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梁能及時知道唐府的事兒,一是程熙那邊和她聯系緊密,府裡或程熙遇到什麼大點兒的事兒,總會知會她一聲。再者程向騰這邊,與紅茶綠茶也消息互通。所以小唐氏這樣的事兒,傳進武梁耳朵裡不奇怪。
但守在内宅的兩個姨娘能知道成兮發生的事兒,就有意思多了。
并且唐家安排得很低調,連馬車都沒帶府标,普普通通的一輛,人進來也沒吵鬧驚動旁人。
“你們怎麼知道侯夫人昨兒來過?”武梁直接問。
“是府裡采買上的人出來辦差,正好碰見,便回去說了。”燕姨娘道。
她也瘦了很多,顯然也沒心倒饬,似乎抹了層粉就出來了,沒打脂胭的臉顯得相當蒼白,眼色的魚尾紋不笑也顯露在外。大約年紀不小,這孩子又生得大傷元氣之故吧。
月子裡又天天哭鬧,那雙眼如今便時時的發澀流水,不是裝可憐,是落下了見風眼流淚的毛病。
那泛紅的眼睛便讓她氣恨恨的話也頹了氣勢,“大夫人竟然也說,那毒婦到底是程府的人,在娘家住久了,不知真相的還當咱府上苛待了她,讓人家不願回來了,讓咱府上白白招人笑話。竟是有請那毒婦回來的意思。嗬,你們說可笑不可笑?大夫人前頭不是還到宮裡告了大小姐一狀麼,她不是也十分看不慣那女人的行事麼,如今竟這般。”
燕姨娘一臉的失望,然後不住口地詛咒着小唐氏。
恨不得她最好頭頂長瘡腳底流腫名聲惡臭萬人唾棄地去死才好,又為自己那可憐的孩兒抹了番淚兒,然後就緻力于回憶小唐氏從前對武梁的種種刻薄,以及她現在在府裡提起你來,也是各種謾罵不休,說别讓她逮到機會,否則就怎樣怎樣。
你看看,你不招她惹她,這也又跑來酒樓挑釁了不是?她以為是你挑唆的侯爺不喜她,把她送回侯府的吧?以她着陰狠的性子,你又不在跟前,恐怕下一步就會對熙少爺動手……想要激起武梁的同仇敵忾。
就一力的想說服武梁,讓她千萬在程向騰那兒使使勁兒,讓那女人不要回來了,死在外頭才好呢。
武梁卻想着府上采買的事兒。朝化街如今已經逐漸在熱鬧起來不假,街上商鋪都開着門,賣各色物什的都有,但有特色的獨一份兒的賣家還沒有,隻是閑人逛街的一個新鮮去處而已。什麼時候已經熱鬧到大府裡的采辦,都聞名而來了呢?
如今府裡大夫人當家,莫非是她使喚的人?
對于大夫人,武梁也有和燕姨娘一樣的疑惑。當初把大小姐的事兒捅到太後那兒,讓太後都沒法兒裝不知道。然後程向騰被責罵來成兮喝酒,然後她被刺一刀差點兒喪命……那一連串的事兒那麼驚心,她怎麼會忘記。
那時候,她不是還很正直血性眼裡不揉沙子的嗎,如今竟然懂軟和轉寰顧大局了?
不過話說回來,一個堂堂的前侯夫人,真的能完全按性子行事不顧大局麼?
武梁微微凝神。
武梁願意幫忙小唐氏回府,除了交好唐家,以及讓程熙落個人情外,其實也沒安什麼好心。
小唐氏那嚣張樣子,顯然還沒得到教訓,在娘家住着雖然心裡難免傷悲,但明顯她的日子還是好過得很嘛。
不作不死,不如讓她此回旗開得勝,回府去繼續嚣張,也許程向騰能徹底厭了她。然後将人冷凍起來,隔離起來,那程熙最壓頭的大山也就搬走了。或者燕姨娘給力,能豁出去不怕死,一舉趁亂滅了她去?
當然後者很惡毒,武梁也不願她如此。還是将人圈養起來比較好,還能空占個位,免得程向騰又娶個不知道什麼東西回來,一樣的日子再輪回。
這麼想來,倒是讓程向騰親自去請她回府,更能讓她榮光無限了?
大夫人想讓小唐氏回府,莫非操着和她一樣的心思?
回來了,二房才能夠亂?大房才能趁亂取得些什麼好處?
從前把程嫣的事兒捅到太後那兒,亂的也是二房呀。
以前大小唐氏在府裡,眼前這兩位可是極少被允許出府的,如今随便說去廟裡,人就跑出來了?
武梁以前對大夫人鄭氏的印象挺好,隻覺得她人挺爽朗,倒沒有多尋思過她。如今想來……唉,還是好好想想吧。
武梁心裡有事兒,也不願意多敷衍眼前這兩位。
蘇姨娘還好,沒避嫌不聽燕姨娘說些惡毒的話,但也明顯沒有參與的意思,整個跟聽曲兒看熱鬧似的,時不時捏一捏自己越發腫了的腰身。
她對小唐氏的憎厭顯然不到燕姨娘的程度,但顯然對搜刮她銀子的事兒也是深惡痛絕,若是小唐氏沒了,她也樂見其成得很。
武梁見燕姨娘說來說去毫無新意,便攔了她話頭笑道:“燕姨娘,你隻是想讓小唐氏不回程府,老死唐家便罷了嗎?便解恨了嗎?說來說去,你其實就是怕小唐氏得很罷了。恨不得連面都别見,那樣你就安生自在了。”
燕姨娘被噎住,氣憤地表示才不是這樣。她手使勁兒攥着,跟要捏死誰似的,發狠說隻是沒有機會,要不然定和她魚死網破……
武梁笑笑,“發狠的話你隻是說說罷了,跟你在府裡一樣,孩子病弱,你不是也隻會動動嘴聲嘶力竭罵一頓解氣,啥實際行動也沒敢做麼?”
如今也是,什麼魚死網破。要真有這勁頭,拿把菜刀剪刀随便什麼的刀直接闖進去,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不就完了嗎,象尼泊想對程向騰那樣式的。
燕姨娘象個被戳破的氣球,慢慢的癟了。
“小唐氏現在在唐家自在得很,還可以逛街喝茶下館子呢。人家父兄那麼護着,未來别說在唐家住了,就算是被休棄和離,人家也能再尋良人,滋潤日子有得過呢。
所以說,真想報仇的人才不會想她呆在唐家,而是替她求情,不但讓她回府,還讓她得自由,不用一個人呆在緻莊院裡。不是大家時常見面,才方便施手段開戰嗎?難道她在唐家,或者回府後在自己的地盤上不出來,誰就能拿到她的錯處不成?還是說你隻會在自己的小黑屋裡,默默紮無用的小人兒?”
燕姨娘半天不語。
武梁也不多理她,和蘇姨娘說起她下江南的見聞來。蘇姨娘對這話題極感興趣,又問她有沒有路過她家鄉,見着她家人……
燕姨娘細想着武梁的話,心裡煩燥得很。
武梁講的道理她不是不懂,可若她對小唐氏下黑手,唐家會放過她?她可不是孤家寡人,她兒子還小要照應,她娘家還有一家子父兄親人在呢?唐家會放過他們?
燕姨娘真心覺得,倒是武梁那号人,無牽無挂的很适合下黑手。就算事情敗露,也牽連不上旁人。何況還有侯爺呢,沒準就偷偷包庇,默默遮掩了呢。
恨隻恨小唐氏那賤人,不敢對人家兒子動手,偏隻對她兒子動手。
燕姨娘腦子轉了半天,終于開口打斷她們的閑聊,頹喪道:“我倒是想求,但誰都知道我與她不共戴天,我替她求情,連個理由都找不到。”
“你若真想她回來,盡可以找侯爺去認錯,說之前并無實憑,隻看到病兒便亂了方寸,懷疑這個氣恨那個,才胡亂攀咬小唐氏是幕後主使。如今大小姐的奶娘也已認了罪抵了命,兒子身體狀況穩定也正逐步好轉,你便願為兒廣積福多行善,不敢再繼續冤枉好人,求侯爺莫再責怪于她。”
“今天你們不是去廟裡燒香嗎?然後得了佛祖指引,聽了高僧點化什麼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滿大街都是吧?”
燕姨娘又沉默不說話。
當初燕姨娘也是挾了病兒在程向騰面前争憐惜争寵,可惜後來發現她鬧來鬧去,小唐氏無礙不說,而她也沒得到什麼寵,相反還引得侯爺不快,因此她迅速就收斂了,改了策略又開始蜇伏了。
這女人最會的就是隐忍。――武梁笑,遇上程向騰這種男人,注定姨娘類生物不好混,百招難奏效啊,人家就護正妻面子。
現在示弱,和她隐忍算是一個路子,心裡雖然膈應,但她也沒那麼難接受。
“再說你便是不去求,小唐氏也很快會回來的。因為唐老國公爺裝病,宮裡太貴妃已經知道實情。雖然沒有親自到太後面前說話,卻也已經把話兒傳到了太後耳中。太後也好,程爺也好,如何肯得罪唐家那樣的世家大族?你瞧着吧,小唐氏回府,也就這兩天的事兒,誰也攔不住。”
這種話不必說太多,燕姨娘懂的。
也對,既然人家一樣會回府,自己白落個人情為嘛不幹呢。再說現在二少爺還那麼病恹恹的,小唐氏就算避嫌,也不敢現在再對她們母子動手了。
想通了,燕姨娘就迅速去辦。一回府,就求到了程向騰面前。
她一副有子萬事足的溫賢模樣,說她指認小唐氏并無實憑,那是氣糊塗了才那般的……
如今引得侯爺與夫人不睦,甚是良心不安雲雲,求接小唐氏回來,繼續掌家理事,免得侯爺在後宅事上再多費神。
――侯爺,家和萬事興啊。
・・・
程侯爺很不高興。
氣沖沖來找武梁。
女人開會這種事兒雖然不是她主動,但要接小唐氏回府,絕對是她願意的。
雖然他是會接小唐氏回來,但武梁這樣,他就是不高興。
“你是真心想讓她回來?”他湊近身子,眼睛盯着她。這陣子并沒往成兮後宅跑的人,這下又理直氣壯地闖了進來。
小唐氏的事,武梁根本不該插嘴,如今多管閑事,到底有些心虛,對着程向騰還試圖抵賴,“她回不回去對我來說無差别,反正不關我事。”
咱隻不過是将兩個來策反她的女人反策了一下而已,既沒有真的交待程熙行動,也沒有做他程侯爺的工作吧。
可程向騰聽到這話顯然更不爽,“妩兒,真的無差别麼?我跟别的女人如何,都不關你事?你完全不在意?你非得氣我是不是?”
武梁:“侯爺,你想太多了吧。不過别人求到我面前了,我想着能幫便幫吧。多大點兒事兒,就能氣到侯爺了?再說了,侯爺是真心不想讓她回來不成?”
“我是不能不讓她回來!可是你呢,你幫手唐家能落什麼好?怕他們找麻煩怕我護不住你麼?你一點兒都不信我麼?”
能不能落着唐家的好都不要緊,反正有這麼回事兒,别人會看着的。小唐氏被遣送回娘家,這事兒肯定會悄悄傳開的,比如她,比如燕姨娘他們,兩家府裡都那麼多人呢,就算被主子禁口又如何,誰要真心實意替他們保密?反正她如果有說的必要,一定不憋着。
八卦的精髓在于分享嘛。
然後别人一樣會知道,噢,原本當初她還給唐家幫過手呢。所以他們的關系到底如何呢,值得回味吧?
若她單線靠一個程向騰,那她就得一直巴緊他,并且還會引得他的對立面那些人,把她也劃進敵對陣營去。
而象柳水雲,前太後沒了,他洞悉不少貴人們的秘事,但最後仍是沒人動他,為什麼呢?就因為他與不少貴人有來往,那些關系真真假假錯綜糾纏,讓人弄不清他與誰交情深與誰交情淺。
所以說,背景複雜,對他們這種無根基的人來說,是最好的保護色嘛。
象她,因為程向騰得罪唐家,卻又因為鄧隐宸被唐家容讓幾分。如今她跟唐家也扯上過關系,沒準就也有人會因為唐家而寬待于她。
這種事兒有時候說不那麼清楚,反正四方結交,沒錯的。不定哪層關系哪天就用上了。
所以說,程向騰扯什麼氣他了不相信他了的話,其實扯遠了。
真不挨着。
不過這種話,說出來程向騰也是生氣。武梁幹脆不說話。
程向騰瞪了她一會兒,見她不語,當她默認,忽然就将人一把圍抱住,還咬着牙惱怒道:“那好,你既然不信我,你既然信唐家,那我即刻就把人接回來。然後唐家從此不找你麻煩了是吧?那我就天天住這裡好了。”
邊說邊手上動作起來,罩在她兇前就一陣揉捏。
武梁被這般突然襲擊,差點兒沒忍住叫出聲來。這什麼來理論的,這什麼邏輯?純粹為了來耍個流氓吧?
流氓的手十分的放肆。
“疼疼疼,傷口疼。”武梁一邊掙,一邊耍老招式。
“疼?疼那是欠摸!”程向騰聲音先還是怒的,臨了卻變啞。隻手上動作不停,甚至比剛才還用力,一邊仔細瞧着武梁的臉色。
隻是矯情地喊疼,可就沒見疼得頭上冒汗鼻頂發紅之類的症狀。就說吧,一動就喊疼,又死活不看大夫不用藥,那還是那個很知道顧惜小命的小東西嘛。
識破某女假裝的男人,忽然手上加勁兒,直接把人衣裳順着領口從肩頭往下哧拉撕開,露出兇前白花花一片,然後腦袋迅速就埋了上去……
這樣這樣,那樣那樣。
很快,某女發現自己軟了。
她弱弱地想,算了,老娘一直曠,又有人送上門,這貨色還不錯……
那天很折騰,先是男人很折騰,後來女人反折騰,然後男人嫌她不夠折騰,于是蓄力反攻自己花樣折騰。
許是睡的過早,武梁夜半就醒來,身上酸軟一片。不想動,卻再也睡不着。
她一動程向騰就醒了,閉着眼睛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她的背,見她半天不睡,便伸手摸了床頭早備着的藥膏來,“反正睡不着,我給你摸點兒藥揉揉吧。”
那是去疤凝痕膠。當初傷好後一直在用的,隻是後來她跑去江南,這種高貴的大内用品便沒處供應了,如今兇前留着尚未盡消的一道疤痕。
雖然顔色已消得很淡了,不仔細看不出來,但那硬硬的手感,與旁處肌膚大不相同。
“讓你亂跑,要不然早消完了。”程向騰塗上藥膏,揉搓着傷處,讓肌膚發熱。
揉搓傷處的主力是大拇指君,而其他幾指張開,順便就罩在那近旁的山丘上來回蹭擦。
武梁帶着濃濃鼻音含糊道:“消了又怎樣,反正摸着又不是我爽。”
程向騰噗哧笑出聲來。
手下越發放肆,腦中心猿意馬。
不過剛塗上那主貴的藥,這會兒子也不能做什麼旁的,免得把藥蹭到了别處。
男人空出一隻手,牽引着女人的手往下,去觸自己那處。
火熱堅硬,女人身上一陣發熱。
那山鋒尖尖兒也傲然挺立。
程向騰感覺着手下的變化,偏壞笑道:“想了?忍着!”
忍?自己能忍再說吧。
新一*戰方酣,兩人喘息着平複情緒。
累是極累,卻仍是睡不着。
生理上的愉悅漸平,心理上的别扭滋生。
武梁想,自己真他媽就是矯情貨,一點點兒撩撥就起勁,也一點點兒事都能睡不安生。
從前的時候,武梁想等自己離了侯府,有了能力,一定遠離程向騰,讓他連自己的邊都摸不着。自己要找個好人嫁了,要過自己的日子生自己的娃。
但是柳水雲之後,她就自己跑回京,試圖借力了。那時也想着,等她先站穩腳跟了,再與人撇清關系吧。
然後她也借上勁兒了,如今生意順遂手頭寬裕了,她又回不去最初離開侯府時的心情了。看看陶家為了能與侯爺拉上線,費了那老鼻子的勁兒。自己白白有這資源,卻要自已了斷不用,很沒必要吧?
另外嫁人的事兒,怎麼想來思去,不管嫁誰都更多的是消耗自己,約束自己,沒有現在自由自在呢?
所以有時候武梁覺得自己挺善變的,很多想法都是當下的。回頭環境一變,周遭條件一變,自己心境跟着就變,處理事情的方式也随之改變。
到現在,和程向騰的關系成了這般。
對唐家或者小唐氏,不管他們來軟的來硬的還是來橫的,她還真沒那麼怕。老娘最多要命一條,你們要命好多條呢。
和程向騰偶爾的那什麼,她其實也很那什麼。但是,程侯爺真的會象她想的那樣,老娘有需要有召喚才來麼,還是是會一兩次就放棄?
自己會不會在一次兩次的露水之後,也渴望更多次的滋潤呢?
再然後呢,會不會就越來越不舍,越來越貪戀。雄性的氣味,健壯的軀體,溫暖的懷抱,歡娛的床第……
當習慣了枕着某人的臂膀入睡,她會不會最終舍不得放開?然後就那麼日複一日,忘了掙脫,不想掙脫。
然後,她就徹底淪落成什麼?
床伴?炮友?外室?情婦?小三?狐狸精!
武梁心裡亂亂的。
她很少糾結。但是因為這個男人,橫生多少糾結。
還有程家後宅的那些女人們。這是又要跟她們攪混在一起,再次進入挖坑互掐模式麼?真是越來越出息了。
罷了,不如成兮後院空置出來,自己搬去别處住吧。或者幹脆離京,不在京城安營紮寨了吧?
回頭就将京城糧店改整一下擴大經營,讓唐大奶奶入股好了。糧食價格平穩,生意雖然不容易賺大錢,但相對也穩定得很無甚大風險。
畢竟在蜀地收糧,那發的是戰争财,萬一被人提起,很有可能被人诟病,把唐家拉進糧界來,有什麼也一起幫着扛扛嘛。
然後把京城其他店的生意都梳理一遍,把原本沒太經心的店或整改或擴大或關閉轉讓,順完了之後,就可以四處遊走了。
坐商變行商,生意達三江嘛。
她現在兜裡那點兒小錢,在窮人面前值得驕傲,但在土豪面前,實在不值得一提。她還是努力去賺錢吧,争取把自己變成小豪。
将來好用錢刷名譽,刷地位,全面升級自己。這才是該堅持不懈的正道。
身後那人身子熱烘烘的,一手臂給她枕頭,一手臂圈抱過來擱在她兇前,象個舍不得離開奶嘴的貪吃小兒。
有點兒熱,武梁輕輕掙了掙身子,不和那人貼那麼緊。可是須臾,那身子又緊緊貼上來。
武梁便不再動,頓了少頃,長長吐了一口氣。
程向騰也沒睡着,隻是閉目養着精神。
他們有多久沒有這麼相擁而眠了?從她出府到如今,那是多久了呀?
他們也曾在成兮的後院有過短暫歡娛,但那是白天,匆匆而别。
如今這麼真實的悠閑的相擁而眠,讓人心裡那麼踏實,又那麼不踏實。
程向騰知道,有些問題避之不開,必須面對。
然後,他清晰地聽到了武梁的歎息。
“睡不着?”男人開口問道。
武梁見男人也沒睡着,忙輕輕動了動身子換個姿勢,一邊輕輕“嗯”了一聲。
程向騰那搭在她身上,落在她兇前的手又不輕不重撫弄起來,過了一會兒笑道:“又想了?”
武梁暗罵一聲科奧,肯定是某處又沒出息地挺了。她翻身趴卧,借以躲開某人,被人笑得越發厲害了。
不過程向騰也沒再胡來,人倒算正經,就那麼輕撫着她的背,輕聲道:“你看你總攆我走,可其實明明就很想,這身體的反應多真實,就你偏要裝。”
武梁無語。
被身下兩坨子肉硌得不舒服,隻好又側了側身。
男人也跟着側身,親了親她的額頭,繼續道:“我等下就早點兒走,免得人看到了說閑話,好吧?我知道你顧忌熙哥兒名聲,不想人家傳出不堪的話來。我也顧忌,熙哥的,你的我的,我都會注意的,咱們都好好的才行。
至于唐氏和唐家,你也不用擔心。你本來就是我的女人,你熙哥生母的身份,替我擋刀的情份,唐家若再唧唧歪歪不滿咱們的親近,就休怪我翻臉。
還有小唐氏,本來你救了我,她該心存感激才對,不過咱們還是别指望她這些了。這女人心術已壞行事歹毒,不再作惡就不錯了。你看這次送她回去,唐家也沒臉真的理論起來。
隻是接還是要接回來的,免得這上下的面子都挂不住。并且很快老夫人壽宸又要到了,擺壽宴時,還要讓她正常的出席,也好平一平外面的流言。等過了這事兒,就讓她老實在自己院裡呆着吧。”
他收回搭在武梁身上的手,枕在腦袋下,瞧着帳子頂,“兩兒兩女,我也該滿足了。沒有嫡子就沒有吧,我們熙哥兒都那麼大了,行事越來越有章法,不比誰家的嫡子強啊。還是用心把他們幾兄妹教養成人更牢靠。免得多生一個出來,被教壞了長歪了,更添煩惱。”
程向騰說别的,武梁都沒多少感覺,隻最後一句,喜聞樂見。
不過,程侯爺這麼想得開,他娘知道嗎?
當然接下來的,更是讓武梁微微詫異。
“那些女人……沒意思得很。我以後都不碰别人,隻要你一個,好不好?你不要再不讓我來不讓我碰的見面就攆人,會憋死人的。”
然後又提起他的哪處哪處别院,說咱們約别院吧,那裡幽靜……
武梁把頭扭一邊兒去。
・・・
小唐氏那邊,後來到底是程熙出面去将人接了回來。
有燕姨娘那麼當衆為小唐氏求情開脫,于是小唐氏害人早産一事也就揭過了。所以後來仍是唐家大嫂出面,去拜訪了程老夫人。
唐家表示小唐氏可能養孩子還真沒有經驗,女兒不養在身邊也可以,隻要交給放心的人帶就行。并且有程大夫人在,小唐氏不掌府中事也罷了,但是,最起碼二房房頭的事要讓她重新掌管吧。這是為人妻者正當正份的事,若這點權利都沒有,豈不被人笑掉牙。
程老夫人說那是自然。
後來程向騰也沒多說什麼。
二房能有什麼事?幾個孩子都各有人負責,男人又時常不進後宅,也就剩兩個姨娘同丫頭下人了,有多少事兒好管的?
總之,小唐氏不但回來了,而且從從前被閑置狀态複活過來了。
所以說,人家小唐氏哪是作死,分明作活。這回府就又掌了二房的權了,這不以退就進嘛。
有老媽媽嘀嘀咕咕說閑話,“二夫人一回來,大夥兒又得緊着皮過。”
燕姨娘路過,忍不住接腔,“都是那位好熙少爺嘛,好好的倒去把人接回來。唐氏沒動到他身上,他不痛不癢的倒樂得做人情。”
下人們沒人敢接話。
燕姨娘話雖這麼說,她自己那嘴巴卻也是乖巧得很。
她主動對小唐氏服軟,說小程照那麼小那麼弱,看着就讓人心疼。不過當娘的深知,就象當初她護不住一樣,以後也是主母讓他活他才能活。
說以前自己不懂事,得罪主母,如今萬不敢再來一次的,隻求小唐氏擡擡手,讓孩兒能夠平安長大。
因為現在孩子實在身體不好離不了她的照應和喂養,求小唐氏能讓自己撫養到一歲以上,等孩子身體穩定了,以後是交給主母養也好别人養也好,都聽小唐氏吩咐。
至于自己,隻求一個小院安靜過活。反正如今她年老色衰,皮黃膚糙,也不敢求男人的憐惜了,隻求主母憐惜。
隻願将來孩子大了,看在她生了她的份上,不緻于少她碗飯吃,也就心足了。
她姿态擺得低,語氣分寸拿捏得好,十分低眉順眼懦弱膽怯的樣子。
小唐氏聽了難免得意。不管她是真的還是裝的,有個兒子可以拿捏倒也有點子好處,個個為了孩子還不是得低頭?
想着,少不得瞪了旁邊蘇姨娘一眼,就她無子,時不時的不順她意。一點兒銀子就知道使勁攥着不撒手,要那麼多銀子陪葬啊。
隻瞪得蘇姨娘莫名其妙,當下就表示,夫人哪,我沒銀子了啊,今年流行新裝那事兒,你們裁吧我不參與啊。
然後,誰都沒有想到的是,小唐氏接掌程家二房之後,第一樁,便是帶着人馬忽降到了程熙的洛音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