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霸被五花大綁的綁在一根柱子上,小腹上插着一把短刀,血已流了一地,頭已耷拉了下來,已經死活不知。
即使沒死,也活不下來了。
陳曦有些可惜,若是李蠻子不插這一刀,說不定能把賀霸的财寶給逼出來。
孟一發舉着火把,陳曦托着賀霸的下巴,将賀霸的腦袋擡了起來。
賀霸的眼睛緩緩睜了開來,不過眼神渾濁目光渙散,臉色也蒼白如紙,顯然已經進入彌留狀态。
在發現面前的是陳曦時,賀霸的臉上陡然現出了一絲紅暈,眼神也終于聚焦,變得惡毒無比。
陳曦哼了兩聲,嘴角挂上了幾分譏笑。
“賀老大,此時你覺得我配不配?”
回光返照的賀霸牙關緊咬,咯吱咯吱作響。
“賀老大啊,又不是我殺得你,是那李蠻子殺的啊。你該恨那李蠻子才是,怎麼反倒對我咬牙切齒來了?真是莫名其妙!”
說完後他松開手,然後拍了拍,不再管賀霸,向着門外走去。
這種狀态,肯定是逼不出來了。今晚見了很多死人,已經快要有心理障礙了,他可不想再吐一次。
如今外面還有十多個放哨的廂軍,不過這些人已經不足為患,有作為地頭蛇的飛龍會在,這些人要麼死,要麼連夜逃走。
他接過了孟一發手裡的火把,一個人默默向着許清菡藏身的地方走去。
腳步很輕,四周很安靜,隻有蛐蛐兒在不知疲倦的叫着。
然後他蒙了。
人呢?
那叢草被壓彎了,可是她人呢?先前走的時候她明明就在這兒的啊?
他慌了,猛跑了幾步仍舊看不到她,終于鼻子一酸,便有想流淚的沖動。
這麼辛苦,仍舊丢了你?
這麼舍生忘死,仍舊護不住你?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為何會如此失态。此時他隻知道自己很失落、很難過。
到底是誰?是李蠻子還是放哨的廂軍?
正當他失魂落魄時,隻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怯生生的喊聲。
“喂……”
他轉過身,發現她正站在草中,原來她挪了地方了,他先前找的正好是反方向,難怪沒有找到她,
猛得跑了起來,跑到她的身旁,扔掉了火把,将她抱了起來,瘋狂的轉着圈兒。
“我們赢了,我們赢了啊。”
“我說過的,我說過我會保護好你的。”
“終于結束了,我們終于不用再逃亡了,我們不用再躲在暗無天日的地下了,我們可以光明正在的站在陽光底下了。”
“你開心不?”
她被他轉得頭暈目眩,不過仍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終于,他放下了她。他看着她清麗的容顔,笑了起來。
“你說的情分……又加上了一筆了麼?”
她笑了,看着他臉上沾着的血,笑着點頭。
陳曦看着她的笑,張開了手臂,想将她擁入懷中。
“還是不夠讓你開口嗎?”
她推開他,背着手默默向着那幢宅子走去。
“我說過永遠不的。”她似乎是自言自語的說着。
陳曦苦笑着搖了搖頭,踩熄了火把後,追上了她。
……
……
這是一個不眠之夜,飛龍會的幫衆分成兩人一組,開始追殺散落在外的廂軍。而折騰了大半夜的陳曦與許清菡則回到了孟一發在地下的老巢中。
仍舊在之前兩個人呆過的房間。
那隻狗兒搖頭擺尾的趴在許清菡的腳下。
這是一隻灰色大狼狗,很兇惡。雖然之前與陳曦有“過節”,但如今已經熟識,所以對于陳曦的撫摸顯得很溫順。
陳曦覺得許清菡的品味很獨特啊,一般女子應該都是喜歡萌萌的小狗小貓來着,她卻喜歡兇惡的大狼狗。
逗了一會狗,他拍了拍手上沾上的狗毛,然後站了起來。
“廂軍肯定會有人能逃出去,加上逃走的李蠻子以及放走的虎嘯幫的老弱婦孺,王劍鋒很快就會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不過他雖然人多勢衆,但到這裡人生地不熟,強龍尚且不壓地頭蛇,所以他應該不會再那麼瘋狂的來圍剿了。”
“不過他兒子被我殺了,人類中從來不缺瘋子,所以也不能以常理度之。但隻要我把該做的準備做好,在現在的這片地兒,除非王劍鋒能把軍隊調來,否則他占不了任何便宜。”
“以常理計,我覺着王劍鋒應該無法再堅持下去了,否則他積攢下的人手都得死光。如果沒有了忠心于他的力量,你爹能把他一家慢慢玩死,所以他得想着如何收尾保命了,”
陳曦想了想,接着道:“如今之計,他隻能将大部分的人手撤回去,但肯定不會甘心的,所以還會有一部分你爹不知道的人留在外面,乞求能夠撞大運,能夠碰上我們。”
許清菡一直端坐在桌子前,始終沒有回頭看過他一眼,不過握着的筆始終未落下,筆尖上的墨水滴在箋線上,化成了小塊的墨團。
“先前我說過,我會完完整整的将你送回去,不過看起來要食言了。因為我不想冒這個風險,所以在發現王劍鋒收縮後,我會派人去通知你爹,讓他帶人過來接你。”
她沉默着,一直沒有什麼表示。桌上的油燈将她的影子拉的老長。
陳曦注視着她的影子,過了很久才看到她微微點了點頭。
她的情緒看起來很低落,似乎在決定着什麼為難之事。陳曦猜不出她在想什麼,畢竟有句話叫女人心、海底針,女兒家的心思太細膩,她又一直不開口,神仙也下不了手啊。
“估計也就這兩天了吧,到時我們就得分别了。這一段經曆……你就當成是一場噩夢吧。”
“我先前說過,會送你一件禮物,我記着呢。”
……
已經快要天亮了,許清菡終于睡熟了,陳曦依然睡在地上,與大狼狗作伴。
聽着她均勻的呼吸聲,他悄悄的爬了起來,點亮了油燈後,在自己的包裹裡拿出了一把剪刀,然後偷偷摸摸的爬上了床。
大狼狗是醒着的,正睜着狗眼搖着尾巴看着陳曦,陳曦對其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拿起了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