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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哀兵1

妾無良 古錦 3673 2024-01-31 01:14

  武梁跪在緻莊院院門外的甬道上,她身邊跟着的兩個丫頭也陪跪在側,人來人往中直到天黑。

  武梁是不怕小唐氏罰她的。這次回來,她就預備着多吃些虧多受些罪的。

  程向騰壓下她功勞不報,多少也會有些心虛。而小唐氏越罰得狠些,程向騰隻會越愧疚:情義放一邊兒且不說,好歹是立過功回來的,沒有獎賞不說,懲罰卻來得轟轟烈烈的?她就是想出哀兵,他越愧疚,她才機會越大。

  所以小唐氏就算不罰她,武梁也要想個法子觸觸網呢。

  她本來想着,等這一罰結束了,她就再惹惹小唐氏。再一罰結束,她便又來。如此接二連三的,程向騰若都能守着規矩憋着不理,她就徹底放棄他這條道,另尋他法。

  卻沒想到,她隻顧着想大人的事兒,卻忘了府裡還有一個小程熙。

  果然象程向騰說的那樣,兒子大了,自會想要護着她了呢。見她被罰跪,小程熙便不依,向小唐氏求情不得,轉去求程老夫人。被程老夫人嚴厲的喝斥了,說主母管家理事正當正道,不許他亂了規矩。将梗着脖子的小程熙給關在屋子裡了。

  後來程熙便反鎖了房門裝睡,倒跳窗跑了出去。去外間書房找程向騰,程向騰不在。派了小厮随從去外面找人,許久小厮回報說侯爺在宮中議事,他們連信兒都報不進去……

  後來程熙惱了,拐到後面花園子裡,喝退了妹妹程嫣身邊服侍的衆人,自己拉着小程嫣玩。他将妹妹放在秋千上,慢慢悠悠的推蕩着,小程嫣笑得咯咯的。

  結果就越推越高。

  等小唐氏聞訊趕到,看到那蕩在半空的女兒,隻吓得魂飛魄散。

  小程熙笑嘻嘻的,對小唐氏道:“母親,這秋千繩子很結實,沒有被剪到快斷,你放心……”

  這些年小程熙養在老太太處,被老太太護着,小唐氏看着相當不順氣兒。奈何男人不在家,小唐氏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才能生兒子,便也不刻意招惹他,大家相處的還算平和。

  卻沒想到小程熙一向由着性子長大的。平日裡淘氣搗蛋,也是個膽大包天的主兒。如今幾處受挫,竟是這般胡鬧起來。

  ……

  武梁在院門外跪着,她看到了小唐氏抱着女兒回院時那一臉的氣恨,看到了小程熙抿着嘴跟在後面,一臉的不服。她聽到小唐氏抱着女兒在院子裡嘤嘤的哭。

  娘親一直哭,程嫣躲在她懷裡怯生生的,後來也終于忍不住揉着眼睛大哭了起來。

  程向騰得了信兒匆匆回府,進門前瞥了跪着的武梁一眼,然後沉着臉進了院子。

  小唐氏紅着眼睛,卻不多說,隻眼中含淚要滴不滴凄楚哀怨的看着程向騰。程嫣哭累睡着了,也仍然被小唐氏摟在懷裡,面上尤挂着淚痕。

  程嫣身邊服侍的婆子便誇張一遍事情的經過,講得端的是兇險萬分。還有反複強調着那句話:“秋千繩子很結實,沒有被剪到快斷……”小程熙居心之險惡可見一斑。

  不用她多講,程向騰回府前就都問清楚了。

  看着程熙做了這樣的事兒還不驚不怕,隻一臉橫色盯着那婆子,一副“你賣小爺的賴,看小爺回頭怎麼收拾你”的恐吓模樣,更是惹得程向騰怒火中燒。

  他揚起手中馬鞭,抽了程熙一鞭子。

  程熙被抽了仍犯犟道:“哄妹妹玩哪裡錯了?我不過是想把妹妹哄得高興了,好讓母親跟着開心,饒過我姨娘罷了。爹爹作什麼聽個死婆子亂說,就來打我。”

  不認錯,還狡辯,程向騰提鞭又欲給他一鞭子去。

  院門外陪跪的小蘆花猛然一陣驚呼:“五姨娘!五姨娘你怎麼了?快來人啊,姨娘暈倒了!”

  于是院裡一幫人便轉了戰場,出來院門外查看了。

  武梁沒有往丫頭們身上倒,而是往前一栽,以最狼狽的方式在地上軟成一團。

  小唐氏心裡恨恨的,這也裝得太及時了。使眼色讓婆子快上去使勁地掐去,看她能裝到幾時。誰知程向騰一矮身,将人抱了起來,轉身對程熙道:“你到祠堂裡跪着去……”然後帶着人走了。

  武梁倒沒有真暈,心裡想着真尼瑪的長本事了啊,現在連跪都練出來了,這跪了大半晌了竟然還能挺住。

  她本來不是要裝暈,她還想着等程向騰回來了,她要不要照鼻子捶兩拳,争取把鼻子打出血?或者咬破舌尖兒,把血塗鼻子下面?隻恨挨罰太快,沒準備個裝血魚泡什麼的……反正總得弄個比現在更凄慘的效果來才好啊。

  沒想到小程熙這麼能折騰,倒讓她不好再做什麼了。

  并且那小家夥這麼一鬧,不但大大減少了程向騰可能的愧疚心理,并且變成了她和程熙明顯的理虧,她很可能就白跪了,小程熙更是白挨那麼一鞭子了。

  當然對于他那麼吓個小女孩兒,武梁也是覺得過火了,得教育。剛才挨了一鞭子竟然沒哭,應該打得不重嗎?也不知道這麼大黑天的,那麼小的家夥去跪那陰森森的祠堂,會不會害怕。

  她跪了半晌,全身散了架似的,腰背酸軟,雙腿發麻,懶懶的一動不想動。當然更懶得答理程向騰,便一路閉着眼睛,想着這回的事情。

  其實對于明天怎麼惹小唐氏,武梁想都想好了,就在請早安的時候或者午安的時候,當衆就推她那麼一把去。然後到後天,或者就捏疼小姑娘的小肉臉……呃,說起來,小程熙的路數,和她真的系出一脈啊。

  隻是這次鬧成這樣的,武梁便不想再往下進行了。就這樣吧,她若再被罰,小程熙又得不憤,到時隻怕又要牽扯進來。為人母者沒能為孩子做過什麼,如今盡成累贅了,難道她好意思再讓孩子為她挨鞭子不成。

  所以,招惹小唐氏什麼的,還是不要了。

  以後不管她怎麼樣,小程熙都還要在程家宅裡生活,何必讓他這般與人交惡呢。再者别說現在他還小,做事顧頭不顧尾還不能真的指望上,便是能,他一個男兒家,多攪和到女人家事中,武梁也不願意。

  她希望程熙以後堂堂正正頂天立地是個壯哉漢子,哪怕成就不了什麼大功名,也要活得舒舒展展自自在在的一輩子。而不是心量狹小睚眦必報耍小能處使小手段一路猥瑣下去。

  就這次吧,兒子既然這麼給力,她也不能軟了去。不招惹小唐氏,她還可以招惹程向騰。惹怒了這貨,他怎麼處罰,也牽連不上小程熙什麼。

  大家經曆了這麼多,他總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那若由他自己親自對她行罰,他隻會更加有愧吧。她攻略了這麼久,總得有所斬獲吧?

  現在就讓她來探探,他的底線到底在哪兒。

  ・・・

  程向騰一路把人抱回洛音苑,沒往床上放,隻讓她靠在榻上。然後他蹲□來,小心翼翼把她的腳丫子搬到了他膝蓋上擱着,然後搓了搓雙手,待手熱了,便輕輕在她的膝蓋上揉搓了起來。

  一邊對仍閉着眼睛的武梁道:“還裝?這都回屋了。”

  武梁便翻開眼皮看他,冷冷的,“罰女人打孩子,程侯爺和你老婆都威武得很,如今心裡很爽吧?”腿倒沒有甩開他,管他呢,他願意就繼續吧,他老婆罰的,他幫他老婆善後呢,咱心下無愧。

  不說武梁這話讓人聽着多别扭,單是她那冰冷的眼神兒,也讓程向騰看得一愣。

  這許久以來,武梁撒嬌賣乘,耍滑使賴,嘻笑怒罵都有過,但何曾用這般眼神瞧過他?依稀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在她真正犯倔的時候,她似也有過這般神色?

  這是又倔性起來了?

  程向騰皺着眉頭道:“熙哥兒那般行事,你覺得我不該管教?還是說你行事不妥,不該挨罰?”

  “熙哥兒當然該打,一個姨娘肚子裡爬出來的,還試圖保護自己的娘,還試圖去招惹人家的寶貝嫡女。哼,多麼自不量力!”

  她瞅着程向騰冷笑了笑,“多可笑,程侯爺從前說得我好象再無後顧之憂似的,說什麼‘縱使不信你,也該信熙哥兒。他大了,自會護着我的。’多好的兩個依靠啊。

  可是看看吧,如今我受罰的時候,程侯爺在哪裡?如今熙哥兒倒是大了,肯護着我了,他護得住嗎?他隻會因此挨鞭子而已。”

  “說起來,程侯爺對我受罰,是故意躲着避着裝不知道吧?不然為什麼熙哥兒找你就傳不了信兒,親親閨女受了吓,立馬就飛回來了?倒難為程侯爺作戲了。”

  程向騰被她那冷笑弄得起火,“外間有事,什麼故意躲避?難道本侯爺能夠隻在你身邊打轉不成?”

  說着手上發了力揉按得她裂嘴吸氣,語帶警告,“功是功過是過,你去邊關确有立功表現,回頭爺會再賞你,但你亂了規矩在先,當然還得自己負責,知不知道?”

  武梁一聽到“規矩”兩字就反胃。

  “說我亂了規矩?我在莊子上不能出去麼,當初去時也沒人這般給我說呀,憑什麼如今想罰我就罰我?

  再說我就出去了又怎麼了?傷了誰害了誰妨礙到誰了?我看你老婆活得皮光溜滑滋滋潤潤的麼,又哪有影響到她半分?作什麼等人一回來,扯一個什麼狗屁規矩的理由就讓我受罰?”

  再說我從莊子到充州,程侯爺是今天才知道嗎?程侯爺既覺得我壞了規矩,為何早不罰我呢?是單等着讓你老婆來罰,好給她立威長臉是吧?程侯爺倒是情深義重的,那你回去她那兒抱着親摟着睡呀,巴巴跑這裡來假惺惺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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