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覺得我在胡說八道,以為我是像在忽悠孟一發他們一樣的忽悠你?我告訴你……”
這段話沒能說完,因為許清菡用深以為然的眼神以及使勁點頭來表示認可,讓他為之氣結。
哎……難道忽悠孟一發不也是為的是你麼?至少有一半是為的你吧?現在嫌棄我了?
他苦惱的撓撓頭,重新組織了一個說辭,然後沒好氣的道:“女人都是頭發長見識短,你也不例外!”
看到她漸漸瞪圓的眼睛,他急忙道:“你想啊,雖然你嫁了四次都沒嫁出去,但你将來總是要嫁人的對不對?總是會嫁出去的對不對?”
許清菡微微側着頭,一臉狐疑的點了點頭。
“這就是了,你嫁到别人家後就是一家主母。那時候的生活與現在是完全不一樣的,而且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到時候你爹你外公什麼的都幫不了你太多,你得操持一大家子,對不對?”
她再次點了點頭。
“你嫁的人家自然不可能差,但你嫁了人後肯定要生孩子,說不定還會生上好幾個。将來孩子長大後,女兒出嫁要嫁妝吧?兒子長大後總歸要分家吧?用錢的地方多呢,所以這錢總歸是越多越好。”
“你若是攢下一些私房錢,女兒嫁人多塞一些,将來女兒在婆家腰杆也硬一些不是?兒子分家也都塞一些,也讓兒子驚喜不是?還是那句話,哪有人嫌錢多的?”
許清菡不由有些惱火,這哪跟哪啊,你莫名其妙的扯什麼嫁人什麼兒子女兒的?
陳曦伸出手,做出了一個向下壓的手勢,示意她莫急着上火。
“先前說的是正常情況,所謂富不過三代,因為再大的家業也經不住分啊。而且若是不正常呢?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萬一家道敗落,到時一文錢也能逼死英雄漢啊。”
“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卻萬萬不能。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你得趁着現在為自己的後半輩子考慮啊,若是家道不敗落,那便是錦上添花,若是家道敗落,那便是雪中送炭。所以我說你頭發長見識短,難道不是麼?”
她終于笑了起來,不過卻是沒好氣的笑了起來。
這臉皮也真夠厚的,這樣的胡說八道也能擺出這樣一本正經的模樣。繞了這麼大個彎子,無非就是說要拿他賺的錢或者說送些幹股來賄賂她、讓她做他的後台呗!
若是真想用這種方式斂錢,我需要找你麼?隻要我松口,願意給我送錢的人不還得排着隊?你一個做外送的食肆再大又能有多大?能賺幾個錢?我是傻了麼,勞心勞力的就為了你這幾個錢?
陳曦淡淡一笑。“我大概能明白你想的是什麼,可你要想清楚了,我說的是投資,投資講究的是未來,而不是眼前的些許利益。”
“投資不是投機倒把,投資最重要的是什麼呢?我覺得是人,你得看清楚人才能投資,日後的事情誰能說得清呢?就像那應奉局朱家,現在的風光無限其實是用作死換來的,将來呢?”
“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
“如果你覺得我不值得投資,那就當我這些話沒有說過,你今天的恩情我仍會記着,将來總會有機會報答,但這與投資無關。”
她的沒好氣的笑容也漸漸斂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些許沉重。
是的,日後的事情誰能說得清呢?他的那三個“眼見”說的很有意思啊。
平心而論,目前看起來他算是值得投資的。她家也不傻,自然也會投資,從前有現在有将來也會有,可這世上值得投資的人多了去了,怎麼着也輪不到你這個一窮二白還是一介白身的農家子弟吧?
可是他與她是不一樣的,所以他很沒有“自知之明”的找上了她。
不知為何,想到此處她的心裡泛起了淡淡的傷感,也許是先前被他提起的什麼嫁人以及兒子女兒惹出來的?
未來,總是如濃霧一般的存在,隻能走進去才能一窺究竟,在走進之前,你隻能未雨綢缪,盡量避免霧中可能存在的陷阱。
到底要不要幫他?其實平心而論她是不願意的,她不想沾上這些東西。可是他很在乎,他一定是在乎的,她能理解他想要改變命運的渴望。兩難之下,她竟然出奇的生出了無法開口拒絕的無力感,但也有無法答應他的抵觸。
這是為什麼?隻是因為她不想沾上這些東西才抵觸的麼?她開始苦苦思索。
然後她再次将頭埋進雙腿中。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經過了怎樣的心裡掙紮,她終于再次将頭擡了起來。
她的臉色有些冷。
“你想清楚了,若你選擇經商而錯過了讀書的機會,你這一輩子就隻能是商賈!”
讀書?陳曦有些詫異的揚了揚眉。
在她的心裡,似乎對他還有更高的期許?
商賈雖然不是人下人,但也不是人上人,在這個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時代,隻有士人才能是人上人!商賈雖然有錢,但始終是被高高在上的士族鄙視的。
然後他的眉頭皺了起來,臉上的肌肉有些僵硬。
看着他的猶豫,她繼續道:“爹爹其實不希望我出面,但我還是出面了。有三個原因,第一個是因為曾經的那些事,第二個是我想要你去對付王劍鋒,至于第三個,我之前一直沒想好到底要不要你去做。”
她頓了頓。繼續面無表情的道:“你繞了這麼大一個彎子,一直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其實你知道到最後我大概是開不了口拒絕你的,但我也說服不了自己去幫你。所以我剛剛想了一會,覺得如果你執意要做,那麼就用一個交易的方式來說服自己接受你的這番說辭,這樣你利用我,我也利用你,彼此誰也不欠誰的。”
“至于我打算要你做什麼,暫時無法告訴你,要麼你自己猜,要麼等你到了城裡自然會明白。”
“該說的我都說了,接下來該你決定了,到底是去做一個商賈還是去讀書!”
她将征詢的目光投注到他的身上,目光很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