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338章你又不是我男人

  當一個女人對你說謝謝時,很大的可能,她已視你為陌生人。

  範夫子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但此時此刻,他明白一個道理,這個時候不是去挽留阿牧的時候,而是應該想辦法殺了李汝魚,甚至阿牧!

  相對于得到阿牧,範夫子還是覺得活着最重要,卻還是不甘心的問道:“所以阿牧,你是要殺我嗎?”

  阿牧點點頭,一臉認真。

  大蟲說過,如果有男人騙你,就親手用劍劈他。

  大蟲不會錯,他說的都是對的。

  範夫子有些失落,旋即冷笑一聲:“所以,你們覺得能重新站起來,能重新拿起長劍就能殺我了?”

  阿牧呵呵了一聲。

  李汝魚緩緩将手伸到懷裡,拿出那一疊會子,一臉絕然的揮劍,數千輛會子在劍光飛舞裡,化作滿天飛絮,如大雪紛飛美不勝收。

  于此同時,阿牧也掏出了懷裡的幾枚銅闆,扔進了杏月湖。

  雖然已經不被錢之重所沉壓,但範夫子應該還有手段,否則他此刻就應該倉皇逃竄,而不是鎮定的站在那裡等着自己去殺他。

  範夫子哈哈大笑,“錢是無辜的……”

  李汝魚搖頭,“範文正公曾夜讀史書說過一句話,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範夫子冷哼一聲,“範文正說的就是對的麼!”

  李汝魚道:“因為他是聖人。”

  範夫子大袖一揮,“别以為你們身上沒有會子和銅闆,我就拿你們沒辦法了,我又豈非隻有那點手段!”随着話音落地,兩張會子從範夫子大袖裡飛出。

  兩張會子,本是兩張紙。

  卻平展如劍身,飛出來之後,亦如兩柄飛劍,直刺李汝魚和阿牧。

  李汝魚一劍劈落。

  竟起金屬交鳴聲,那張會子竟夷然無事的倒彈,旋即一個翻卷,懸停在範夫子身前。

  而阿牧則是側身讓開。

  那張會子如劍一般,刺入遠處堅硬的泥地裡,三寸長的會子竟然全部沒入了泥裡。

  簡直強得變态。

  範夫子哈哈大笑,“真以為我手無縛雞之力?”

  笑話,我身懷會子數十張,每一張都是一柄劍,真讓我出手,哪怕是全盛時期的阿牧都不一定穩勝我,何況她此刻受了傷。

  李汝魚不無憐憫的搖頭,“你不配為讀書人。”

  雖然文人相輕,但讀書人修身養性,謙遜自身,不為如此狂妄自大。

  先前寫四字後,李汝魚體力盡失,如今終于恢複,不再猶豫,也深恐夜長夢多,萬一王琨再派人前來,那可真殺不了範夫子了。

  執劍,輕聲道:“請将軍執劍!”

  先前執劍輕聲說一句“請先生執筆”,便有讀書人負手站青山出現在身後,這一次說請将軍執劍,刹那之間,李汝魚身後,一尊巨大的披甲巨人拔地而起,姿勢和李汝魚一模一樣。

  那雙空洞的眸子毫無情緒的俯視着範夫子。

  殺伐之意驟然揚起,整個杏月湖畔仿佛在刹那之間進入了隆冬時節,分外寒冷。

  李汝魚沉默了一瞬間,然後說道:“請你去死。”

  但李汝魚還沒出劍,阿牧先一步出劍了。

  大蟲說了呢,要親手用劍劈那些個欺騙過的我男人。

  所以,我親自出劍殺你。

  阿牧一劍,不再顧忌傷勢,漫天星輝如洪流一般席卷範夫子,将範夫子的身影湮沒其中,噼裡啪啦的聲音中,無數會子從範夫子懷中飛出,化作無數長劍和漫天星輝激蕩在一起。

  李汝魚歎了口氣,沒有将什麼單打獨鬥的江湖道義。

  一步踏出。

  兩步疾走。

  三步作奔。

  四步成勢。

  十步時,李汝魚刺出一劍,身後高大的披甲虛影亦刺出一劍。

  這一劍,不如夕照山下一劍破城樓,也不如開封榆林下敗嶽單的那一劍,但這一劍,亦不可小觑,長劍呼嘯處,李汝魚身後仿佛浮現了一片屍山血海。

  十步一殺!

  漫天星輝和無數會子飛劍,都在這一劍下被蕩開。

  李汝魚一劍直刺範夫子心髒。

  噗!

  血花揚起,驚豔了時光。

  李汝魚棄劍後退了一步,卻怔住了,阿牧也怔在那裡,範夫子也一臉痛苦的怔在原地。

  為什麼?

  李汝魚這一劍,貫穿了範夫子的心髒。

  但在範夫子的身前,被李汝魚長劍貫穿的,還有一個嬌小的身影:甯浣!

  那個原本應該被範夫子的會子壓得無法動彈的甯浣,卻詭異的出現在了範夫子和長劍之間,用小小的身軀為範夫子擋這一劍。

  可惜終究擋不下。

  李汝魚一劍,直接将兩人貫穿,心心相連。

  一個願意為了男人而死的女人……

  李汝魚有些感傷,隐然明白了甯浣為什麼能掙脫範夫子的會子重壓,因為她心中隻有一個人,容不下其他雜物,因為錢在她心裡,比不上範夫子萬分之一。

  所謂的重壓,在她身上皆不可能。

  先前一直不動,隻是因為範夫子在她心中形象崩塌而導緻的心神空白,當她醒悟過來,依然願意為了那個完全不愛她隻是在意她肉體的男人而死。

  但……

  兩個人都要死。

  範夫子看着嘴角沁血的甯浣,痛苦的問道:“為什麼?”

  甯浣笑了,凄婉的笑,“範郎,我知道你在騙我,你是愛我的對不對,你先前的話,都隻是迫不得已說的謊話對不對?”

  範夫子的臉色痛苦,生氣迅速流逝。

  被長劍貫心,神仙也活不了。

  此時此刻,看着這個明知道自己沒有騙她,卻依然希望從自己得到肯定回複的女子,範夫子終于忍不住歎了口氣,伸手摸着甯浣的臉,溫柔笑道:“是的。”

  甯浣心滿意足,一臉幸福的艱難回頭,看着阿牧,“我赢了你哦。”

  阿牧沉默了一陣,默默點頭。

  甯浣依然在笑,回首過去,将頭靠在範夫子兇口,輕輕閉上了眼。

  範夫子猶又半口氣,沒有看阿牧,也沒有看李汝魚,隻是默默的摸着甯浣的秀發,擡頭看着天穹,喃語了一句,不甘心啊……

  倒地。

  兩個人,終于做了同命鴛鴦,心心相連而死。

  徐徐風來。

  李汝魚默默的上前拔出長劍,擦拭了血迹後歸鞘,看着阿牧,“他死了。”

  阿牧點點頭,情緒複雜,“是啊,她死了。”

  在阿牧眼裡,他該死。

  但她不該死啊。

  李汝魚歎了口氣,“走吧,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阿牧哦了一聲。

  李汝魚走了幾步,猛然聽見身後咕嘟一聲,吃驚的回頭看去,卻發現阿牧嘴角沁血的癱坐在地上,那張布滿裂紋的面皮上雖然氣色看起來沒什麼變化,但阿牧的眼神頹然無神。

  阿牧捂着心。

  被甯浣那一劍傷了心。

  李汝魚回身蹲下,“傷勢很重,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得趕緊離開。”

  阿牧嗯了一聲,掙紮着起身,卻站不起來。

  李汝魚一把架起阿牧的胳膊,不容分說的道:“我背你。”

  阿牧倔強的道:“不要。”

  李汝魚哦了一聲,起身就走,“那你在這裡等死好了。”

  阿牧愣了下,頓時惱怒了,“你是不是男人,怎麼能讓一個女孩子在這裡等死,你有麼有一點擔當啊,我鄙視你!”

  李汝魚呵呵笑着回身,“我背你。”

  阿牧嘟嘴,“不要。”

  “那我走了。”李汝魚二話不說又要走。

  阿牧無語,“喂。”

  李汝魚繼續回頭,“要我背了?”

  阿牧毫不猶豫的道:“可是男女授受不親。”

  李汝魚無奈而頭疼,“不是我吓你啊,雖然你面皮覆臉,看不見真實容貌,但要是死在這裡,肯定會有人處理屍體,很可能是抛屍野外,但是你面皮有裂紋,别人會撕開看一下,如果你很美,你說會不會有男人對屍體也有興趣的啊,畢竟你是個很美的女子嘛,而且人死後屍體還會溫軟一段時間,退一萬步說,世間是真有那種變态哦,哪怕你臉上有裂紋,别人把你臉一蓋……”

  阿牧頓時吓得夠嗆,慌不疊道:“背我背我!”

  李汝魚呵呵樂了。

  背上阿牧,李汝魚一時間不知道去哪裡,轉念一想,不知道草冢聖人那座精舍還在不在,此刻為了躲避王琨,也隻好去看看情況了。

  于是出了杏月灣,繞過開封城,直奔汴河上遊。

  阿牧雖然比李汝魚大一兩歲,但身高上卻和李汝魚差相仿佛,有些羞澀的将頭埋在李汝魚背上,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憑什麼殺了範夫子?”

  李汝魚其實很辛苦。

  阿牧看起來很瘦,但很沉重,似乎長了一身賊肉?

  貌似兇前就有二兩賊肉。

  咳嗽了一聲,“我為什麼不能殺範夫子?”

  阿牧猶豫了下,“隻能我殺他。”

  大蟲說了呢,要親手劈了欺負自己的男人,所以,應該是自己劈死他才對,卻被你殺了,一點也不快意。

  李汝魚不懂,不解的問道:“為什麼?”

  阿牧哼了一聲,“要你管。”

  李汝魚幹笑了一聲,“主要是吧,我覺得你對他可能餘情沒了,下不了手,可我又擔心時間來不及,畢竟耽誤了這麼久時間,王琨若是有援兵差不多快要趕到了,而範夫子雖然有點本事,但是建立在會子和銅闆重逾萬均的情況下,這麼好殺的人,不趕緊殺了怕生後患。”

  頓了下,“再說了,你就當我幫你殺了的啊。”

  阿牧想也不想,想當然的脫口而出,“你又不是我男人,你憑什麼幫我殺他啊。”

  話一出口,立即覺得不對勁。

  阿牧面皮下的臉上頓時羞得绯紅。

  李汝魚也很尴尬。

  咳嗽了一陣,想到一個理由:“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阿牧嗯了一聲,沒再言語。

  眼看汴河在望,再向上走數裡,便是草冢聖人所在的回水灣,李汝魚暗暗較快了腳步,隻是感覺背上的阿牧越來越沉重。

  “你不心疼麼?”阿牧羞澀過後,終于想起了一件事。

  李汝魚莫名其妙,“心疼什麼?”

  心疼甯浣?

  跟我有什麼關系,求仁得仁,她那麼愛範夫子,就算她當時不死,時候也很可能殉情,但世事就是這麼殘酷。

  當時對甯浣有過刹那同情,但瞬間腦海裡那顆有形無實的白起之心劇烈跳動,對甯浣的所有同情被冷漠湮沒。

  阿牧好心提醒,“會子啊。”

  “會子?”

  李汝魚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走了十來步後,才猛然醒悟。

  汴河畔,驟然響起一聲慘叫聲。

  “我的錢啊!”

  心疼,很心疼,攢了幾年的家底一下子就這麼沒了,誰不心疼?

  ……

  ……

  範夫子死了。

  那個輔佐越王勾踐卧薪嘗膽,一手打造出三千越甲吞吳的一代謀臣,那個青史留名的商人之祖,被後世以财神香火供奉的人就這麼死了,而且死得如此不光彩,

  消息很快傳回開封。

  王琨看着妖道左慈,沒有責怪這位異人,畢竟誰也沒想到,會驚動一位聖人,也沒有去責怪隋天寶,畢竟他成為異人後智力出現了問題。

  王琨實際上希望隋天寶一直這樣。

  他要是醒悟過來,這個可媲美嶽單的異人還會被自己所用?

  王琨沒有把握。

  範夫子死了這個事實,卻不得不讓自己調整策略,當務之急,是從北方的大儒裡,或者官吏裡選一位有能力的出來任職戶部尚書。

  但最重要的并不是這件事。

  而那個隻聞其聲不見其人,說一句話便破左慈道法的聖人。

  這個聖人在哪裡?

  範夫子是千古難得一見的謀臣不錯,但要是和一位聖人比起來,那分量差得幾多,當務之急是找出這個聖人,讓他不被嶽單所用。

  王琨有些擔心,如果開封府真有這麼一位聖人,他的立場如何?

  會不會主動輔佐太子趙愭?

  畢竟這些年自己終于發現了一絲蛛絲馬迹,太子趙愭的軟弱和荒淫很可能是裝出來的,他在扮豬吃虎,隻不過并沒有确證而已。

  安插在太子趙愭身邊的眼線,那個太監張攘也沒有給出多少又價值的消息。

  這且不說,今日草冢聖人出手,導緻範夫子被殺,嶽單的獲利之人,王琨有理由懷疑,也許這位聖人已經成為了嶽單的人。

  所以當務之急是找出這位聖人,确定他的立場。

  若是不能為己所用,那就隻好籌謀一場大手筆,務必殺了這位聖人,以免後患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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