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羽兩隻手攥緊了青龍偃月刀的刀柄,辛苦的支撐着身體站了起來。身後關平帶着校刀手都圍了上來,各個淚流滿面。
典韋歎了一口氣,有些黯然神傷,因為他尊敬的對手命不久矣。遂轉過身去,撿起來剛才的投擲的飛戟,扛在肩上向韓炜走去。
雙方出了樹林,來到開闊地帶。但氣氛依舊很是緊張,兩方人馬依舊是劍拔弩張。
“典大哥,你勝啦!”韓炜拍了拍典韋的肩膀,眼神複雜的望着他,其中有欣喜,有無奈。
典韋搖了搖頭,眉頭緊鎖,說道:“勝之不武,勝之不武呐!主公,為何老典勝了,這心裡空落落的?”
韓炜正要開口勸慰典韋,但見關羽推開了關平的攙扶,吃力的喊道:“典将軍,關某……關某七斬,你隻接了其六呀!尚有……尚有這最後一刀!”
典韋一愣,暗自贊歎關羽的尚武之心,這是一個武者應有的素養。
“主公,這……這恐怕不妥,如關雲長這等英雄,豈可壞于我手?!”典韋不願再與關羽交手了。
韓炜淡淡的說道:“雲長夙願如此,你怎可不從?!去吧,這個世上,恐怕他關羽隻認可你典韋啦!”
典韋再次活動了肩頭與手腕,決定不讓關羽失望。他來在切近,持戟點指道:“關雲長,來啊!讓我看看你這最後一斬!”
關羽會心一笑,再次周身運氣,氣勁頓時環繞,口中念念有詞:“吐雲郁炁,啖雷發聲!箕!”箕為蒼龍之口舌,口中生龍牙,龍牙出時天下驚。
韓炜在一旁看得觸目驚心,關羽在沖向典韋時,速度逐漸減緩,周身環繞的氣勁已然成淡黃色,這淡黃色是什麼?那是關羽的血與氣勁混合在一起所緻的!而後,韓炜禁不住自言自語道:“龍戰于野,其血玄黃!”
眼看要接近典韋了,關羽一口鮮血噴出,踉跄幾步,趕緊用青龍偃月刀支撐住身體不倒,而後氣勁再次消失。
關羽面帶笑容,又一次站了起來,美髯之上的鮮血凝固,他站穩之後,輕撫長髯,嘴裡笑聲念念有詞,韓炜聽了個大概:“涿州……桃園……大哥……三弟……”
之後,韓炜覺得關羽那傲岸的氣息徹底消失了,就像那夕陽餘晖也徹底的消逝。眼看着關羽屹立不倒的身軀,重重的向後倒下,揚起塵埃飛揚,隻剩下青龍偃月刀還矗立在原處。關羽還是沒能使出孟章七斬的最後一刀,死在了沖鋒的路上。而這,可能是他關羽關雲長最好的歸宿了吧!
“父親……将軍……”關平及一衆校刀手悲痛欲絕的超關羽的屍首跑去。
韓炜不住的惋惜搖頭,典韋怅然若失的歎了一口氣,而後二人一齊恭敬施禮,但願大英雄一路走好。
“主公,關雲長若在全盛時期,恐怕老典不可能如此輕易的獲勝。”典韋依舊是望着關羽的殘軀。
“嗯。”韓炜淡淡的隻說出了一個字。他心中久久不能平複,為沒有獲得關羽而傷感。
典韋單膝跪地,說道:“末将請命,願主公恩準。”
“說。”韓炜扶起典韋。
“末将要親自為關雲長善後,好生将其厚葬。”
“孤準了,調撥給你五百龍骧。”
“謝主公成全!”
就在韓炜二人說話的功夫,關平與一衆校刀手紛紛準備自盡,随關羽而去。
典韋一見,加速飛奔,一腳将關平踹翻在地,罵道:“不孝的忤逆子,你父親屍骨未寒,你卻要讓他絕後麼?!”
關平癱坐在地,不知所措,唯有哭泣。
典韋又訓斥校刀手們:“一幫混賬東西,關将軍用他的死換得你們生,爾等卻如此不識趣!你們将軍還有冤情未了,爾等不思為其平反,卻要像個娘們兒一樣自盡?!今日若真當了自盡的慫包孬種,黃泉之下,有何顔面見你們的關将軍?!啊?!”
關平率先反醒過來,擦幹了眼淚,說道:“典将軍教訓的是,我等理應為父親平反昭雪,不能讓他背負惡名。”
“為了将軍……平反昭雪……”校刀手們義憤填膺,情緒很是激動。
典韋點了點頭,又甕聲甕氣的說道:“當然啦,關雲長是死于我手。老典在此盟誓,爾等随時可以找我報仇,現在打不過老典,就貓起來好好練功,何時覺得能殺了老典,老典随時恭候!”
關平是個明白人,連連朝典韋拱手:“典将軍,你與家父演武切磋,已然定好了生死鬥,兵刃無情,生死由命。更何況家父生前留有遺言,讓我等不可報仇。”
“不提這些了,還是要先将你父親的後事辦好。”典韋說道。
衆人紛紛應下了,開始安排關羽後事。
關羽,在這個亂世并沒有像三國演義裡一般名揚華夏變成軍神武聖,然而,卻在韓炜的一生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今日,他見到了一個活生生的關羽,有血有肉,并不是書中描述的那樣讓人無法觸及。
“哈,屯土山關公約三事?!降漢不降曹?!娘的,淨是扯淡!這才是真正的關羽關雲長!”韓炜看着關平衆人擡起了關羽的屍首說道。
看得出來,韓炜這麼講是痛惜自己失去關羽,自打關羽死的那一霎那,他甚至開始讨厭三國演義裡的描述。讨厭劉備為何這麼無能?但凡有些本事,就不會讓劉封害死關羽。讨厭關羽為何那麼固執?把忠義看得比命都重要。
對于關羽的死,劉封才是那個兇手。因為,就算韓炜不去大肆搜山,讓關羽所部走山路回晉陽,山中險惡,他們能逃出生天嗎?!
總之,韓炜的心情無法釋懷。就覺得是不是怪自己沒有真正的俯下身子去禮賢下士,若是自己對關羽再恭敬一些,多一些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正義嘴炮,那關羽是不是會真的投降呢?!
答案很顯然,不會!韓炜内心深處也是認同這個答案的,可就是所謂的三國情懷作祟,讓其久久不能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