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擡頭看,蒼天饒過誰?
陳曦覺得自己的眼睛裡似乎有淚水要流出來,這些女人的遭遇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他不是一個純粹意義上的好人,算得上自私自利。但心中一直有自己的道德底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便是他的準則之一,不過到了這鳥不拉死的地方,經過這一段時間那麼多的觸動後,他的準則已開始慢慢改變,那賀霸便是明證。
賀霸與他沒有任何交集,但他打得是要将連同賀霸在内的七十多人一起殺光的算盤,并且對此沒有任何心理障礙,因為他覺得那些人都是土匪,作惡多端的土匪。無論有着多麼鮮豔的旗幟、無論喊着多麼響亮的口亮,你依然是土匪,作惡多端為禍百姓的土匪。
張家三兄弟殺了也便殺了,沒有任何心理負擔,那是為了自己搏命。
人皆有恻隐之心,他也不例外。若是他未親眼見到這些女人的境遇,怕是也不會如此義憤填膺。這道理大概就類似于那些易子相食的苦命人兒,以及曆史上熟知的那些餓死的無數百姓。
都是很可憐的人,可對于普通的人來說,也就是曆史書上的事件以及一串串冰冷的數字罷了。但當他真正目睹這一切時,才知道所謂的眼不見為淨是多麼的正确。但他卻見到了,他被觸動了。
他的心在顫抖,在滴血。
所以他想起了後世的那句話。
“不信擡頭看,蒼天饒過誰?”
天不收你,我來收你!
或者說,我就是老天派來收你們的。
陳曦扭過頭,看着孟一發,古怪的笑着。
笑得孟一發似乎有些發怵,讪讪笑道:“陳兄弟,你這是……?”
陳曦見他如此,笑得更加的古怪。
“這就難住你們了?”
孟一發愣了愣,而後大喜。“依陳兄弟之言,莫非已經有了解決的方法?”
陳曦一甩袖子,再次瞥了一眼那些可憐的女人,然後負着手向着洞口緩緩走去。
孟一發亦步亦趨的跟着。
“發哥啊,我若出手,必然是手到擒來,可我能有什麼好處呢?”
孟一發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覺得地牢裡的女人應該已經聽不到他們的對話。然後才小心翼翼的道:“陳兄弟若能出手替我解決這等棘手之事,李蠻子與賀霸那裡,我兄弟三十六人必定不負所望,哪怕是三十六人全部死光,也絕無怨言!”
陳曦擡着頭看着那黑乎乎的洞口,幽幽的道:“你們為我賣命我自然看在眼裡,所以我許你們将來可以獨霸此地,而且不會有人來對付你們。”
“事實上你們并不僅是為我賣命,也是在為你們自己賣命。如果你們不出手,你們也隻能逃,可是多了這麼多女人,你們怎麼逃?如果你們要逃了,其實殺了與不殺其實是一樣的。先前我覺得,你們大概是能逃出去,到别的地方落地生根的,但至少要死上一大半的人。不過現在看來,你們一個都逃不走,你們招惹了那麼多的大戶人家,讓人家顔面掃地,人家不盯着你們才怪呢!”
孟一發想了一會後,臉龐漸漸扭曲起來。
陳曦的臉色也寒了起來,冷笑道:“怎麼?發哥打算也對我夫妻動手了?”
孟一發怔了怔,似乎被陳曦也驚醒了,不由得緩了緩面色,繼續讪笑道:“豈敢豈敢,陳兄弟誤會了。我老孟在想,我三十六名兄弟除了一條命,别的什麼都沒有,不知還有何處能入陳兄弟的法眼?”
陳曦嗤笑了一聲。
“若我出手,不僅能解決掉你們的難題,并且還附送爾等一條财路。從此後爾等不需要再做土匪。等時間長些,爾等也可以慢慢洗白,去做那享清福的富家翁。你看如何啊?”
額……孟一發急不可耐的搓着手,一會愁眉苦臉、一會又驚喜莫名,看起來糾結不已。
“陳……請陳兄弟放出話來,隻要我兄弟能做到,哪怕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
陳曦負着手,看着那黑乎乎的洞口似乎有些出神。
“我要你們将來跟着我,而且是沒有任何異心的跟着我、聽命于我。作為回報,我自然會護着你們。可能做到?”
原來是這麼簡單的要求啊……孟一發終于松了口氣。
這不僅稱不上是要求,而是抱上了一條大腿了。本來他們已經是惶惶不可終日,過一天賺一天。此時發現不僅有了活路,并且還能脫離這土匪的身份,将來洗白後還能去做富家翁,這可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事。
所以孟一發已經喜笑顔開。
“隻要陳兄弟說到做到,将來但憑陳兄弟吩咐,從此後風裡雨裡,陳兄弟一聲令下,哪怕是皇帝老子,我老孟也敢去将他拉下馬來。”
陳曦點了點頭,扭頭看了一眼稍遠處的地牢,一個女人正神情呆滞的扒着鐵欄杆,他鼻子一酸,趕緊将頭再扭了回來。
“隻要你答應便行,我也不需要立什麼字據,那玩意兒根本就是唬人的。我也不怕你們有異心,因為我有的是手段,跟着我的人我從來不會虧待,若是有人敢背判我,我保證這人會比這些女人可憐千倍萬倍!”
說到後來,他已是聲色俱厲。擡着手指着孟一發,開始破口大罵。
“你們這些愚蠢的土匪,你們真蠢啊!你們怎麼就能做得出這等事!你們怎麼就特麼這麼蠢?”
他喘了口粗氣,平複了一下情緒,然後盡量舒緩着自己的語氣。
“這些女人是能随便亂碰的麼?一個兩個還問題不大,想必你開始時也是嘗到甜頭,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直到發現已經身陷絕境時,卻已無路可走。”
“土匪也分好多種。你們這些隻能算是最差一等,稀裡糊塗的把自己的命搭進去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我且問你,城裡那麼多的黑幫,為什麼人家活着就沒事?為什麼楊老二可以活得那麼潇灑,而你們隻能可憐的窩在這裡還惶惶不可終日?這就是差距啊!”
“今兒我給你上一課。這黑道啊,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黑道,這是避免不了的,這玩意兒就像韭菜,割了一茬還會再長出來。所以官府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你不過分不離譜,他也不會沒事找事幹。這中間的平衡一定要掌握好,否則早晚是給人送功勞的命。”
……
陳曦痛快的說了很久後才意猶未盡的停下來,因為他想起了許清菡還一個人呆着呢,這些土匪都是沒腦子的人,可别出什麼事。
“罷了,我便告訴你方法。等外面的事一了,你把這些女人都放了,放之前讓這些女人都寫下東西按上手印。”
“要寫的是她們在這裡的經曆,所受到的羞辱,以及經過了多少次糟塌和如何糟塌的,隻要這些東西留在你的手上,這些女人敢亂說?不拼命維護你們才怪?”
“如此一來,這些女人的家裡也隻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咽,因為隻要你們一出事,她們的事就會曝光在所有人面前,這些大戶人家能不要臉面麼?到時不僅不會要求官府打擊你們,相反還會在官府面前維護你們,官府自然會樂得個順水推舟,民不舉官不究這是至理。而且隻要這些女人活着一天,不就是你們穩定的财路麼?但要掌握好,别做那竭澤而漁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