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這人便是椅子上的白袍男人,聽聲音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那麼這就是那王恒遠了?
隻是孟一發到現在還未反水,這可真是奇了怪了,他自認與孟一發沒有什麼交情,孟一發不可能為了他死扛的。
那麼是孟一發還心存幻想?還是有别的原因?
暫時沒有答案,因為門外終于有人進來了。
來得是老三十一與五名廂軍。
陳曦覺得好險,若是之前未意識到,怕是真的已經被人剁了喂狗。
在這幾人吱吱唔唔的說出撲了個空,陳曦兩人已經提前逃走後。場間終于傳來了孟一發咳嗽的聲音,看來孟一發被揍的不輕。
“你将我家老二打得生死不知,我身為哥哥,怎能與他的仇家同流合污?”
“你說的沒錯,那娘們兒确實有姿色,我老孟雖然想但卻得不到手,你知道為啥?因為老孟不敢啊,拿一條命就為了爽那幾息功夫,值得不?”
“兄弟們已經都投奔你了,也不少我一個,人各有志,我不怪他們。我答應了别人的事就會做到!即使你要殺我,我還是這句話。”
孟一發的話乍聽之下很硬氣,很能讓人佩服。可陳曦卻知道,孟一發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那麼孟一發是為了什麼?
孟二發被打得生死不知,這算一個好借口,弟弟被你打成這樣了,我還能反水投奔你?
但這也隻是借口罷了。孟二發生死不知,此時不更應該歸順王恒遠,來為孟二發醫治麼?
他到底打着什麼心思?陳曦沉思片刻,終于恍然大悟。
孟一發身為一個土匪頭子,雖然并不是十分的出色,但也有他的優點,比如他的小聰明很多,之前能想到逼着自己下水就能看出來了。
孟一發說兄弟們都投奔了王恒遠,不少他一人。又一直撐到老三十一回來才說出這等看似硬氣的話,原來這是打着兩邊下注的打算,畢竟孟一發不知道誰能赢。昨日與楊福如分别的時候,他是當着孟一發的面,請楊福如去通知許诤的。孟一發可不知道楊福如說不定已經被控制了。
若是老三十一真将許清菡帶了回來,孟一發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歸附。雖然晚了些,但不妨事,王恒遠不會殺他,因為王家總還是要用人的,沒有孟一發,這些土匪不好控制。
若是沒帶回來,王恒遠還是不會殺他,因為王恒遠需要這些地頭蛇土匪帶路。那些與孟一發生死與共很多年的土匪如何能容忍得了孟一發被殺?
這樣一來,若是知府最終赢了,孟一發可以以自己的忠心為他的兄弟們向陳曦求情。若是王家赢了,他的兄弟們會拿功勞為孟一發求情。
陳曦意識到了此處,那王恒遠似乎也意識到了此處。隻聽到王恒遠嘿嘿冷笑着。
“孟一發啊,我倒是小瞧了你,到了這等境地還能存着腳踏兩條船的心思!我有那麼笨,到了現在還看不出來?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讓我知道了楊老二果然有問題。”
他頓了頓,言語中露出了幾分不耐。“也罷,我沒有時間跟你說透這裡的關節,你慢慢打着你的算盤去吧。我得去把那個賤人拿回來,讓她知道知道什麼叫落了毛的鳳凰不如雞,讓她體驗一下活活被男人弄死的感覺!”
說罷他手一揮,吩咐周圍的廂軍将所有人都召集過來。
這便是要安排如何圍堵了。
到了此刻,陳曦知道再也不能等下去,因為王恒遠很快就會發現少了一個人,到時驚動起來,再想制住王恒遠可就難如登天。
他從門後走了出來,低着頭,向着王恒遠小跑而去,一邊跑一邊壓着嗓門,驚惶失措的喊着。
“快看外面,不好了不好了,許诤帶人打過來了。”
他與王恒遠大概有二十步的距離,若想不驚動旁人來到王恒遠的身旁,風險很大,隻能用這種方式來搏一把。
對于這個忽然冒出來的人,院子裡的人都很陌生,可是一瞥之下發現似乎是自己人,而且也根本不會有人疑心陳曦竟然敢跑到這裡來,加上他驚惶失措的表情以及話語中的内容太過驚悚,所以大夥兒都是先看了一眼陳曦,然後看向門外。
即使有人會覺得陳曦很眼生,可是這是夜間,陳曦從黑暗中冒出來,他們卻是在火光中站了很久,隻會覺得是一時半會眼花看不清,之後别人又都緊張的看向門外,也隻能一起看向門外。
畢竟許家的震懾力太大了。若是許家真來了人,他們一個都活不下去。
所以……陳曦終于來到了王恒遠的身後。
終于是王恒遠最先發現了異常,因為陳曦先是小跑,等衆人都看着門外時,他開始狂奔,隻是二十來步的距離,幾秒鐘的時間而已。等王恒遠扭頭看到陳曦的臉上竟然沾滿了泥巴時,陳曦已經到了他的身旁。
那把匕首已經橫到了他的脖子上。
終于制住了王恒遠,陳曦很開心。
有什麼能比翻盤更開心的呢?有什麼能比已經陷入絕境卻又柳暗花明更開心的呢?
“喂喂,别看了,許家的人在這裡,在你們的後面。”
“就是我啊,一群蠢驢……”
陳曦咧着嘴笑着。
王恒遠的臉有些長,嘴唇很薄,臉龐很瘦削,臉色很蒼白很陰沉。
薄唇在顫抖着,顯然很憤怒,可卻無計可施,因為他的命卻被陳曦握在了手上。
陳曦拍了拍那張長臉,将王恒遠拉着倚到了牆角,繼續咧着嘴笑道:“王公子啊,這裡應該不會有弓箭手能射到我了吧?現在咱們來談談,是同歸于盡、還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呢?”
那些廂軍舉着火把都圍了過來,雖然手裡都拿着兵器,可卻都投鼠忌器,隻能面面相觑。
王恒遠咬着薄唇,臉上沒有絲毫血色,似乎在做着什麼極其艱難的決定。
終于,他大聲喊了起來。
“兄弟們别管我,我死不要緊,别誤了爹爹的大事,務必要将這兩個賤人一起殺了!”
看着圍着的廂軍蠢蠢欲動的神情,陳曦哼了一聲,閃電般的擡起手。
下一刻,王恒遠的一隻耳朵已經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