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生往江東采購楠木,連夜将自己的座駕“覆海”艨艟戰艦改裝成了商貨船,帶了幾個識貨的匠人,還有大量魁梧的民夫,往江東而去。闇月司的遮雲衆一個沒帶,因為他們都有各自的任務。
一切都很順利,此次采購的楠木皆為上乘佳品。
外表顯現金絲明顯的均可确定為金絲楠木,在光照下可看到金絲閃爍,光亮璀璨,精美異常,由此可見其尊貴。各方諸侯乃至天子皆用金絲楠木修建住所府邸。
陳生見滿載而歸,便興沖沖的揚帆起航折返襄陽了。
水面波光粼粼,時不時的有魚兒躍出。陳生看着這景象,頗為惬意,作為水中巨賊的他,但凡出航皆是心情緊繃,殺氣騰騰,自然是許久沒有在水上享受過這種安甯了。
可惜好景不長,純屬暴風雨之前的平靜。
“嘩鈴鈴……嘩玲玲玲……”清脆悅耳的響鈴伴随着陣陣微風傳來。可這鈴聲傳入陳生耳中卻變成了催命的招魂鈴。
“快,快轉舵!”陳生歇斯底裡的大吼,都喊破音了。
船上的衆舵手跟陳生的表情如出一轍,驚恐萬狀,拼命操舵意欲調轉船頭。
江賊巨匪?混江兕?為何會被這陣陣鈴聲吓退?
隻見對面五十多艘戰船,拱衛着一艘奢華錦繡的艨艟戰艦,這艘戰艦連風帆都是上好的錦緞所緻,船上一杆純白如雪的大纛旗,上書一個鬥大的“甘”字,周圍系着拳頭大的銀鈴,随風搖曳,陣陣作響。
陳生的船終于改變了航道,本以為脫離了厄運,可惜又被無數小艇圍住,小艇之上的船夥兒們各個英俊魁梧,身穿錦緞,單肩裸露,各持兵刃,強弩硬弓已然對準了陳生的船。
不等陳生反應,他們拿出飛鍊鐵爪勾住船舷,紛紛登船。
“爾等放肆,敢劫老子的船?讓你們當家的來見我!”陳生聲色俱厲的呵斥道。
衆健兒将陳生圍住,默不作聲,隻等那艘華麗的艨艟戰艦到來。
少時,錦帆艨艟靠近了,船頭站着一員俊俏郎君,面如白玉,五官棱角分明,宛若雕塑一般,劍眉倒豎,眼神透着乖張,可謂邪氣凜然。長發不拘不束,頭戴紫金冠倒插雕翎,身穿上好的蜀錦直裾袍,腰間勒着一條錦帶,上鑲美玉,懸挂金銀鈴铛,舉手投足之間伴随着悅耳的鈴聲。
肩上扛着一口刀,刀鋒凜凜,讓人看一眼隻覺徹骨之寒,可見其鋒利的程度。鎏金的刀背,雕琢為龍出水之态,刀柄下挂着流蘇,墜着精緻的金鈴铛。
此刀乃蘇飛所鑄,名曰:驚海刃,又叫分水破金刀。
這俊俏男子爽朗大笑,揮刀指了指陳生:“哈哈哈,混江兕,臭犀牛,還認得你甘爺爺否?”
“鈴铛賊,老子已經讓出了水道,你為何咄咄逼人?”陳生怒道。
這人正是赫赫有名的“錦帆賊”甘甯甘興霸。
甘甯字興霸,巴郡臨江人也。少有氣力,好遊俠,招合輕薄少年,為之渠帥;後劉焉進蜀,甘甯舉兵相抗,敗後隐遁江中,群聚相随,挾持弓驽,負毦帶鈴,民聞鈴聲,即知是甯,在這長江之上,錦帆戰船所到之處無人是其敵手,沿江一帶漁民夜遇小兒啼哭,大人隻須一搖鈴聲,小兒即吓得停住不哭,可見甘甯名之所盛。
甘甯在郡中,輕俠殺人,藏舍亡命,大有名聲。他一出一入,威風炫赫。步行則陳列車騎,水行則連接輕舟。侍從之人,披服錦繡,走到哪裡,哪裡光彩斐然。停留時,常用錦繡維系舟船,離開時,又要割斷抛棄,以顯示其富有奢侈。
如今甘甯離開巴蜀,來在江東發展。别說官府中人,就連水旱兩陸的悍匪賊酋皆視其為一大害。
甘甯在道兒上立的規矩,但凡水上勾當的同行,見了甘甯都要讓開水道,表示敬意,唯有如此甘甯才會秋毫無犯,放任自由。
這也是陳生質問甘甯的原因。
甘甯用腳掌擊打着甲闆,而後露出邪魅狂狷的笑容,言道:“臭犀牛,你且别忙辨理說道。你先看看你的打扮,啊?哪裡像個江賊一樣?再有,你這‘覆海’怎麼改成這般鳥樣了?呸,當真礙眼,爺爺我都不想要啦!還有你船上的人,哪裡像道兒上的弟兄?你說,爺爺我不劫你,那便是天理難容!我甘甯甘興霸,那是講規矩的人,如今你非同道中人,就循不得甚規矩啦!”
甘甯,簡直就是話唠。
陳生這下無言以對了,出行匆匆思慮欠妥,這下可捅了大婁子。連忙說道:“鈴铛賊,你可知道老子替誰辦事嗎?”
甘甯豈會受這種要挾之語?旋即朗聲大笑道:“哈哈哈哈哈,爺爺我管你替誰辦事,今日就是今日了,就是天子劉協的龍船寶舟,爺爺我也劫定啦!孩兒們,上!”
陳生雖然被刀架着脖子,但還是怒吼着:“甘興霸,老子告訴你,這是為武成公辦事!”
甘甯聽到武成公三字,身子竟然微微一顫,這倒也不害怕,畢竟甘甯天不怕地不怕,豈會被區區三個字吓住?
隻是他對韓炜有種莫名的好感,因為韓炜也是賊,并且是劫掠了大漢江山之巨賊。甘甯一向是想要什麼就搶什麼,韓炜卻将這搶劫做到了極緻。甘甯一直認為連天下都敢搶的賊,才是最痛快的。
甘甯橫刀聳立船頭,任由江風吹拂,鈴铛一響,這才打破了他的沉思。
此時,錦帆健兒也回禀道:“老大,這船上裝的竟是些木材,無甚值錢的物什。”
甘甯一聽,愣神了,暗道:難道真是為韓孟炎辦事?運些木頭是何用意?
想到此處,甘甯舉起驚海刃,來回搖晃,鈴聲亂響,而後說道:“孩兒們,扯呼!”
錦帆健兒紛紛退下了陳生的船。
陳生見狀,得意大笑:“哈哈,這就是是了,算你鈴铛賊識趣。”
甘甯劍眉一蹙,縱身一躍,跳至陳生面前,身法之快無法用肉眼捕捉,而後一拳打在陳生眼上,陳生哀嚎一聲,而後眼眶烏青,癱坐在甲闆之上。
“嘿,告訴你主子,甘興霸要拜會他,若是你膽敢不替爺爺帶話,下次再見,便要你一隻眼,決不食言!”甘甯語氣帶着狠勁兒,拍了拍陳生的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