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末年,涼州金城郡的一處官邸,内中家丁奴仆正在屋裡屋外的來回忙活,别看這天寒地凍,還飄着鵝毛大雪,可絲毫不影響他們的幹活的勁頭,一個個臉上洋溢着喜悅。屋外寒風逼人,白雪紛飛,整個宅院銀白一片,被皚皚白雪覆蓋。堂屋之中坐着一名男子,神情激動而緊張,爐中的火炭燒的很旺,火焰來回竄動,他伸手烤火,火苗來回晃動,炙烤着他的雙手。可他彷佛沒有痛覺一般,根本不在意。
随着一陣嬰兒的啼哭,這男子才感到了烈火的炙熱,驟然起身揉搓着疼痛的雙手。
“恭喜将軍,賀喜将軍。是個公子呢!”一個侍女從内室而來,跪伏在地,禀告道。
男子仰天大笑之後,三步并作兩步來到了内室,走到床榻邊,抱起了襁褓中的嬰兒,再次眉開眼笑的說道:“我韓遂有兒子了,哈哈哈哈。”
韓遂,字文約。涼州金城人氏,自幼聰慧過人,少年時精研韬略兵法,弓馬娴熟。後來被金城太守殷華看中,出任金城長史,主掌軍務。如今三十有五的韓遂,終于得子,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而襁褓中的嬰兒,實則是重生之人,名叫韓九曲。韓九曲睜開眼睛,驚恐的發現,他竟然變成了嬰兒。而他身處的環境也非常的陌生,自己被襁褓包裹,被一個英武不凡的男人抱着,這男人正咧着嘴傻笑把他舉得高高在上。韓九曲打量着四周,發現下面有一張古色古香的床榻。床上還有一個女人,一個相貌很嬌媚的女子,不過已經沒了生氣,顯然是因為難産而死。
韓九曲觀察了周遭環境之後,心中震驚不已的說道:這特麼的一定是重生了!
此時,一名侍女提醒韓遂:“将軍,小夫人去了。”
“我看到了。唉,隻怪她時運不濟,安排下去厚葬了吧。”韓遂看都不看那死去的女子一眼,淡淡的說道。
顯然,韓九曲的“生母”就是一個小妾。在東漢時期,女人毫無地位可言,就是男人生育後代的工具。而韓遂的小妾正是他買來的,剛來韓府之時還算受寵,可時間一長韓遂就膩味了。正如現在,這個小妾的死,充其量也就像是失去了一個心愛的物品一般,而喜得貴子的愉悅感足矣沖淡失去小妾的悲傷。或者說,韓遂壓根就沒有将小妾的死放在心裡。
韓遂抱着兒子喜出望外,在屋裡來回踱步,忽然看到小妾的屍體還在床榻之上,即刻不悅的呵斥侍女:“她怎麼還在此處?快快擡出去,真晦氣。哦,記住,好生安葬了。”
侍女們聽到韓遂催促,這才趕緊把小妾的屍體擡了出去。
韓遂這才将韓九曲放在床榻上,囑咐侍女好生伺候,而後再讓穩婆趕緊去找給兒子找個奶娘。而韓遂也準備張羅着辦酒席,準備大宴賓客。
韓九曲目睹了剛才的一切,心中說不出的滋味。他覺得這個便宜老爸也太沒人情味兒了,不過他畢竟是韓遂嘛。作為曆史系的畢業生,韓九曲很了解韓遂此人,絕不是什麼善類。就這樣心裡想着前世今生的一切,漸漸的昏昏欲睡。可這一睡不要緊,再也沒醒來。這可急壞了韓遂,整日裡求醫問藥。
也不知是什麼原因,他處于一種睡眠狀态,精神遨遊在腦海之中。但韓九曲本人卻覺得自己就是很困,不想醒來,他認為這可能是重生後遺症。這一睡,便睡了兩年多。
兩年光陰稍縱即逝,大雪紛飛,天寒地凍,又是一年寒冬。金城韓府門前,站有二人,看似是主仆關系。
“主公,真的要如此?”那仆人懇求的問道。
“去吧,去吧。”主人轉過身去,背對仆人。
“可公子尚未亡故,豈能操辦喪事?”仆人有些激動的說。
“訪醫問藥兩載有餘,皆查不出病因,吾兒長眠不醒,與死何亦?去操辦吧。”主人嗚咽着,滿臉淚橫,看這男子三十多歲,面相英偉,一眼看去便知不是等閑之輩。那厚實的裘皮長袍也給他帶不來一絲暖意。
那仆人不在追問,搖搖頭,出門去了。
這男子正是韓遂,韓文約。而那仆人是韓遂的心腹大将,梁興。
剛才那番對話,正是韓遂要梁興通知各部将領,前來參加自己愛子的葬禮。
廳堂之中的火爐依舊燒的很旺,韓遂看看床榻之上長眠的小兒,不禁又落起了淚。不成想自己的兒子得了這怪病,竟然長睡不起,自己真可謂肝腸寸斷,悲傷無比。良久,悲痛伴随着他,疲憊也傾襲了他,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翌日,韓遂如常為沉睡的韓九曲辦起了喪事。雪依舊從天空中緩緩飄落,飄落在靈堂之上,這景象又加一絲悲怆。
正當此時,一老道恰巧從此處路過,看到了這處喪事,掐指一算,搖頭輕笑,旋即一提丹田氣,高唱道:“空自然也心變化,真乃本性任為之;與地同壽自在體,曆劫明心玄玉乙。”悠悠揚揚,蒼勁有力,說不出的玄妙打破了韓宅的寂靜。
韓遂忽的聽聞這奇妙的道家揭語,心頭不由的一凜:莫不是蒼天不亡吾兒,遣這道長搭救不成?心中頓時欣喜起來,馬上對手下說道:“速速将這道長請進來。”
周圍諸将自然是聽到了那妙語,梁興即刻應聲道了一個喏,便請那道士去了。
少時,梁興領着道士來到正廳,隻見這老道飄飄然風仙雲體般進得屋來。口中道:“無量天尊,貧道稽首了。”
“道長,還禮了。”韓遂施以一禮道。
“施主莫要悲傷,小公子與貧道有些緣法,命不該絕。”老道一捋白須,微笑着說道。
韓遂喜出望外,心中喜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梁興見如此這般,馬上便去靈堂的棺材裡抱回了韓九曲,吩咐家丁撤去這樁喪事。
“敢問道長如何施救?犬子昏睡兩載,水米未進,也不見氣絕,在下使盡解數也不曾救回”韓遂急忙問道。
老道不慌不忙,從梁興手裡接過小兒,隻見他真氣化在指尖,伸手一點小兒的額頭輕呼道:”醒來,醒來。“哇哇的哭聲在韓家府邸裡傳揚開來,韓九曲活了。
韓氏一門終有後,韓遂下跪便拜,”咚咚咚“的直向老道磕頭。
老道一手抱着小兒,一手扶起韓遂。此時,整個韓府頓時歡騰起來。
韓九曲一直處于沉睡狀态。兩年了,終于醒過來了。
如今兩歲的韓九曲睜開眼一看,自己這是在哪兒?哦,原來是睡着了,怎麼覺得那麼久?算了,反正醒了,新的生活如期而至。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懷着好奇又興奮的心情想要張口說話,可是隻有孩童般的咿咿呀呀,頓時他明白了,由于對新的身體不适應,無法正常言語。
老道把他遞給韓遂,韓遂欣喜萬分的接過自己的孩子,喜道:“遂待犬子多謝道長救命之恩呀,還不知道長尊号雅名?”
“貧道玉乙子。”玉乙老道答到。
“玉乙真仙大恩,無以為報,今日便與真人建廟宇,修金身自此供奉起來。”說着韓遂便示意梁興馬上着手去辦。
玉乙也不推卻,又言道:”令公子與貧道卻有這一段善緣,不妨事。“
”真人,既然與犬子這般有緣,不如就叫他拜真人為師,權當還願報恩。“韓遂說的真切,注視着玉乙。
”善。“玉乙也欣然答應。
韓九曲聽完他們的對話,明白了,這是自己的便宜老爹給自己找師父呢,至于救命之恩一說,韓九曲覺得是湊巧,說不定這個道士就是個江湖騙子。什麼救醒了自己,分明是自己睡醒了。想到這裡便伸手指着玉乙,咿咿呀呀的。
”真人快看,犬子亦是萬分的樂意。“韓遂見到兒子這般行動,便說道。
”哈哈哈,果有靈性,當世神童矣。“玉乙也是開懷大笑。
”既如此,再勞煩真人為小兒賜名。“韓遂又道。
韓九曲聽到就這樣便要改名字了,心中自然不悅,拼盡了力氣,竟然喊出了聲:“九……曲,九……曲”其實,他喊的是我叫韓九曲,可由于是身體的原因,不能正常的說話。
玉乙跟韓遂相視一笑,都是又驚又喜,這小兒竟然開口說話了。玉乙接着笑道:“哈哈,好孩子。既如此,乳名便為九曲吧。”
“嗯,真人言之有理。這九曲還是他自己所取的呢,還請真人再賜一大名。”韓遂很滿意。
“觀此子,渾體晶瑩,膚色有炜,便喚一“炜”字如何?“玉乙脫口而出。
“甚善,詩經有雲:彤管有炜,說怿女美。妙哉。”韓遂贊曰。
韓炜,就定下來了。韓九曲很是無奈,不過還好九曲二字還是在自己據理力争之下保留了下來。他厭惡的瞪着眼睛看着玉乙老道,這一瞪更是呆萌有愛,引得老道開懷大笑。韓遂見狀,也是歡喜異常。即刻吩咐下去大排筵宴,一來為韓炜慶生,二來拜謝玉乙恩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