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如蔣謙所料,并未有重兵把守。至三更之時,守衛各個都已疲憊不堪,有些人開始偷懶松懈。
在這漆黑寂靜的夜裡,除了城内兵士的腳步聲外,還可聽到田野間處處蛙叫聲。
如今已是七月夏季,夜裡濕熱無比,有些士兵更是脫去了身上的盔甲,半裸身子在城牆之上乘涼。
他們心中各個都覺得大局已定,且不會再有大動幹戈之時,故而心中漸漸散去防備。
如此大好機會,蔣謙與姜浩俊怎能放過?
二人偷偷用鈎子丢于城牆之上,随後又沿着繩子爬至城樓。
見城守并未發覺,二人随後又悄然從城樓跑至城内。
在去往宮殿的路上,身負重傷的姜浩俊似乎已經耗盡全身力氣,最後累到在地無法爬起。
或許此時他隻有複仇的決心才能維持自己前進的動力,然而最終卻無法戰勝傷病。
蔣謙見此模樣,勸說道:“我看你這樣子連走路都尚且困難,更别說與宮中精銳守衛作戰了。不如你先藏于隐秘處,我幫你去完成接下來的任務。”
“若是我不去,夫人又豈能在九泉之下安息,不手刃賊人,我誓不為人!”
“你不要再固執了!你如此做法隻會讓我徒增累贅而已,也隻是過去送死,又豈能幫得上忙?如今你要做的就是靜靜的找一處隐蔽處等我消息,否則我二人都難以成功!”蔣謙又以偏重語氣的話語說道。
姜浩俊聽到他如此決心的話語,并未再出聲法波,遂前去找一處隐蔽處藏匿。
少了姜浩俊在身邊,蔣謙行動也自由許多。于是他開始疾速跑向宮殿處,準備開始尋找沁公主的屍體。
想到沁公主的死,不由得讓他再次想起多年前嬌妻瓊姬之死。
雖然已過去多年,自己也已娶燕姬而妻,然而每月都有那幾個夜晚會被噩夢驚醒,夢見瓊姬慘死的情景,仿佛就如昨日一般,每當醒來都讓他悲痛不已。
蔣謙又悄然無息跑至宮中,随後又來到沁夫人寝宮處尋找端倪。
進入屋内之後,隻見到斑斑血迹依舊留于地上,沁夫人遺體卻已不見,沿着地上血迹他又從屋中走出。
走了幾十餘步,血迹就此消失。
他再次尋遍了附近的幾座宮殿,依舊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迹。
他心想:難道沁夫人遺體被田乞所埋葬了?不如先抓幾個宮女前來問問。
此時正好路過一個宮女,他突然上前将宮女嘴捂住,輕聲說道:“不許出聲,否則你性命難保。說!沁夫人的遺體在何處?”
“敢問壯士是否為君上派來救回夫人遺體之人?”
“你又如何得知?”蔣謙問道
“壯士,奴婢是侍奉夫人的貼身宮女,夫人待奴婢恩重如山,如今被奸人所害。如今夫人遺體被田乞派人秘密安放一處隐匿之地。夫人遺體送去之時,奴婢也有一同前往,壯士若信得過奴婢,就請跟我前來。”
蔣謙見那宮女所說話語發自内心肺腑,同時也知道沁夫人為人,禮賢下士,視宮女們為姐妹,因此這宮女所說應該不假。
于是他便随着那宮女前去藏匿沁夫人遺體處。
那宮女帶着蔣謙繞了數處,近半個時辰時間才至那隐蔽處。那處周邊以拒馬阻隔,宮女指了指前方說道:“壯士,夫人遺體就被藏于此處,田乞說明日便要用夫人遺體挂于城牆之上來威逼君上,讓他送上門來,最後将他一網打盡。如此一來他就能斬草除根了,請壯士定要救出夫人遺體,讓她在九泉之下能夠安息。”
“你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讓田乞這小人的陰謀得逞的,你先行回去吧,此處不宜久留。”
“壯士保重,奴婢告退。”
蔣謙轉身正想挪開拒馬之時,忽然背後一把利刃直入腰間,他竟毫無反應這突如其來的偷襲。
一時間傷口鮮血湧出,他渾身失去了力氣,仿佛失血過多有些昏沉。
他随即未轉身便用槍尾轉槍頭,直接向襲擊者刺了過去。
一聲慘叫後,襲擊者應聲倒下。
蔣謙轉身望去,竟是剛剛給自己帶路的那個宮女,沒想到她竟然襲擊自己。
想到此處他才恍然大悟,料定自己定是被那宮女給帶入了虎穴之中。
忽然間,周圍都是火把,瞬時人山人海。當蔣謙回神之時,已是十面埋伏。他捂住依舊流血的傷口,準備忍痛應敵。
錯不該就此輕易相信她人,如今羊入虎口,性命都尚未知能否保全。
“看來姜陽生這小兒竟然還真是重情重義啊,居然還派人前來取回姜沁的屍體,呵呵,父親大人果然神機妙算,知道會有這麼一出。
我看你定是知道他現在何處。趕緊給本公子說出,也許本公子會考慮饒你性命,否則定将你剁成肉泥!”
此時,從士兵陣中走出一位少年,看年齡應在十七八歲左右。蔣謙心想那人定是田乞之子,田恒。
這四年時間以來,田乞将自己兒子培養成了一把利劍,專為他排除異己,如今看來确實非等閑之輩。
蔣謙并未有任何作答,忽的,将手中長槍揮向重圍間的叛軍。
刹那間,血光四射,槍頭如同炮彈一般,從數十個叛軍脖子間劃過。
未等叛軍反應,那數十人便倒地不起。
“殺死他,誰能殺了他,本公子賞千金!”田恒一聲令下,叛軍皆蜂擁而至,以長戟尖刃朝着蔣謙刺來。
蔣謙自認無法敵過如此衆多的叛軍,再加上自己身負重傷,若再不及時止血恐怕性命難保。
他急中生智,想到自己身上還有兩個尚未用掉的神秘之物。
于是取出,向地上一扔。
隻聽到“轟,轟”兩聲,霎時間煙霧在人群中蔓延開來。
所有人還在揉着眼睛,而煙霧徹底将蔣謙籠罩住。
待叛軍緩過神再去查探時,蔣謙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逃離叛軍重圍的蔣謙,此時已有昏厥迹象,隻有毅力驅使他跑至姜浩俊先前藏匿之處。
姜浩俊本以為他能順利救出妻子遺體,卻不想見他臉色蒼白,再細看,用手捂住之處卻有一個大窟窿,而且鮮血還在不時流出。
他才知道蔣謙此去竟複出了如此大的代價,因為自己的固執而讓他受了重傷,他心生愧疚,忙攙扶他至裡處,随後說道:“謙兄,沒想到你竟然受了如此重的傷,都是我一意孤行導緻你如此,我姜某人真是對不起你!”
“區區小傷,你又何必挂在心上。如今夫人已仙逝,又豈能讓她遺體遭人侮辱。怪我未能完成你所交代的任務,心有餘而力不足。輕信了宮女之言,才會誤入田乞布下的天羅地網。”
“我們趕緊出城,去找一個醫師才行,否則恐怕你再流血下去,定會有性命危險!”
“我先用布簡單包紮處理一下,我與你出城後去我族人處。趁天亮前得趕緊出城,如今東門守衛空虛,可去那處偷偷出城。
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如今隻有蓄勢待發,從頭收拾舊山河。否則再魯莽行事,恐怕我二人性命都難保!”
“下來全聽你安排,事不宜遲我們趕緊起身吧。夫人,夫君對不住你,無法将你帶走,待為夫一定答應你,要為你報仇!夫人,請受我三拜!”
姜浩俊說罷,朝着沁夫人逝去方向叩首三拜。
随後與蔣謙一同前去東門處潛逃而出。
田恒率兵追了一夜都未能找尋到深夜潛入宮中之人,以及姜浩俊下落。
他甚為惱怒,下令将姜浩俊妻子屍體挂在城樓上示衆,并昭告全國,言姜浩俊被鮑息所刺殺。又說鮑息與沁夫人有奸情,被姜浩俊撞見,故而将他殺人滅口,最後田乞趕至,将叛徒鮑息與**姜沁殺死,為先君報仇雪恨。
如此謊言一處,齊國軍民皆為鮑息與姜沁私通之事所惱怒,更為君主姜浩俊之死所哀痛。
再加上田乞早已在臨淄城中民心所向,朝堂上下皆願聽從田乞之言,選出一人作為齊國君主繼承人。
而姜浩俊所生兒子中,最大也隻有四歲,田乞便讓剛滿四歲的姜壬成為了齊國的新君。
如此一來,他更容易大權獨攬,攜幼君以令不臣了。
“母親...!放下我母親,你們這群亂臣賊子,竟然颠倒是非,讓我母親暴屍城牆,你們真是喪盡天良!”
見沁夫人屍體被懸挂城牆之上,人群中忽然有一位七八歲的小女孩在那裡放聲大哭。
城守似乎注意到了這個小女孩的哭聲,而恰巧姜浩俊與沁夫人所生的盈盈公主給逃脫了,他們也斷定眼前這小女孩定是二人之女。
于是叛軍城守立即上前以利器威逼小女孩,兇狠說道:“你說上面懸挂的是你母親?說,你究竟是何人!”
“你們這群叛軍,有何顔面來問我是何人!竟然在深夜埋伏在後宮,殺我母親,奪我君父之位,快點放下我母親!”
小女孩在此情形之下竟然面不改色,依舊大罵叛軍。
而城守聽到此女所言,面**笑之容,立即将小女孩抓起,準備前去向田乞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