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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踽踽獨行

錯天下 十三卦 3204 2024-01-31 01:14

  第五安與靜女也感受到了場間的變化,但卻是相視一笑,同時說道:“三六!”

  還是如先前那樣,二人手起劍出,青石闆上的空氣便突然扭曲起來,看着像是翻騰不斷的波滔;波滔上面飛舞着兩條蛟龍,一條黑紅、陽剛矯健,另是一條淡綠、溫和綿厚。

  卻又與先前有所不同。

  先時随着第五安、靜女手中劍出,青石闆上的響聲如龍吟;此時雙劍一出,其聲卻如龍嘯沖天!

  習坎心中一凜,但腳下反而疾速向前,欲先發制人;劍氣斜指那條淡綠劍氣,看着它似乎氣有不足,或可先行破掉。

  但劍招一出,習坎立生後悔。

  那淡綠劍氣溫和卻不脆弱,自己劍氣并未将其擊潰;與此同時,黑紅劍氣突然變大數倍,瞬息已襲至身前。

  習坎暗驚之下緊急回撤,但右手袍袖仍被黑紅劍氣卷襲,一下被碎成無數片,像黑蝴蝶一樣漫天飛出。

  習坎因勢而動,緊急側身,劍招再出,将那黑紅劍氣逼退;沒想到看似溫和的淡綠劍氣亦是突然變大數倍,眨眼欺于身前,像是一頭發怒的雌獅。

  習坎隻得強行後掠,避其鋒芒,但左側袍袖同樣被碎成無數片;兩隻白花花的手臂都露出來,在陽光下格外晃眼。

  “八一!”

  耳中聽到這個似乎代表數字的聲音,習坎有些抓狂,但兩道蛟龍般的劍氣不急不燥、如影随行,竟是逼得他毫無辦法,隻能步步後退。

  “十九、十二!

  青石闆上不斷響着第五安和靜女或同時或單獨的喝聲,習坎在這一次次喝聲中左避右閃。

  黑袍上的窟窿越來越多……

  頭上的方巾被削……

  看着習坎漸露狼狽之态,上官虩眉頭緊皺,心中複雜難言。

  靜女的行蹤是習坎遞來的消息,靜女也是她親自帶回來的;她知道靜女留下那把劍是想給那個小孽種留下線索,但她并不在意。

  在她看來,自己不理會這些事情,便是給那個小孽種和他那絕情的師父最大的顔面。而她的意思也很簡單,那便是你無情我就無義,兩宗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看到小孽種竟然出現在山水荒,她有些生氣,也就默許了習坎想要出手教訓他的意思。

  隻是,随後的事情讓她有些意外。

  作為旁觀者,她自然看得更清楚,小孽種在習坎掌風壓迫下能夠巧手還擊,體現的就不僅是功力,更重要的是一種臨危不亂的心性。

  這種心性與其年齡明顯不符,實在不是尋常人能夠俱有的。

  由此聯想到小孽種年紀輕輕就入人階,幾年後更是升至天階,放眼整個武林似乎找不出第二個人來,她又由意外再轉為生氣。

  還有那震象指……這讓她更為生氣。

  她對這個小孽種的震象指可以說是記憶和惱怒同樣深刻,但此次顯然與以前不一樣。她記得太清楚,他以前的震象指就像是怪胎,有時有、有時無,而一旦有時,那暴虐之氣甚至比那個絕情老家夥的震象指還甚。

  但現在不同了,這個小孽種到底是真正升至天階了,震象指的暴虐之氣不像以前那樣明顯,但威力絲毫不遜色,而且指動訣出、絕不放空。

  在這種意外和氣惱的影響下,上官虩也很想習坎那一巴掌能夠狠狠扇在那個小孽種臉上。

  那樣看着便覺得舒心。

  不想靜女卻偷偷出來了。

  上官虩本欲将靜女喝退,但她一看到雙劍齊出,心中頓時一顫,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雙劍合一!

  三十年前,她便有過這樣的想法,但那個絕情的家夥不說是配合,便是連栖霞山也未上來一步。

  此時,竟然真正看到了雙劍合一。

  眨眼之後,她眼神漸漸迷茫起來。

  她想過雙劍合一,但并不知道怎麼合一,更不知道合一之後會是什麼樣的情形和威力。

  現在看在眼中,她竟覺得十分熟悉,更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恍惚。直至習坎亮招後,她才猛然清醒,同時為此而震怒。

  使四海劍的并不是自己,使八宮劍的卻是那個絕情老家夥的小孽種!

  瞧着習坎披頭散發、且戰且退,她沒有生出相憐相惜的感觸,倒是那兩人滿臉笑意、眉來眼去的樣子讓她終是忍無可忍,厲聲喝道:“住手!”

  第五安與靜女剛剛使出飛龍在天、平桑丘東的合招,将習坎逼得一個咧跄;此招力已用盡,聞言便順勢住了手。

  習坎穩住腳步,但覺臉上發燙、背心發涼,暗歎一聲:“丢人啊!”

  雖然第五安并不是與他單打獨鬥,但作為天下五行的他來說,輸給兩個小輩同樣是輸了面子,何況還輸得如此狼狽?

  真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不過也有好處,至少他知道第五安這枚棋子真的可堪大用,隻要用法得當,必定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一念至此,習坎沉着臉看向第五安,說道:“我不再與山水荒結親,你也别忘了你說的話,得将當今皇上拉下馬來!”說罷就身形忽閃,眨眼消失在樹林之中。

  第五安怔住。

  将皇上拉下馬?

  縱然他有後世六百年的記憶,也知道這句話萬萬不可說出口來;習坎是超凡的存在,敢說可以理解,但一定也隻能是戲言。

  既然是戲言,為什麼又要在這種時候刻意強調?

  靜女不知第五安所想,見其發怔不語,心中極是擔憂,道:“安哥,你是受傷了嗎?”

  第五安沒聽清靜女的話,隻聞得受傷一詞,不由得心中一驚,趕緊将靜女上下打量,急道:“你傷在哪裡了?要不要緊?”

  靜女心中一暖,卻沒有像以往那樣撲哧一下笑出聲來,眼中隐隐有些憂色。

  第五安看得分明,道:“靜兒,這次又是我不對,我不該扔下你……”耳中聞得一聲冷哼,猛然醒起眼下所處的場景,于是向上官虩行禮,道:“上官前輩,我與靜兒…...”

  上官虩陰沉着臉,不等第五安說完仰頭道:“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你就斷了這門心思。你現在馬上走,我可以當你沒說這話,否則就别怪我翻臉。”

  第五安正欲辯駁,卻見白民撲通一聲跪下,道:“第五公子,我求求你了,你就走吧!”

  第五安詫異無語,又見其他女子紛紛跪地,均是讓他趕緊下山等等。

  靜女雙眼朦胧,輕聲道:“安哥,你走吧,我不能跟你去了……你能答應我一個請求嗎?”

  第五安怔了半晌,說道:“什麼請求?”

  靜女道:“去替我看看美姐姐。”

  第五安點點頭,卻發現這并不是自己期望的話題,于是盯着靜女問道:“你為什麼不能跟我走?我們可以請求你師父同意的……”

  上官虩面無表情,道:“她若跟你走了,我就廢掉所有人的武功!”

  第五安怔道:“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與她們有什麼關系?”

  上官虩道:“我隻有靜兒一個徒兒,她若不在,我便散了山水荒。既然要散了山水荒,那這世上便不能留着山水荒的功夫,這樣有什麼不對?”

  場間默然。

  半晌,靜女強笑道:“走吧,你要好好的。”又低下了聲音,道:“師父說得出便做得到,你是知道的。”

  第五安腦中一片空白,口中喃喃說道:“為什麼會這樣?”

  靜女搖搖頭,兩行眼淚滾落而出。

  第五安心中一顫,暗道:“真不能再讓靜兒為難了……隻要她安然無虞,就比什麼都重要。習坎既已不再說結親之事,那我便過段時間再來吧,至少得等上官虩消消氣才好說話。”

  想至此,他靜靜地看着靜女,半晌說道:“那我走了,你也要好好的。”說罷緩緩轉身,一搖一晃地向山下行去。

  上官虩冷哼一聲,負手回殿。

  白民看着快步奔至昆吾亭中的靜女,然後與其他師姐作了手勢,悄悄離去。

  片刻後,殿前青石闆上空無一人,空曠得像是天地間也隻有兩道身影。一道在昆吾亭内,茕茕孑立;一道偶爾出現在山腰的花樹間,踽踽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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