馬送給周侗作為禮物,這兩匹好馬就花費了盧俊義至少五千貫。如今這兩匹馬一匹成了栾廷玉的坐騎,一匹成了孫立的坐騎,周侗騎乘的還是當初張家莊子遭遇馬賊襲擊時從賊首那裡繳獲的瘦骨龍。至于張寶、高寵、羊角兒這幫半大的小子,騎的也就是一般的戰馬,也就比驽馬要強一點,跟遼人所騎乘的高頭大馬幾乎沒有可比性。
“這五匹馬是我家主人送給張公子作為代步之用的,還請公子勿要推辭。”柴福笑眯眯的對張寶道。
張寶聽後沉默了片刻,沖柴福一抱拳道:“還要勞煩尊管替我謝過你家主人。……尊管,借一步說話。”
柴福不清楚張寶要幹什麼,但張寶既然這樣說,他也不會反對,順着張寶的意來到一旁,就聽張寶壓低聲音說道:“你家主人視我若弟,那小弟也不能看着你家主人日後倒黴。還請老管家替我問你家主人兩個問題。”
“張公子請說。”
“一問那丹書鐵劵何人所贈?二問贈券之人的後嗣現今如何?”張寶輕聲說道。
“老奴記住了,隻是……”
“老管家不必多問,你家主人若是聰明,自會領悟。他若是執迷不悟,将來落難時,我亦不會袖手旁觀。”
張寶走了,帶走了柴進送的五匹好馬,而柴福在送走張寶以後,自己也到了後院禀報自家主人。此時的柴進哪有什麼宿醉的樣子,見到管家進來,随口問道:“柴福,那小子走時說了什麼?”
“回主人的話,張公子臨走時讓老奴問公子兩個問題。”
“講。”
“一問丹書鐵劵何人所贈?二問贈券之人的後嗣現今如何?”
“唔?還有呢?”
“還有,就是将來若是主人落難,他不會袖手旁觀。”
“唔……看來他的确不是朝廷派來試探你我的奸細。”柴進想了想,沉聲說道。
“主人,老奴不明白。”
“他讓你代問的那兩個問題,就是想要告訴我,丹書鐵劵那東西不靠譜,柴家想要守住這份富貴,最好安分守己一些。”
“老奴不明白,丹書鐵劵乃是當年太祖所贈,怎麼會沒用呢?”
“……當今官家是出自哪一脈?太祖還是太宗?”
“呃……太宗。”
“那太祖一脈的後嗣現今生活如何?”
“呃……不如太宗一脈無憂。”
“呵呵……那這太祖所贈的丹書鐵劵又能有多大用處?”柴進又問道。
柴福這回老實了。沒錯啊,太祖他連自家的後嗣都護不住,更何況是保護柴家的後嗣。這丹書鐵劵也就是個擺設,說出去好聽而已,這要是需要用到的時候就會發現,那也就是個鐵片子,管不了多大用。
“那主人,咱們私底下的事還要繼續幹嗎?”柴福又問道。
“幹,為什麼不幹?這丹書鐵劵雖然不頂事,但隻要趙宋還認,那咱們就沒危險。更何況那張寶也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主,他所圖謀的也不是小事。”
張寶沒工夫去管柴進是否會聽自己的勸,好良言難勸該死鬼,再正确的意見,别人不聽,那就隻是放***下張寶正在盤算如何分配到手的這五匹好馬。高寵是肯定要給一匹的,武器不用張寶操心,而羊角兒那裡也要給一匹。剩下的三匹,張寶打算送兩匹去二龍山,給鄧元覺跟貝應夔,至于最後一匹給誰,張寶還沒拿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