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皇城中的内閣班房,首輔馬士英正召集心腹議事。參加會議的有東平侯劉澤清、忻國公趙之龍、誠國公劉孔昭,次輔錢謙益等。都是擁護福王登基的鐵杆,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會議的氣氛很凝重,衆大臣面面相觑,相顧無聲,就連能言善辯的錢謙益也三緘其口,默默的坐在那裡。
對弘光小朝廷來說,形勢已經非常危急。自從高傑和劉良佐聯軍被平南軍擊敗,黃得功叛變的消息傳來之後,衆人都陷入惶恐不安之中。本以為福王有四鎮大軍的支持,剿滅南下的崇祯輕而易舉,畢竟崇祯隻有數千軍隊護衛。可誰成想,數倍的兵力,趁夜偷襲卻打成這樣。
是高傑等人太廢物?還是陳越太厲害?至于更深層的原因比如人心得失則是想都不敢想。
“諸位,崇祯已經于前日渡過了長江到達鎮江,叛将黃得功帶領的大軍即将抵達江北浦口,形勢已經非常危險,咱們該怎麼辦,諸位,都說說吧。”
衆人不說話,作為首輔的馬士英不能不說了。不過他雖然擅長玩弄陰謀,對行軍打仗的事情就不怎麼通了。
“還能怎麼辦,隻能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了,叛軍黃得功部也就一萬多人,陳越的平南軍不足一萬,他們加起來隻有兩萬軍隊,又分成兩路前來。咱們南京城内可是有五萬大軍,怕他個鳥!”
東平侯劉澤清陰沉着臉,兇巴巴的說道。别人還好說,自從跟着福王來到南京,以武力把福王推上皇帝的寶座,對劉澤清來說就已經無路可退,隻能選擇一條道走到黑。這個昔日遇到大順軍望風而逃的敗将,如今也難得的兇悍了起來。
“東平侯說的有道理,叛軍雖然打了一場勝仗,畢竟兵力有限,咱們手中掌握的兵力是他們數倍,又有南京堅城可憑,根本沒有必要害怕。”
誠國公劉孔昭也道,在南京的勳貴之中,劉孔昭是難得的人才,不想其他勳貴那樣整天隻知道吃喝玩樂混吃等死,他卻熟讀兵書頗有謀略,在民間被譽為和諸葛亮一樣能掐會算的劉伯溫的後人,家教與衆不同。要不然,南京勳貴衆多,也輪不上他當上操江總督這個要職。
前些時日,福王登基之時,一是懾于劉良佐的兵力,再就是心中的野心,使得劉孔昭站了出來,旗幟鮮明的選擇支持福王,現在的他同樣無路可退,隻能一條道走到黑。
“南京城人口百萬,府庫錢糧充足,咱們可以輕易的招募十萬大軍,靠着兵力壓也壓死他們。”劉孔昭道。
“嗯,可以招募城内青壯從軍,不過府庫錢糧畢竟有限,若是真的招募十萬人,恐怕支撐不了多久吧。”馬士英先是一喜,随即皺起了眉頭,南京庫房的錢糧旁人不知,他這個首輔自然知道,雖然不少可也絕對無法支撐多久。
若是再晚上一月,能夏糧收上來就好了。
“元輔不必擔憂,隻要朝廷下令,兵額糧饷的事情不必朝廷費心,臣願意拿出家裡的錢糧,幫助朝廷募兵!”
劉孔昭一咬牙,斷然道。
“啊!”堂中衆人驚訝的看着他,像劉孔昭這樣的勳貴,從來都是吃空饷喝兵血,變着法的撈銀子,什麼時候這樣識大體了啊!
“錢财不過是身外之物,隻要剿滅了叛逆,自然有我等的富貴,若是讓叛軍攻占了南京,再多的銀子也沒命花。”
劉孔昭如是道,話雖如此,心裡卻在滴血,當了二百多年的勳貴積攢的财富,又是在南京這樣的繁華之地,他的家資何止百萬,今日都要全拿出來了,為了心中的野心,搏上一搏!
“誠國公深明大義,實乃我大明之楷模也!”馬士英喜出望外,連聲誇贊,然後又把希翼的目光看向了趙之龍。
他早就知道這些勳貴們有錢,若是南京城内所有勳貴都肯破家為國,拿出銀子募兵,何愁不能剿滅叛軍?
“本公也願出資募兵。”心中暗罵劉孔昭多事,感受着馬士英的目光,趙之龍也隻能咬牙道。
“朝廷可以明發诏書,凡是願意獻出家資招募士兵者,所募士兵可由其本人統領,等打敗叛逆之後,可視其軍功給予爵位。”
一直默然無言的錢謙益突然說道,令馬士英感到意外的同時,心中又生出了疑惑。
......
“劉兄,你可是坑苦了我,咱們攢點銀子容易嗎,經你這一說,這麼多年的家資都得拿出來。”
議事結束,趙之龍和劉孔昭一起走出皇宮,路上觑四下無人,趙之龍埋怨道。
“呵呵,趙兄若是不願,可随便拿出些銀子就是,反正也沒有規定必須獻銀多少。”劉孔昭笑道。
“嘿,以你劉兄的老謀深算,突然提議必然有深意,快說說吧,你的目的到底何在?”趙之龍低聲問道。
“趙兄難道不知道,自從土木堡事變之後,咱大明的勳貴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嗎,咱們的先輩和太祖皇帝一起打下的天下,可現在大明的江山卻根本由不得咱們做主。
朝廷大事小事都是那些文官做主,咱們這些人隻能混吃等死。眼下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誰出銀子募兵,兵權就由誰控制,隻要咱們拿出家資招募軍隊,等打赢這一仗後,兵權朝廷再也無法收回。
以後咱們在朝廷的話語權必然大大增加,文貴武賤的時代将一去不返。以後這大明的天下,就是咱們這些武人勳貴的了!”
劉孔昭的話語低沉,卻充滿了極大的自信,趙之龍也不由得心動了起來。
“可是,按照大明的祖制,朝廷大事輪不到咱們做主啊!”趙之龍皺眉道。
“什麼祖制?是洪武年的祖制,還是永樂年間祖制?”劉孔昭斥道。不管是洪武年間還是永樂年間,武将的地位都在文官之上,土木堡事變之後,跟随英宗的勳貴集團覆滅,才徹底奠定文貴武賤的傳統。
“趙兄,以後将大不一樣,咱們兄弟入閣輔政也不是不可能!”劉孔昭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