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陰謀如棋
廖如峰似乎還有一口氣,他肥胖的兇膛上的那一大坨的肉,此刻壓着他就連呼吸都有些難受。實際上是因為身上深深淺淺的刀痕劍痕造成他這副狼狽樣子,至于把原因歸于身形,大概是在臨時之前的自嘲。
他不禁想起,若是他還年輕,他能揮劍如舞,在人群中來去自如,七進七出而身上不沾一滴血迹。
這些在他當上廖家水師總領的位置之後,就變得不再可能。
他貪戀權勢,貪圖享樂。在酒杯餐桌的你來我往,在安樂窩女人香之中,他養成了如今的身形,甚至還随着年紀增長,身形在不斷更加臃腫。
他後悔了。
人生沒有重來的機會,也沒有後悔藥。就算存在後悔藥,對于一個有氣出沒氣入的将死之人來說,或許是醫師的急救藥更重要。
他就躺在地上等着死。
視野中爬過一線螞蟻,在荒地上零零落落幾株小草上,他們似乎找到一隻落單的肉蟲。肉蟲上已經攀爬着不少螞蟻。
對于螞蟻這類的蟲豸而言,他躺在荒原上的身體,如同一座大山。
視野中忽然出現一雙腳。
是誰?
是劉聽風!
廖如峰有很多話想對這個家夥說。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本來打算将計就計算計你這個老家夥,到頭來依舊被你算計到死。可能就算是你身邊付任間等人都不會知道,那一幕幕都是你下的棋吧?
劉聽風走到廖如峰的身邊,道:
“不要恨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已經老了,但我的一世英名不能丢了。借你的手我做出這些事情,雖然丢了你的性命,但對慶國軍隊來說卻是一件好事。”
一旦廖如峰真帶着慶軍攻占了長陵城,那就給了慶軍取得了大功一件。而一旦慶軍最終拿不下長陵城,劉聽風也有理由帶着慶軍回慶。
這一切,多麼完美的計劃,最終隻付出了廖如峰一人的性命。
哈哈哈哈哈。
多麼的完美。
“那我們呢?”
“劉帥是你抛棄了我們麼?”
“我們為了你也死了啊,我們……換我們的命來。”
劉聽風在黑暗之中猛地睜開了眼睛,他感到深刻的恐懼,是啊,除了廖如峰之外,他還把那群對他愛戴的士兵的性命也一起的“付出”了。
他以前,似乎是做不出這種事情的……
劉聽風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他,别無選擇。
這時候忽然亮起了一盞油燈,是伺候他的小厮聽到動靜,走了過來。
劉聽風問:“你竟是還沒入睡,還是我吵醒你了?”
小厮揉揉朦胧睡眼,道:“是我自己誰的淺。”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帳篷外邊天已經微微亮,恐怕是要出太陽了。”
“哦,又要趕路了。”劉聽風帶着深深的倦意說道。
這幾日他一直在深夜中被日複一日的噩夢驚醒,他都對夢中的情景生出了免疫。再過幾天,說不定他都能在這個噩夢之中睡一個安穩覺。
計劃之中的回國,在真正面臨的時候,心中卻難免的難受。
劉聽風甚至感覺他像一隻敗家之犬,狼狽的回到慶國,狼狽在失敗中退隐。
但,他别無選擇。
不久之後便是天明,慶軍又踏上了回慶國的路途。對于這件事情陳國似乎是樂見其成,到現在也沒有派人來阻攔。劉聽風在心中慰藉自己,或許是陳國人在這場戰争之後,也元氣大傷,無力再繼續參戰。
但實際情況誰都知道,在這次的戰争之中,陳國人可以說是大獲全勝。他們損失的人馬,甚至可能不到慶軍的五分之一。
其實不止是慶軍在糾結,陳國人也在糾結。
陳百川、陳百裡二人,終于在安陵城中相會。這座安陵省中最大的城池,終于在慶軍撤出安陵省之後,重新回到了陳國的懷抱之中。
遷移出去的百姓已經在安排他們回來,城中被慶軍破壞的建築,也在修建之中。
陳百川見到躺在病床上的陳人屠,第一個反應竟是發狂似的大笑。笑過之後,他才指着陳百裡無奈的臉,說道:“你竟然也會有這種狼狽的時候,哈哈哈哈。”
話說到一半,他繼續狂笑起來。
陳人屠此時躺着,打他不成,罵他又擔心這小子口齒伶俐。之後挑起陳百川的痛腳攻擊,道:“聽說你小子在大淩城中金屋藏嬌,一下子還是兩個人。聽說,其中一人的肚子,還已經被你搞大了?”
陳百川停止笑臉,恨得直咬牙,這個該死的大嘴巴林九。
長兄如父,他将來婚事還得讓這家夥做主。媒妁之言在這時候還是很流行的,陳百川若是不想太過于叛道離經,隻能多多奉承這位長兄。
“我們是真心相愛的。”陳大人低着聲音說道,他又在心中咒了一遍林九,竟然讓自己擡不起頭。
“一個慶國人,一個大衡人,這樁婚事,我是……”
陳百裡故意在這裡停了一下。
“我是十分支持的,你也長大了。關鍵人家肚子中還懷着你這個壞小子的骨肉,我總不能讓外邊的人說閑言碎語,說我陳家任由親骨肉流露在外吧?”
陳百裡心中萬分歡喜,但有怕展露出來之後落了下層,隻好冷冷說道:“本該如此。”
雖說他眼中的笑意還是出賣了他。
寒暄之後,陳百川終于問出他一直想知道的事情,他問道:“安陵城那些人……”
陳百裡聞言,眼神中的光彩暗淡了許多,他道:“那些人,也就是前鋒營的弟兄們,他們本就是安陵省的局面,好幾人都因為慶軍家破人亡。不知道他們從哪裡弄到那份被我抛棄的計劃,舉着刀子到我的營帳中。唉,他們都是烈士。”
陳百川心中放下了一塊大石頭,道:“不管是犧牲的,還是健在的,隻要為我們陳國拼搏的人,自然都是烈士。回到陳都之後我就上報陳王,建築一座忠烈碑,在上邊刻滿忠烈們的名字。”
“一座碑,恐怕不夠。”
“那我們就争取讓林立的墓碑,少幾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