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了叛軍的真相陰謀之後,鄭芝龍自然不會坐以待斃,聞聽朝廷派出了新任督師之後,他便寫書信命人送出,一是送給新任督師知曉,再就是派人乘船前往南京報知朝廷知曉。
既然陳越派出東番軍僞裝西賊叛亂,當然要讓朝廷知曉其陰謀,号令天下共擊之!所以在猜出叛軍的身份之後,鄭芝龍立刻寫信派出了使者。
看着鄭芝龍的信,左懋第心中的疑惑頓時一掃而空,一切都明白了過來。清楚的同時,心中也是無比的震驚無比的惶恐。
他萬萬沒有想到,齊王陳越竟然敢冒天下之大韪做如此之事!派遣心腹軍隊僞裝流賊叛亂,擊敗鄭家占據整個福建,然後北上兵出浙江席卷江南。
齊王行事如此肆無忌憚,分明是要滅亡大明取而代之的節奏,至于為何僞裝成叛軍而不是直接謀反,無非是害怕名聲受損罷了。這一刻,左懋第心中生出徹骨的寒意。
早在崇祯宮變重奪君權之時,左懋第便知道陳越不會罷休,或者在朝堂在南京掀起波瀾,或者會幹脆直接發兵謀反,卻萬萬沒想到其把子落在了福建。
左懋第雖然也算是東林黨人,卻屬于史可法首輔一黨,主張權力和平交接。先由公主監國,繼而當女帝,然後再由陳越和公主之子當皇帝,如此大明還是大明,隻不過皇帝從姓朱變成姓陳,天下會少很多震蕩。所以當崇祯重掌君權之後,左懋第和史可法都很郁悶,都預感着風暴會來臨,隻是沒想到風暴來的如此之快,竟首先從福建開始。
所以,王寅乘船前往泉州,根本不是什麼畏罪潛逃,而是陰謀的一環,為的是從海上夾擊泉州,徹底滅了鄭家。
所以,怪不得錢楓林若無其事的留在福州,因為形勢完全在人家的掌控之中,即便自己這個新任督師的到來,也改變不了什麼。若是自己不識相的話,也許恐怕不能活着走出福建。
雖然自己身為新任東南總督,左懋第卻很有自知之明,在這福州城中,自己不過是一個光杆司令罷了。
經曆過王寅一年來的統率整頓,福建一省的軍隊盡數掌握在王寅錢楓林之手,唯一的不确定因素鄭家正處在叛軍的瘋狂圍攻之中,已經危在旦夕。而東南其他三省中,江西的軍隊是齊王陳越一手締造根本不能指望,廣東浙江的軍隊剛剛翻山越嶺退回嶺南,士兵已經哀聲載道,短時間内沒法再次入閩。所以,哪怕左懋庚真正掌握了督師大權,想要調集各省軍隊撲滅叛軍并非易事。
而齊王既然選擇了落子福建,又豈容自己輕易破壞?所以,這一刻,左懋庚如坐針氈,對前途未來充滿了絕望。
哪怕他看破了齊王陳越的布置,毫無對策的同時連往朝廷上報都不敢。齊王陳越的手段左懋庚深知,若是自己壞了齊王之事又會得到什麼樣的下場?
可是,身為朝廷大臣,明知道齊王作亂若是不聞不問,又怎對得起自己頭頂的烏紗和聖人的教誨?
矛盾猶豫忐忑,思慮再三之後,左懋庚決定再次把錢楓林請到督師行轅,他要和錢楓林進行攤牌。左懋庚知道憑自己的能力根本無法阻止齊王的計劃,強行反對隻會落得個身死的下場。而攤牌之後說不定會有一線生機,會把對百姓對天下的損害降到最小。
請錢楓林坐下之後,左懋庚沒有說話,而是默默的把鄭芝龍的書信遞到錢楓林手中。
看着手中的書信,錢楓林心中一驚,他沒想到自己的布置竟然這麼快被鄭芝龍識破。不過想想鄭芝龍獨霸福建這麼多年,也算是一代枭雄,識破自己的布置也能理解。
把書信輕輕放在桌上,錢楓林的臉色古井無波。
“鄭芝龍自己喪師辱國,不能抵擋叛軍胡亂攀咬罷了。”錢楓林淡淡的道。
左懋庚搖搖頭:“錢大人,有些事情你我都心知肚明,沒必要否認。隻要本督派人去東番島和江西查一下,很容易便能查出事情的真相。”
錢楓林沒有驚慌,也沒動怒,他想起王寅以前的交代,面前的左懋庚在齊王推舉公主監國中起到了很大作用,在以往是支持齊王的,算得上半個自己人。現在又是東南總督,若是能把他徹底拉到自己一邊,對齊王的大業幫助極大。
“好吧,我承認,鄭芝龍信中說的大差不差,不知道督師下一步會如何?”錢楓林爽快的承認了下來,并問道。
見錢楓林直接承認,左懋庚驚怒的同時心中也升起了恐懼,既然對方承認的如此爽快,說明形勢已經盡在掌握。
“假扮叛軍作亂,公然攻城掠地肆殺搶掠,導緻生靈塗炭民不聊生,本督一直敬佩齊王,視他為中興大明的英雄,沒想到齊王竟然做出這樣的舉動!”左懋庚痛心的說道,這一刻,陳越在左懋庚心中的形象已經崩塌。
錢楓林一下子擡起了頭:“我要說這件事齊王并不清楚,督師大人您信嗎?”
左懋庚冷笑了起來:“齊王不知此事?錢大人,你當本督是傻子不成?”
錢楓林歎了口氣:“事實便是如此,假扮叛軍的計劃齊王并不清楚。還是兩三個月前,我在當上浙江巡撫之前,曾經授命從東番往北京運送一批物質。
因為江西、東番和北京相距太遠調度不便,在北京的時候,齊王他把江南齊王一系的力量都交給了我。
在開始的時候,齊王他确實希望我能夠統領齊王在江南的力量迅速平定艾能奇之亂,所以才為我運作了個福建巡撫的官職。
可誰知道陛下突然蘇醒,掌控了朝廷,有消除齊王權柄之勢。恰逢平定招撫了艾能奇殘部。于是我便心生一計,決定利用艾能奇的名義給陛下給朝廷以反擊!
我要讓陛下知道,這天下不是能夠由着他的性子亂來,我要讓天下都知道,齊王的重要性不可或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