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兒腦子可不一般,她略一思索,就算好了其中的利弊得失。
這是一樁很劃算的買賣,借安王的浩蕩軍威謀劃上官氏的利益,到時候覆滅了吐蕃,可是注定要傳承青史的盛事,隻要其中有上官氏的名字,那麼将成為大周、以至于以後的大唐的功臣家族,昔年祖父的罪名也就得以洗涮幹淨了。
“好,雲長,姐支持你,咱們就這樣幹。”上官婉兒小臉紅撲撲,太過于激動,以至于情不自禁地捏緊小拳拳,道:“姐這些年積累了些錢财,拿出來給你的親衛添置最好的戰馬、甲胄和兵器,七郎,你可要争氣,上官氏能不能重現昔日的輝煌就看你了!”
上官雲長起身,以手撫心口,正色道:“雲長此去,不破吐蕃,誓不還鄉!”
“壯哉!不愧我上官氏大好男兒!”上官婉兒撫掌贊道。
她沒有千叮咛萬囑咐,說些小心明槍暗箭的話,而是激勵上官雲長血戰沙場,為上官氏重新譜寫輝煌篇章。
因為她是上官氏的主心骨,隐在暗處的家主,在她的心裡,個人生死與家族興衰相比,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其實不僅是上官氏,天下間世家大族都差不多,将家族的榮辱看得比子弟的生死重多了。
就在此時,有仆人禀報,說門外有客到,自稱是揚州趙大,前來拜見鄭老夫人。
揚州趙大,顧名思義就是揚州趙家的老大,天下間敢以揚州作為郡望且姓趙的,除了安王趙無敵還能有誰?
“呵呵,看不出來你家大帥還真夠低調的,一個王爺,自稱揚州趙大,可真夠難為他的。”上官婉兒揶揄着。
上官雲長暗暗擦汗,他察覺到自家這位堂姐對大帥很感興趣,天長日久,以大帥的魅力,恐怕危險了!
鄭老夫人是鄭宅的主人,可誰也沒有見過,她老人家遭逢了家破人亡的變故,帶着年幼的上官婉兒在掖庭宮裡受盡了苦難,心早就冷了,對世間的榮華都看淡了!
她并不想閨女背負重振上官氏的重擔,從而将自己的青春都耗盡了。可閨女是個倔脾氣,不說九牛、就是再加八匹馬都拉不回頭。
她無法改變閨女的選擇,可至少能決定自己的路該怎麼走。鄭老夫人獨居鄭宅中,從來不曾與外人交往,整日裡大多在小佛堂中誦念佛教,為過往忏悔、為當世祈福、為未來祈禱,隻求佛祖垂憐,庇佑她的婉兒能平平安安,落一個好歸宿。
因此,安王爺名義上要來拜訪鄭夫人,那是因為門房的仆人提前得到家中娘子的吩咐,否則早就将門一關,送給揚州趙大一個閉門羹。
一個從來不曾見過的陌生人,開口就是拜訪我們家老夫人,可見同上官氏沒什麼交情,并不知道老夫人是從不見外客的。
上官婉兒袅袅婷婷,身姿若風拂楊柳,一陣風似的朝門外走去,口中還在埋怨上官雲長:“一個軍伍上的漢子,走起路來磨磨蹭蹭,連個娘們都不如,你是不是昨兒晚上就沒吃飯呀?”
上官雲長走的并不算慢,屬于标準的官步,滿朝堂的人都這樣走,顯得威風凜凜,很有派頭。
可在急匆匆的上官婉兒眼中,那就是磨磨蹭蹭有氣無力,可真是躺着也中刀,太委屈了!
他打趣道:“姐姐,其實弟以為你今兒就該作士子打扮,英姿飒爽,風采逼人,保管大帥會對你目瞪口呆,驚為天人。”
上官婉兒蓦然回首,美目中似嗔似怒,咬牙磨齒,将小拳拳朝上官雲長示威似的晃動,道:“我說上官雲長,你長能耐了,連姐都敢打趣,我看你是皮癢癢了!”
二人打鬧一陣,還是上官雲長示意安王爺正在門外等候,才讓上官婉兒吐着香舌扮鬼臉,姐弟倆人朝門外走去。
鄭宅的大門前,一輛古色古香的輕車,十多名青衣扈從牽着高頭大馬簇擁在輕車四周,背後背着一柄連鞘長刀,刀鞘烏黑,刀柄亦烏黑,透着森寒的殺氣,讓人離得老遠都渾身不自在。
這是安王爺的惡搞,這個時代的人還找不出一個将刀劍背在背後的,大多是用手拎着,甚至連刀鞘都沒有。刀本就是殺人的利器,随時都要用,誰耐煩給它配個刀鞘,太華而不實。
至于士子的儀劍,則因為太過輕而薄,故此用絲縧系住挂在腰帶上,得意時一手扶劍柄,另一隻手或捋胡須,或戟指遠山和蒼穹,将風流倜傥裝到底。
趙無敵之所以要如此,是因為受了後世的影響。将刀插在鞘中,可避免誤傷自己,同時也可保護刀鋒不被風雨侵襲。
另外,後世江湖中人大多将刀劍綁縛在背後,一方面方便抽刀對敵,也在平日裡解放了雙手,可以輕輕松松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他在後世曾行走江湖多年,持刀行天涯,對那種快意恩仇的生活十分迷醉,故此将自己的親衛打扮成那樣,也算是重溫舊夢。
另外,他對長刀也做了改進,将倭刀的長處糅合進橫刀中,打造出一種新的長刀。相對于大周的制式武器橫刀,趙無敵制造的長刀同樣是直刀模樣,但卻刀身更窄,刀背也薄了許多。
他給此刀命名為“一刀”,名字簡單明了,寓意也特别簡單,那就是無論遇上什麼樣的敵人,一刀下去,敵人死了。
一刀窄而薄,可在同唐刀的争鋒中絲毫不落下風,這得益于墨家的鑄造之法,加上他安王爺無人可比的财力。
墨家在瀛洲雪山地下,利用地心之火淬煉精鐵,所得到的比天外隕鐵絲毫不差,再加上哄得少女火兒開心,從她那裡讨些不可言說的金屬,摻加到精鐵之中,所打造的兵器威力太強悍了。
趙無敵本待下車等候,可韋團兒卻不讓他下車。并提醒他可是大周的親王,能到上官婉兒府上赴宴,已經是降尊纡貴,禮賢下士,怎麼能夠站在門前等候,真是太不顧身份了!
他想想也對,今時今日,他對上官婉兒并沒有多少奢求,有她不多,沒她不少,豈能為了她一個外人而不顧自家女人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