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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話說觸不到的戀人(三)

禦醫皇後 林笛兒 3655 2024-01-31 01:14

  “皇上萬歲萬萬歲,皇上萬歲萬萬歲……”

  層層疊疊的呼喊如澎湃浪濤回蕩在東陽城的上空。

  劉煊宸以雍容華貴、威儀高雅的姿态,華麗回歸皇宮,再沒有人敢提什麼假皇上、草根血脈,他是大魏百姓鄭重選舉出來的皇上,比哪朝哪代的皇帝都當得光榮。他姿态非常高的沒有重新改年号、改國号,他仍是劉煊宸,并沒有認祖歸宗。

  關于他的身世,東陽人隻知是一個蒙面人抱來的小男孩。

  有些往事還是塵封得好,最終帶到棺材中比較安全。

  但是大臣們還是為他重新加冕,舉行了一個隆重的登基儀式。

  至于那位競選敗北的齊王,聽說接受不住這樣的結果,口吐鮮血,再次卧床不起,不過,這次到是真的。

  識時務者為俊傑,那些曾經擁護齊王為帝的黨羽們,慌慌地收斂心神,急急與齊王劃清界線,恨不得捧心在手,向新帝表忠心。

  現在,魏朝呈現出前所未有的祥和。群臣齊心,萬民擁護。

  劉煊宸身着龍袍,頭戴純金的皇冠,擡步走上龍階,坐在龍榻時,心中不禁百味雜陳。大臣們習慣地看向一邊的珠簾,劉煊宸眼角的餘光也看到了那面珠簾。

  珠簾随風叮咚作響,簾後的人卻已不再。

  雲映綠已不再監國,這面珠簾,劉煊宸卻堅持留着。

  他曾邀請她一同來參加他的登基儀式,她說監國的這些日子,沒有去為秦公子診治,沒有回府看望父母,今天,她想出宮一趟。

  她仰起小臉,平靜地問他可以嗎?

  他能說不可以嗎?

  他再自欺欺人,也不得不承認,雲映綠在慢慢地疏遠于他。雖然她并不刻意冷落他,但他還是感覺出來了。她仍關心他,該皇後應盡的義務,她都會盡善盡美的完成。

  但是……

  他回宮的第一晚,發覺她已從寝殿搬出,住到中宮去了。他問為什麼,她笑着說,宮有宮規,她在寝殿住個一兩晚沒有事,長期住在這裡,會惹别的妃嫔說三道四。皇上的寝殿,經常擺放秘密的國家資料。後宮不涉政,别的大臣要是知道她住在裡面,也會有微詞。

  都說小别勝新婚,他們還在新婚中,就分開了二十多天,長長的相思早已蔓延成熊熊的烈火,他渴望她的溫暖,也渴望能溫暖她,聽她在他身下低低的嘤咛。他踏着夜色,走進中宮,不曾想,撲了個空。她去了講經堂上課,他追到講經堂。看到她眉宇飛揚、小臉閃爍着慧黠的光芒,正生動形象地為妃嫔們講解着女子生理期應注意的各項衛生。他站了很久,她都沒有看到他。妃嫔們散去,她走出講經堂,一看到他,她臉上的光芒特地黯淡,另換上溫婉端莊的微笑。那微笑就象是幅面具,刺得他眼睛脹通。他一腔熱火,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

  她監國以來的所有奏折,他花了兩個晚上,細細地重新看了一遍。那兩晚,她陪着他。他在看奏折,她安安靜靜坐在一邊看醫書。他看一會,便擡頭看她。明明她就在面前,可是他就感覺觸不到她,哪怕把她抱在懷中,都覺得遙遠。夜深時,兩人一同回宮,他婉轉地提起從前兩人一同在太醫院中喝粥看星星的事,她聽着,卻不回應。

  皇後與皇上之間有許多條條框框,上面寫着該如何如何。在那個條條框框裡,她什麼都會做。出了這些條條框框,她再也不會破例為他做什麼了。

  夜深為他煮一鍋藥膳。

  從街上回來時,為了讓他吃到熱熱的包子,不惜燙傷手。

  因為惹他不開心,她羞紅着臉,當着侍衛的面,飛速地啄一下唇,說:“親愛的,對不起。”

  他疲累時,她主動圈住他的腰,替他按摩着脖頸。

  婚宴上,别人都以看戲的心态,偷偷取笑他的出生。她卻不顧一切地沖出來,為他據理力争。

  在他無助時,她一次又一次地對他說:“煊宸,我愛你!”

  監國期間,她用她的智慧,解決了國庫之急,為他賺取了人心、民聲。

  如今呢,她為他做什麼呢?

  她甚至暗示内務府給他送各宮妃嫔的碟子,各位大臣未出閣的千金們的畫像又再次出現在他的寝殿之中。

  她把他往外推,而她自己在往後退。他們之間,二十多天,不知不覺,已遙不可及。

  不行,他不能讓他們之間變成這樣,他一定要想辦法改變。

  “皇上,該上朝啦!”羅公公咧咧嘴,再也忍不住一步上前,湊到劉煊宸的耳邊,低聲提醒道。

  皇上這是乍啦,第一天上朝就走神呀!

  劉煊宸醒悟過來,正正神色,微閉下眼,“好!衆位愛卿,有事早奏,無事散朝。”

  大臣們齊齊愣了下,掏掏耳朵,唉,怎麼又習慣想起皇後來了呢!

  “衆位大人,今天哪裡不舒服?”

  “衆位大人,有事請講,沒事情,我們就下班。”

  習慣這東西,還真是有點可怕。

  雲映綠是吃過午膳後回宮的。

  第一天上朝,沒幾件事情,劉煊宸早早散了朝,讓各部尚書率領部下回各部忙碌去了。他在禦書房呆了會,心神不定的,便走了出來,擡腳就往中宮奔去。剛進院,便聽到一陣說笑聲。

  “小姐,小姐,門面選在鬧市口,閑的時候,我們剛好可以逛逛街。”竹青的聲音清脆中帶着激動。

  滿玉也有點興奮,“就東市吧,那邊的綢布莊、繡坊、作衣坊特别多,夜市上還有人玩雜耍呢!”

  “那我和爹爹商量看看。”雲映綠手托着下巴,清眸憧憬地閃爍着。

  “商量什麼?”劉煊宸含笑從外面走了進來,滿玉和竹青忙起身施禮。

  “沒有什麼的。”雲映綠笑笑,迎上來,“今天散朝很早呀,沒有大臣找你議事嗎?”

  “沒有,可能考慮朕剛回宮,還不太适應。”劉煊宸等她走近,伸手撫住她的肩頭,溫柔地俯下頭。

  竹青和滿玉對視一眼,悄悄地退出去,體貼地掩上門。

  “你們說得那麼熱鬧,朕突然進來,是不是擾着了什麼好事?”他技巧地又把話題引到了剛才的問話上。

  雲映綠沒有抗拒他溫柔的碰觸,“不是什麼好事,當然也不是壞事,就是一件簡單的事。”雲映綠眉頭一揚,“我今天出宮,向爹爹提起開家醫館,爹爹同意了。我們三個剛剛在談要把醫館放在哪條街上呢!”

  劉煊宸細長的鳳目一眯,笑容凝凍在俊面上。“宛白,你一向是個有分寸的人,為什麼這件事會如此唐突呢?”

  “皇上,怎麼了?”雲映綠訝異地眨眨眼,“我本來就是個醫生,替人看病天經地義。你不是也同意我做個單純的醫生嗎?”

  “是的,朕是同意,也會支持你!可是為什麼要跑去向你父親開口呢,難道朕為你開不起一家醫館嗎?”而且,連知會他一聲都沒有。如果他不是恰巧聽見,她是不是就不準備告訴他了?

  雲映綠寬容地一笑,象對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你出錢和爹爹出錢沒什麼區别的,爹爹就我一個女兒,雲氏珠寶鋪賺的錢很多,開家醫館就當做慈善事業。”

  “不是這個!”劉煊宸憤怒地一拳擊在桌子上,震得桌上擺放的幾隻茶杯顫動得搖晃不已,“你是朕的皇後,你已經嫁給了朕,卻還向家中要銀子,傳出去象話嗎?”

  “我不會對外說的。”

  “該死的,你懂朕的意思嗎?”劉煊宸兩手抱着她的肩,拼命地搖晃着,“宛白,朕到底做錯在哪裡?你對朕如此冷漠,如此疏離,你這樣,有顧及朕的心嗎?”

  她唔了一聲,平靜地看了他好一會,“皇上,那你有顧及我的心嗎?”

  “宛白?”

  雲映綠低下眼簾,唇邊浮出一絲苦澀的笑,“當你丢下一封書信,突然消失不見,你有想過我的心會如何嗎?那是我們結婚的第三天。你天天都能得知我的消息,而我陷在這深宮之中,卻不知你在哪裡,你過得好不好,你以為我不牽挂你,不想念你?是不是你告知了我你的去向,我會攔阻你,還會向别人告密去?為你做什麼事,再苦我都不怕的。可是夜夜獨坐在寝殿之中,抱着你的枕頭,聞不到你的呼吸,聽不到你的隻言片語,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疼嗎?我們不是頭發花白、感情淡如水的老夫老妻,我剛剛才學會愛一個人呀!你甯可把你的一切托付給别人,而不是我。對,對,你把江山交給了我,你信任我。皇上,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大臣。我需要的不是你的信任,而是你的愛。你知道嗎?你什麼都不要知道的,一切按你的想法去做着。至于我的感受,你根本不必在意。那麼,我又何必去在意你的感受呢?”

  “宛白……”

  “等我把話講完,”雲映綠搖搖手,“你不要擔心我會離開你。皇上,我的心沒那麼狠。你的人生已經夠不幸了,我不會再在你的傷口上撒鹽。我以前對感情很遲鈍,很木納,但那時我挺快樂的。皇上,你那些誓言,我不當真的。你可以納妃嫔,也可以選秀女,想幹嗎就幹嗎,但是對我就不要有太高的要求。我會盡皇後的義務,但我想做一點自己喜歡的事,請你不要攔阻。”

  “宛白,”肩上的大掌突地一震,劉煊宸低沉沙啞、充滿自責的輕喚,讓她的心蓦地一顫,“朕沒有告知你去向,如果朕說朕是因為自卑、無顔敢面對你,你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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