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對海東大捷的功臣不啬封賞,就連相關的文臣和地方官員都加官進爵,一時之間,官帽和爵位不要錢似地往外撒,把一個黃三可給害苦了!
聖旨一張張地換,可他隻有一個人,照本宣科地念,還得打起精神來,不能念錯一個字。
聖旨就是女帝的意志,是金口玉言,不能改變,哪怕是黃三一時口誤給人家念成了封王,那也得捏着鼻子認了,頂多也就是事後找個理由将黃三給亂棍打死。
黃三口幹舌燥,兩眼發花,耳中轟鳴,鼻孔幹澀,兇口如同壓着一塊大石,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好在這已經是最後一張聖旨,當念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黃三大口喘氣,嗓子眼裡發出“吭哧吭哧”的聲響,讓人誤以為誰家風箱壞了,在漏氣。
封賞結束了,此番封賞的力度和涉及到的人數,可以說是史無前例,大周開國時都沒有這樣熱鬧。
其中,有幾個幸運兒赢得所有人羨慕妒忌恨,譬如揚州刺史鄭康,就靠着和瘟疫在一起同吃同睡一陣子,結果是一步登天成了九卿之一的鴻胪寺卿。
那張兵曹,一個不入流的尴尬小官,也混成了揚州别駕,從此可以人模狗樣地衣錦還鄉,祭祀祖先。
房遺則這個老賊終于如願以償,将他家老二房遺愛作掉的萊國公爵位給重新弄回了家,估計今兒晚上一定會去他爹靈前哭訴一場。
還有那王忠義,一個巴掌大的中郎将,竟然一下子成了神武軍領軍副使,手底下将有十萬大軍,比特麼的南北衙各衛大将軍還要牛氣多少倍。
這小子要是得到了升官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會每日裡焚香禱告,祈求上蒼讓趙無敵埋葬與大海碧波中,被魚蝦分食,再也無法回來。
滿朝朱紫,最低的也是着绯袍,在這場盛宴中有不少人都沾了光,或升官,或加爵,或蔭封子孫,就連武三思都大有收獲,他當日推薦的周通都成了禁軍将軍。
這真是意外之喜,當日也是被王妃煩不過,胡亂答應随手給寫了封私信,誰知道無心插柳柳成蔭,一個不着調的周通還真長成了參天大樹。
滿座中也有失落的人,武承嗣就沒有撈到一根毛,可他并不懊悔,反而陰陽怪氣地回怼房遺則:“嘿嘿,我坐在神都看風景,那人卻在揚州忙忙碌碌,我看他起高樓,我看他宴賓客,看他樓塌了……”
封賞結束,女帝令大開盛宴,與百官同慶,與天下萬民同慶。
三日後,太平公主獨坐書房中,卻沒有看書,也沒有潑墨揮毫繪制一副傳世大作,反而癡癡地看着窗外的荷花池子。
殘荷枯萎,飛雪點點,入眼處是滿目的凄涼和蕭瑟,誰能想象數月前這裡的景象?
一年一輪回,一歲一枯榮,草木也知年,獨立雪中淚。
她已經度過了三十個春秋,雖依舊是烏發如瀑,肌膚勝雪,美得不可方物,可韶華終究逝去,再也無法回來。
她有五個兒女,除了小揚州以外,都已經不小了,崇胤已經十一歲,英娘十歲,就連頑劣的崇訓都七歲了,不知不覺中都長大了。
孩子們都很怕她,同時,也生分了,她這些年忙于維持李唐的血脈,操碎了心,也疏忽了兒女們的感情。
千金公主逝去了,在她的喪禮上,她的兒子竟然在碑文中特意注明,他們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得來的,和母親沒有一點關系。
那一刻,太平怕了,直覺得遍體生寒,凍澈心扉。
做兒子的也覺得母親太過不堪,會影響他們的聲名,迫不及待地撇清關系,太可怕了!
她由千金公主回想己身,在薛驸馬去後,她也曾頹廢,若不是因為遇到那個冤家,說不定也會破罐子破摔,走上不堪的路。
哎,李唐的江山固然重要,可我卻不想在身後重新千金公主的那一幕,是該多和孩子們聚聚了。
她讓人将幾個兒女都尋來,加上小揚州,母子幾個樂了一天,看得出孩子們都很開心,就這,已經值得了!
翌日,門子送來拜貼,有定州人張易之張昌宗兄弟求見。太平公主回想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本待不見,可不知為何,心機一動,鬼使神差地讓傳他們進來。
這是兩個美少年,生的是姿容絕佳,豐神如玉,風流比那女子還要勝三分,就連太平公主也不由得失神了。
她在心裡暗暗對比,若要說美豔,這兩人可謂是天下無雙,世間少有,可要說總少了一股子英氣,不似男子,比起那冤家來,還是不如多多。
張氏兄弟也是出自名門,家學淵源,詩詞歌賦,吹拉彈唱,是樣樣精通,尤其擅舞,那可真是婀娜多姿,翩翩仙仙。
他二人家道中落,又不甘于沉淪下去,因此聯袂來到神都,想托門子混個一官半職,重振家門。
可他們胃口很高,一個清水衙門的小管兒還看不上,因此在神都滞留多日,也沒什麼進展。
後得人指點,來太平公主府上撞撞運氣,接下來二人盡展所學,賣力地讨好,甚至不惜出賣己身,可惜太平公主心有所屬,看不上他們這樣的娘娘腔。
不過,太平公主心思也活了,要想完成她恢複李唐江山的大業,手中少不了權利。而那個冤家本是最好的臂助,可他太能折騰了,又不願被牽絆在神都,屬于典型的遠水救不了近火。
她想到了薛和尚,不就是在母皇的床頭賣力地耕耘嗎?結果是一呼百應,權勢滔天,既然薛和尚能做的,眼前這兩個美少年為何做不得?
太平公主将張氏兄弟帶入宮中,稱母皇太過操勞,特意尋了兩個能歌善舞的美少年給母皇解悶。
女帝一見,果然大喜,遂留在身邊服侍,少不得試了一試,其中的滋味妙趣無窮,比薛和尚那粗魯貨要好了不知多少倍,漸漸地離不開了。
女帝龍顔大悅,給了太平公主諸多賞賜,對她參與政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同時,薛和尚也就日漸不招待見了,想進一次宮都難,更休提效法那魚和水了。
接下來,又鬧出了許多故事,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