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274章聖人之姿,天人共仰

  驚雷炸醒了秦淮。

  随着驚雷道道落下,秦淮河兩岸,無數人望着河裡那艘畫舫指指點點,視力好的看見水墨長劍、水墨女子乃至于水墨紙傘拒驚雷後,說與旁人聽,便引得無數膜拜之跪。

  皆道船上有仙人。

  人群鼎沸的秦淮兩岸,忽然再次沸騰,驚歎膜拜之聲幾欲将大雪掀飛,無數人望着江面,震驚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水鄉畫舫上,一紫衣男子倒執筆豪,哈哈大笑聲中,執筆揮毫。

  天地為畫布,山河為墨。

  筆豪上無墨,卻有墨色流淌,如煙似水,飄飄灑灑中沒入秦淮河水裡,無數人詫異的目光下,便見水中倏然卷起大浪。

  一條大魚躍出水面,拍打浪花沉浮不定。

  大魚亦是水墨色。

  紫衫男子背負雙手,一步踏出,那大魚揚尾接住男人之後,劈開波浪,如一條水中蛟蛇,蕩起層層浪花,直奔河岸。

  真如神迹!

  此等神迹,何異于當年範文正公仙去時駕鶴上青天!

  畫舫之上,有個女子對着大魚和人福了一福。

  無數人跪拜。

  卻有鐵蹄聲起,聞訊而來的建康府兵刀劍所向之下,衆人縱然再向往這聖人之姿,也不敢和官府作對,紛紛關門閉戶,卻又透過窗棂縫隙望向河中。

  鐘铉負手乘魚破浪,紫色長衫在風雪裡飄舞,頭頂之上是散碎電光,飄渺絢麗宛若仙人渡海。

  登岸。

  身後大魚崩碎,化作縷縷水墨煙氣,融于大雪裡。

  天穹一道青紫驚雷劈落。

  這位畫道聖賢揮手,早已無墨的筆豪似鬼斧神工,憑空生出淡青色水墨,凝而有形,一枚兩米方圓的紙傘出現在他頭頂上空半米處。

  任憑青紫驚雷劈落而巋然不動。

  擋雷如擋雪。

  驚雷劈落,落在傘面上,又迸散成萬道煙火,鐘铉踏步,則紙傘随行,這一刻的鐘铉,便是那行走在人間的聖人。

  聖人執筆,撐傘,踏雪行驚雷。

  李汝魚左劍右刀,默默的盯着這位畫道聖賢登岸,微微彎腰:“先生有禮。”

  鐘铉點頭,“倒要教你失望了。”

  李汝魚訝然,“先生是要離開建康?”

  鐘铉歎道:“我不忍男兒青血空流,昨夜便有五人黯然血染長空,可憐可歎。皆是大涼好男兒,何不去那北方殺蠻人,卻因我這一異人而橫死秦淮河畔,豈不可惜。”

  李汝魚愣了下,旋即沉默了一陣才道:“請先生去臨安,陛下會很喜歡先生的畫道罷,屆時再無人枉死,先生之畫筆,甚至可活無數疆場男兒。”

  鐘铉搖頭。

  “那麼,太子趙愭,先生以為何?”一陣微風輕漾,抱劍青年出現在李汝魚左側七八米處,仿佛憑空出現,又好像他一直在那裡,隻是沒人看得見一般。

  鐘铉依然搖頭,“我之畫道為天下的山河,而不為天下某一個人的江山。”

  山河和江山,一字之差,意義迥異。

  此乃畫匠之心。

  藝術,終究是屬于世人,而不獨屬于一人,君王亦不可淩駕于世人。

  抱劍青年哂笑,殺意泛散,“那就是沒得談了?”

  鐘铉哈哈一笑,“何須談。”

  李汝魚沉默了一陣,看向鐘铉,“先生欲做閑雲野鶴,晚生心佩之,但人讀書一世,學識一生,終究不是一己之私,先生有大才,何不以此才而澤濟天下,窮則善其身,達者兼濟天下,此為讀書人之心。”

  鐘铉訝然,欣慰的笑道:“若世間讀書人皆如你,何嘗天下不太平。”

  又道:“我一畫匠,僅知揮毫潑墨留存時間風景,安平天下事,自有那學識等人的大儒,他日女帝若問責于你,可歸責于我身。”

  李汝魚無奈,最後一次問道:“先生真要走?”

  鐘铉點頭,“你家夫子不也不欲出仕,我雖比不得你家夫子,卻也願留幾分異人風骨,也叫女帝知曉,這大涼天下的異人,并非盡是可被北鎮撫司誅殺、招攬之輩。”

  存在即合理。

  既然異人存在于這片天下,那就沒有原罪可言,有按着自己意願活下去的自由,又何必非得趕盡殺絕,不為己用便要誅殺,着實太過霸道。

  李汝魚苦笑,“但先生可曾想過,若有一日你落入奸人之手,先生之畫道淪為屠殺黎民的利器,豈是蒼生之福。”

  有聲音大笑而來,“敢問李縣令,何謂奸人?”

  韓某人身着知府官府,在一位手腕上有傷的漢子護衛下,踏雪而來,聲若洪鐘,“屁股決定腦袋,李縣令口中的奸人,何嘗沒有有朝一日成為聖賢的可能!”

  “功過自有定論,青史徒留人書寫。”韓某人大咧咧的站到鐘铉面前,做揖行禮後道:“先生有道修自身,然而讀書人修身齊家平國治天下,先生之才,何以空灑那死物山水之間,須知天下萬民生靈,才是吾輩讀書人心之所系。”

  鐘铉訝然,沉吟良久,才歎道:“好一個相公之道!”

  韓某人笑得很隐晦,“然而我不為相公。”

  鐘铉搖頭,“韓知府他日必然青雲直上,終将成為宰輔君王的一朝相公,願您能謹記今日之言,以天下蒼生為念,以一腔書生意氣輔佐天子打造更為繁華的大世,勿負我輩讀書人。”

  此話一出,韓某人、李汝魚和抱劍青年都知曉,這位聖賢異人絕然不會去臨安,入仕朝堂會成為王琨幕僚,都對他沒有吸引力。

  韓某人歎了口氣,“先生好走。”

  其實這也是自己樂于見到的事情——若恩師王琨得此異人,那麼便是女帝失敗,到時候雷霆震怒真是讓甯鴻扛?

  怎麼看恩師都不會,也許這位聖賢異人前腳跟着抱劍青年悄然南下去臨安,轉手回來,這個抱劍青年就會一劍殺了自己。

  還不如讓他離開。

  恩師若是怪罪起來,又能拿自己怎樣?

  大不了今後一拍兩散,我韓某人沒有你王琨提攜,就不能走入中樞問鼎相位了?

  笑話!

  不過,這位聖賢異人很可能走不了。

  既然他不去臨安,女帝和王琨都不會讓他活着離開建康,隻怕接下來便是抱劍青年和李汝魚合力殺了這位畫道聖人。

  一念及此,韓某人歎了口氣。

  可惜了一位畫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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