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二月的臨安還是有些寒冷的,趙朔的身體本就虛弱,在一番輾轉反側之後,終于忍不住輕輕的咳嗽了起來。
作為殿下,不是應該有個炭盆什麼的嗎?趙朔趴在床邊,一邊咳嗽,一邊尋找電視劇中經常看到的炭盆,可入眼處,一片黑暗。
床頭不遠處的一道人影,聽到趙朔的咳嗽聲,小跑着奔了過來。
“殿下剛醒,身體還很虛弱,有什麼事吩咐奴婢就好。”
過來的正是丫鬟小蝶,她說着話,将趙朔夾在腋下的被子拉起,蓋到了趙朔肩頭。
這被子,也隻能說叫被子了,裡邊的棉絮早已不知去向,剩下兩層薄布,根本不足以阻擋寒氣。
可是趙朔這一次并沒有說什麼,因為,小蝶那紅彤彤的臉蛋還有手掌,以及不斷跺踏地面的雙腳,都在說明這個小丫頭同樣被凍的夠嗆。
“家裡還有什麼可以生火的東西嗎?”
作為殿下,吃不上,穿不上,現在連睡個暖和覺也辦不到了。趙朔的心真是拔涼拔涼的。
不過,事情已經這樣了,要想改變,就隻能靠他自己。想想自己也是二十一世紀的大好男兒,有着領先于這個時代幾百年的知識儲備,隻要有個支點,就能撬動地球的主,怎麼能被這區區的吃、穿、住問題難倒。
現在趙朔要做的,就是找到那個可以撬動地球的支點,然後改變一切。
在朔情緒高漲的時候,小蝶無形中又給他潑了一頭的冷水。
“殿下,金賊北撤的時候,把整個臨安城能拿走的東西都帶走了,現在城中還有房屋在冒煙呢。”小蝶低着頭,接着說道。“在殿下受傷的時候,為了給殿下治病,馮公公把府中能賣的都賣光了。所以,所以……”
小蝶的頭越來越低,聲音也越來越小。
雖然小蝶沒有正面回答趙朔的話,但趙朔也明白她話中的意思。那就是,現在他這個殿下,是個要啥沒啥的殿下,甚至比一般的平頭百姓,還要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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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煎熬終于過去了,在天空剛剛發亮的時候,一夜未睡的趙朔便起床了。
将那床已經不叫被子的被子給坐在床邊椅子上睡着的小蝶蓋上之後,趙朔推開了房門,來到了院中。
這是趙朔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王府,這是一個古色古香的府宅,算上他身後的那間,一共三間房屋。
左右兩側的廂房,加上他身後的住所,以及正前方的大門,圍住了一個有些慌亂的院子。
丫鬟燕舞已經開始忙活了,她不斷的将已經幹枯的雜草塞入東廂房邊上的竈台之内。竈台黑煙滾滾,嗆得小丫頭不斷的咳嗽着。
竈台邊上是一桶清水,還有一些不知名的葉子。不知道名字,是因為這些綠葉又短又小,隻有一個尖尖,根本分辨不出它的本體是什麼。
“這是今天的早餐嗎?”趙朔捏了一點不知道名字的綠葉,開口說道。
燕舞被吓了一跳,轉頭一看是趙朔,心中更是吃驚。趙朔一直都是一個懶了吧唧的殿下,不到日上三竿是絕不會起床的。見他起這麼早,還是燕舞照顧趙朔以來的第一次。
“奴婢一直忙着燒飯,沒有看到殿下,還望殿下贖罪。”
看着行禮的燕舞,趙朔微微搖了搖頭。記憶中燕舞就與小蝶不一樣,小蝶要是沒有馮公公看着,是有什麼就說什麼,大大咧咧,而燕舞則不然,她不管什麼時候,做什麼事,都是那麼的小心本分,似乎生怕做錯了一般。
燕舞與小蝶年齡相仿,也是十七八歲的樣子,同樣消瘦。她微低着頭,臉蛋耳朵微紅,行禮的雙手有些紅腫。
趙朔朝前走了幾步,攥了一下燕舞有些紅腫的雙手,硬邦邦、冷冰冰,沒有絲毫熱氣。
燕舞被吓了一跳,微張着嘴巴,但是卻沒有叫出聲。她很清楚,趙朔這個私生子殿下雖然破落了,但依舊還是殿下,還是她的主子。主子想做點什麼,她們做奴才的隻能屈從。
不過,她想象的接下來的事情并沒有發生。趙朔的手隻是輕輕的攥了一下,然後便放開了。
“辛苦你了,燕舞。”
一道微弱的聲音響起,讓燕舞如墜夢中。這可以是一個主子對奴才的話,一個殿下對丫鬟的話,這是一種體諒,這一句話,讓燕舞覺得,自己的付出,值了。
看着趙朔那消瘦而挺拔的背影,兩行熱淚留下,燕舞突然覺得,這個一直無所事事、懶了吧唧、幹啥啥不行的殿下,似乎長大了。
院子并不是很大,一眼便可看全。趙朔不斷的觀察着,一寸一寸的尋找着。
他要改變現在這種吃不飽穿不暖,連睡覺都能凍醒的生活。要讓這幾個一直跟着他的,不離不棄的。忠心耿耿的下人,得到應有的回報。讓他們知道,跟着他這個殿下,是他們這輩子做的最正确的事。
現在還跟着他的,除了馮公公、小蝶、燕舞之外,還有兩個同樣骨瘦如柴的護衛。這就是現在照顧趙朔飲食起居的所有人。
在一番觀察之後,趙朔的目光最終鎖定在了竈台邊上的那些漆黑的煤面子。
“殿下,你起來怎麼也不說一聲啊。”小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起來了,此刻拿着那床被子跑過來,墊着腳披在了趙朔肩頭。“殿下,外邊冷,你身體還沒好,小心着了寒氣,還是回屋吧。”
“那些煤面子,怎麼不見你們用啊,放在那裡不是浪費嗎?”趙朔并沒有急着回屋,而是詢問了起來。
“殿下,你不做飯是不知道,那些煤面子都跟土混在了一起,根本沒法用了,不然金賊早就都弄走了。現在燕舞姐姐隻能每天四處拾柴來點火做飯了。”
小蝶嘴快,又沒有馮公公看着,所以倒豆子一般的說了出來。
趙朔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在這個瑟瑟發抖的二月天的早上,終于想到了一個擺脫困境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