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文應聲望去,湖心亭的入口處,李書香正驚慌的看着一個家丁,從地上摔碎的東西可以看出來,李書香應該是不小心碰到了那名家丁,他端的湯菜也濺到了李書香的衣衫上。
李書香有點慌亂,她的年齡很小,還經受過父母賣女的悲劇,所以她是很膽小也很敏感的,這一刻她忘記了現在她身後的是皇帝。
李書香還在想補救措施,那名家丁就跪了下來,他顫聲道,“對不起,對不起!”
家丁明白,能夠坐在湖心亭裡的陌生人,非富即貴,一般的小官都隻有資格做外面,現在他将湯菜濺到了這個少女面前,家丁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會是什麼。
見李書香沉默着,家丁顫聲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說着,他還磕了兩個頭。
家丁不知道,自己的話語和動作,已經深深的觸動了李書香這個小女孩的内心。
跟着皇帝?跟就跟吧,這就像民間的一個笑話,兩個農民聊天,議論着皇帝使用金鋤頭鋤地還是銀鋤頭,李書香知道皇帝很厲害,自己也必須聽他的話,但這個厲害的定義,她并不明白,李書香不知道朱允文想讓誰死誰就要死,她不知道朱允文的一句話就可以改變整個天下。
但現在這個家丁的膽怯與害怕,讓李書香茫然了,這就是身居高位的特權嗎?身為平民的他們隻能生活在高位者的領導下。
李書香還是那個單純甚至有點無理取鬧,小孩子心性的李書香,但是她卻了解到了朱允文這類權貴的可怕與厲害。
朱允文并不知道李書香的心思,他随意的走到家丁面前說,“起來吧,湖心亭離其他亭子略遠,你收拾東西下去,沒人會知道的。”
“謝大人,謝大人。”家丁磕了幾個頭,趕忙收拾起東西離開了。
朱允文關心的對李書香說,“沒事吧?”
李書香搖了搖頭,她擡頭看向朱允文說,“皇帝哥哥,人與人的差距真的那麼大嗎,就因為我在這湖心亭吃飯,那家丁就很怕我。”
朱允文微微一笑,他蹲下身子說,“其實你這是一個矛盾的問題,人與人之間确實有差距,有些生在貴族家,能夠随意佩戴你頭上的這種發簪,但有些人生在平民家,可能一輩子都沒辦法戴上這個簪子,可是我們不能單純的以這些作為界定,你要想,百姓需要我們的領導,因為我們組織軍隊抵抗外敵,制定政策造福百姓,我們也需要百姓上交賦稅,栽種糧食,書香,我們都需要對方。”
朱允文也許是看出了李書香的驚訝與矛盾,他給李書香說了很多,當然,他并不指望李書香能懂,至于那些貪官污吏,朱允文覺得也沒必要給李書香說。
李書香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哦,皇帝哥哥,我明白了。”
“乖,這些也不是你該想的。”朱允文笑了笑,他抱起李書香,可是小姑娘竟然很抗拒的推開了他,朱允文不解的看着李書香,她扭捏了一下說,“那個。。那個姐姐會生氣的。”
朱允文恍然,他淡笑一聲回到了座位上。
常青雨掃了他一眼,“又在給别人灌輸什麼呢。”
“我能灌輸什麼。”朱允文無奈的攤了攤手,“隻是看見小姑娘有點迷茫,給她解解惑罷了。”
“切。”常青雨撇嘴,她才不相信朱允文說的呢。
“你怎麼在這裡?”常青雨剛說完,湖心亭就進來一個人,朱允文随意的看了一眼,是一個不認識的小姑娘。
小魚往常青雨的懷裡拱了一下,看得出來,小魚有點怕這個人。
“常林的妹妹,常婉。”常青雨似乎是知道朱允文不認識這個人,特意說了一句。
常婉像賭氣一般坐到了位置上,她抱着手說,“讓我哥哥看見你,他也不舒服。”
常青雨倒是随意說道,“我也不想回來,是父親叫我的。”
常婉看了一眼朱允文,她将要說的話憋了回去,在客人面前不能壞了開平王府的形象。
常婉這種大小姐肯定是沒見過朱允文的,她認不出來,朱允文也沒準備提醒,他隻是靜靜的坐在那裡。
李書香感覺到現場的氣氛有點僵,看起來這個剛來的女人跟剛才的姐姐關系很差。
“請問公子來自哪裡?”常婉主動開口問道,她是京城名流,這京城富家公子小姐她都認識,可是朱允文,她着實沒見過。
朱允文想了想說,“家父在宮中當職。”他這話也不算騙人,朱标生前不就是宮裡當太子嘛,而且他這人喜歡低調,主動說自己是皇帝這種事情,他還不想做。
朱允文思考良久才說的話,在常婉耳朵裡可就變了味道,家父宮裡當職?看來又是哪個太監的幹兒子吧,不由得,常婉的眼神變得高傲了。
“妹妹。”常青雨輕笑一聲,“永遠不要擡起你高傲的頭,因為你不知道你遇到的人會是誰。”
常婉還以為常青雨在諷刺她,常婉反駁道,“确實,我這個做妹妹的,比不上姐姐這帝師的身份呢。”
常青雨搖了搖頭,也懶得跟常婉口水戰。
時間也差不多了,常家人開始陸續走了進來,就連剛才坐在外面的李達,徐輝祖也被帶了進來。
同行的還有其他五部尚書和武官權貴。
這湖心亭也是夠大,幾十個人都坐的下。衆人開始都見過朱允文了,他們還想行禮,朱允文用一個手勢打斷了他們。
常升在湖心亭口站着,一個下人給他耳語了一下,常升點了點頭,看來是在通知新郎新娘的位置。
常家子嗣娶親排面一定要大,常林的妻子會從城南一路坐嬌子過來,常林會在開平王府門口等待。
常青雨身邊的兩個座位空着,按理說應該坐着常家人,可是他們都很默契的坐開了,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想什麼,這麼排斥常青雨。
開平王府對常青雨不錯的也就隻有常升和常佩了。
朱允文和常青雨心有靈犀的對視了一眼,朱允文對她微微一笑,有我愛你,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