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總是有驚人的巧合,在另一個時空,張獻忠死于和清軍作戰時的一支流矢,而這個時空卻死于明軍的一枚流彈。
見張獻忠中彈摔下戰馬,汪兆麟以及一衆随從連忙滾落馬下去救時,卻見張獻忠狂噴鮮血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兇口凹下去一個大洞,所有的肋骨悉數被炮彈砸斷,凄慘至極,已經是無可救藥了。
“丞相,咱們現在怎麼辦?”見到這種情況,負責侍衛的禦林軍校尉問道。
“帶上陛下,按計劃撤退吧!”汪兆麟跪在地上向張獻忠磕了三個頭,低聲命令道。
雖然張獻忠救不活了,卻不能任由他暴屍山野,必須帶出去安葬,絕對不能任由明軍踐踏!
......
陳越并不知道張獻忠已死,他正在為沒找到張獻忠而心裡不爽。
指揮軍隊成功突破所有賊軍的防線殺到了賊軍中軍所在的矮丘,砍了賊軍代表皇帝的大旗,殺死了負隅頑抗的僞帝張獻忠。然而沒等陳越高興一會兒,便有投降的賊軍辨認,說這不是張獻忠的屍體。
李代桃僵,張獻忠竟然如此狡猾,讓手下扮做自己守在這裡,自己卻趁機逃之夭夭!便是陳越也忍不住佩服張獻忠的狡詐來。
“向賊軍喊話,就說張獻忠已被斬殺,讓他們速速投降,降者免死,負隅頑抗者格殺勿論!”看着地下倒伏的那具假的張獻忠的屍體,陳越淡淡的吩咐道。
“公爺,這不是張獻忠啊,”一旁侍衛的陳岩下意識的說了一句,随即明白了過來,“是,屬下這就吩咐下去。”
是的,這個時候張獻忠死與不死已經不重要了。中軍淪陷,代表着皇帝的大旗被砍倒,“皇帝”也被斬殺馬下,這種場景很多人已經看到,對西軍士兵來說,戰敗已經是必然,這個時候已經沒人再做無謂的抵抗。
果然,随着明軍士兵的喊話,看着皇帝所在的矮丘已經為明軍攻占,整個西軍大營士氣頓時完全崩潰,再也形不成成規模的抵抗。
皇帝已死,抵抗還有什麼意義?而且大部分西軍士兵又累又困饑腸辘辘,根本就有抵抗的力氣。
當然賊軍中也不乏張獻忠的心腹之士,比如張獻忠所收養的諸多義子,見到義父被殺,頓時瘋狂了起來。不過大勢所趨,在無數的西軍士兵紛紛繳械投降的情況下,少許的抵抗輕易便被撲滅。
到中午的時分,整個西軍大營已經徹底被明軍攻占,大部分西軍士兵繳械投降,隻有少部分軍隊在忠于張獻忠的将領的帶領下往南逃去。
陳越命令餘楓馬闖蕭冰等将各帶軍隊追殺逃敵,留下一半的軍隊收押俘虜整理戰場。
九江這裡的戰況于中午時分傳到了湖口,西軍大營被明軍攻破張獻忠被當場斬殺,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湖口的守軍欣喜若狂,在金鑫李奕二将的帶領下開始對城外的賊軍發起反攻。
湖口西軍守将張能奇早就收到了張獻忠的撤退命令,一直在部署着撤退事宜,鄱陽湖這邊打的驚天動地,他對戰況自然不會一無所知,早有西軍的潰兵乘船來到的東岸。
不過對張獻忠的下落,便是撤退而來的敗兵也不清楚。不過張能奇卻知道,己方依然大勢已去,要不然義父張獻忠不會下達讓他自行撤往廣信府的命令。大軍缺糧,湖口這邊的西軍更甚,張能奇知道大敗已經無可挽回。
面對湖口明軍的出擊,張能奇并不抵抗,直接帶着手下數千心腹往饒州府撤去,而把十餘萬的普通士兵盡數抛給了明軍。
張能奇算的很清楚,在全軍糧盡的情況下,大軍根本就保不住,即便明軍不攻過不了幾日也會自行潰敗,這種情況下能保住一些精銳心腹才是正經。
果然,靠着十餘萬普通士兵的牽制拖延,張能奇順利的帶兵逃離了湖口。而主将逃跑,剩下的士兵人數雖多根本無力抵抗。在明軍的威逼招降下,大部分西軍士兵棄械投降,隻有少部分逃入山林湖澤之中。
......
“傾力一擊,數十萬賊軍敗亡,賊酋授首,肆虐大明十多年的獻賊就此覆滅,國公再挽狂瀾于既倒,為我大明立下不世之功,在下為國公賀!”
路振飛鄭重的向陳越躬身一禮,祝賀道。張獻忠在大明肆虐多年,多少名臣良将拿他毫無辦法,發展到現在竟然有着傾覆大明的實力,如今其大軍一舉被明軍擊潰,身為大明的官員,路振飛從心底裡高興。
“見白兄過譽了,隻是大勝了一場而已,張獻忠可沒有死,其手下還有不俗的實力,現在祝賀還為時尚早。”陳越搖頭笑道。
“别的不說,九江的賊軍潰敗已經是無可改變,即便張獻忠能夠逃出,糧饷匮乏士氣全無之下,他又能再掀起多大的浪?
江西三面環山,九江又牢牢控制在我們這裡,便是少數賊軍能夠逃出,也惶惶如喪家之犬,早晚必被剿滅。
湖廣明軍全軍覆沒,總督何騰蛟陣亡,江西湖廣一片糜爛,大明一片風雨飄搖。而國公您出山不過兩三個月,便一舉擊潰了西賊主力,說一句力挽狂瀾并不為過。”路振飛笑道。
陳越笑着連連搖頭,心情也是愉悅至極,“以本公來看,此戰最大的功臣非劉能莫屬,若不是他燒了賊軍的糧草,想如此容易的擊敗賊軍根本不可能。”
數日之前,當張定國突破鄭森郝搖旗兩路軍隊阻攔順江而下的消息傳來時,形勢是何等的危急。而為了避免受到兩面夾擊,陳越不得不做出和張獻忠決戰的打算。可以想象,若不是賊軍斷糧數日,即便能夠擊敗賊軍,自己又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劉指揮使此戰确實立下了大功,上報朝廷之後至少一個伯爵的封賞跑不了。”一旁的單明磊也豔羨的說道。
這已經是大戰的第二天,戰場已經整理清楚,俘虜也都進行了收押,李奕金鑫馬闖蕭冰諸将被派出追剿逃敵。響徹一個多月的炮火停歇了下來,九江終于難得的安靜了下來。
陳越召集手下衆人,開始進行議事。雖然取得了大勝,戰後的事情依然不少,都需要一一處理。
第一個議題便是俘虜的處理。此戰,因為糧盡餓了數日無力作戰或逃跑,大批的西軍士兵選擇了投降。戰後統計,抓到的俘虜竟然有近三十萬人,隻有數萬的西軍在張能奇、馬元利、王化龍、王複臣等幾個西軍悍将的帶領下逃走。而南昌還有馮雙禮所部三四萬軍隊,控制着南康府、南昌府十多個城池。
将近三十萬的俘虜,其中大半都是青壯,随軍的家屬也有近十萬人。這批人的處理是現在的當務之急。
“這麼多人,殺是不能殺,每天消耗的糧食便是一個極大的數目,必須盡快請示朝廷,得到處理這些俘虜的指示。”路振飛歎道。
西軍的糧食被一把火燒光,這批俘虜吃飯問題自然需要經略府解決。九江城中是有大量的糧食,可是還有十萬的官軍需要供養,若是在供養這三十萬俘虜,糧食便大大的不夠了。
“指望朝廷,朝廷現在恐怕正忙着立儲吧,還有精力管咱們?”顧君恩卻是不屑的說道。
崇祯生病,朝廷大臣上疏議立藩王為嗣君的消息當然也傳到了九江,朝廷大臣置如此大的戰事不顧,卻整天讨論着立哪位藩王好得到擁立之功,對這樣的行為顧君恩很是不屑。
“儲君乃是國本,朝堂諸君的行為也無可厚責。”路振飛歎了口氣,勉強辯解道。
“朝廷的指示遠水解不了近渴,如何處置俘虜,咱們經略府還是應該先拿出自己的辦法。”陳越說道,對立儲的事情不予評價。
“這些西軍俘虜更多的是走投無路的農民,其中很多是被西賊挾裹不得不從賊。屬下以為對賊軍中的悍賊不可饒恕,對這些普通的士兵應該法外施恩,寬恕其罪過,或勒令其回鄉,或者在江西就地安置。經過西軍之亂,江西的士紳百姓死者衆多,肯定會空出大量的土地,正好可以用來安置這些降兵。”
出身順軍的顧君恩對農民軍本能的有些同情,率先向陳越建議道。
“俘虜數量達三十萬之多,甄别起來何其困難,稍有不慎便會引發騷亂。既然招降時國公說過降者免死,就不應再追究他們罪過,哪怕其中真正的悍匪。現在局勢未定,一切還是以穩定為主。”
路振飛當過巡撫當過内閣學士當過督師,論施政經驗遠比在座衆人豐富的多,考慮的也更為全面。
“見白兄所言甚是,”陳越贊許的點點頭,“現在一切應穩定為主。不過也不能就這樣白白養着這三十萬人。這樣,可以從中挑選出青壯精悍者補充到我軍之中,以嚴格的軍法約束,剩下的則暫時供養着,慢慢統計其姓名籍貫,等收複整個江西,戰事告一段落之後,再決定這些俘虜的去留。”
西軍之中自然不乏敢戰的精銳,其中不少是跟随張獻忠南征百戰的精兵,對這些人陳越自然不會放過,收編過來稍加訓練便是能戰的精銳。現在陳越手裡兵力雖然十萬之多,可心腹精銳并不太多,現在戰事頻繁朝廷動亂,手中掌握的兵力自然是越多越好。
“收編俘虜補充我軍,這些俘虜會忠于朝廷嗎?”這次是路振飛忍不住說道。
“這些俘虜也是因為活不下去才不得不從軍,其中不少原本就是降賊的官兵,自然是誰給錢糧為誰效力,其中從陝北跟着張獻忠出來的能有幾個?”顧君恩笑道,“這些俘虜中很多人當慣了兵吃慣了糧,根本就不會種地,與其把他們放回地方禍害一方,倒不如收攏入軍隊以軍法約束。”
“唉,還是小心為是,不可一下擴充太多影響我軍的戰力。”路振飛勉強同意道。
“還有一件事需要國公決定。江西的大半的城池都曾經被西軍攻破,各地官府已經沒有了,收複各個城池之後如何管理百姓是個問題。”顧君恩又向陳越請示道。
“按說官員的任命自當由朝廷決定,不過朝廷現在正是多事之秋,恐怕一下子難以委任這麼多的官員。以下屬愚見,不如先暫且施行軍管,由國公您任命将領管理各個城池,等待朝廷派來新的官員再說。”單明磊和顧君恩對視一眼,向陳越建議道。
收複一個省的土地,其中自然蘊含着龐大的利益,而江西經過西賊的肆虐,地方官府一空不說,便是各地的士紳也為之一空。從西賊哪裡繳獲的财富,被殺掉的士紳百姓遺留下來的大量土地,經過西賊肆虐之後江西各項産業鍊基本斷絕,重建的過程中蘊藏的巨大機遇。這些隻要稍加應用,以後便能帶來源源不斷的财富。
既然齊國公的勢力花費了這麼大的力氣打敗了西軍收複了江西,自然不會讓這些利益落入别人手中。
衆所周知,大明的現狀是朝廷和普通百姓窮的要死,士紳階層卻富得流油,因為士紳階層掌握了大量不需要繳納稅負的土地,又幾乎掌握所有民間的生意。而現在的江西,經過西軍肆虐之後,士紳階層的力量被虛弱到了極限,正是趁虛而入攥取利益的時候。
而實施軍管正可以名正言順的把各地牢牢控制在齊國公府手中,如今的陳越又是五省經略,江西的最高官員,齊國公府正好把江西掌控在手中,隻要經營得當,必能把讓江西成為陳越手下堅固的地盤,那可遠比東番島能得到的利益大得多!
對顧君恩的建議,便是路振飛也沒覺得不妥,身為齊國公一系的官員,路振飛認為陳越這麼做也理所當然。
俘虜和地盤的事情就這麼決定下來,接下來是何祿彙報的此戰的繳獲,各項繳獲從何祿口中說出,便是陳越也無比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