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襲糧倉來得快去得也快,這其中雖然完全是趁虛而入,但戰略目标已經達到,秦軍糧草被燒,估計距離推兵之日已不遠矣!
“真是氣煞老夫也!”沮陽城外,秦軍大營之中,班餘将桌上的一個酒爵扔在地上,胡須顫抖不止,“為何兩千賊寇跋涉兩百裡竟無人發覺?老夫要你們何用?大秦養你們何用?”
酒爵在地上打了個滾,最後在中軍大帳的門口停下張黎怒氣沖沖地走進來,憤憤地道:“這些士卒要之何用,竟然在軍營中四處流言說糧草被燒,弄得人心惶惶,軍心不穩!”
“班居庸,你說這賊寇在重重包圍之下,如何能将我軍後勤燒毀?”
班餘怒氣未平,死死盯着張黎,咬牙切齒道:“張将軍,老夫曾提議調撥幾千人前往東三縣将那荊南震懾住,你倒好…诶!”
說到最後,班餘已經渾身乏力,如今大局已定,恐怕今年入冬再也無法對趙凡發起圍剿了,此次糧草損失無數,居庸的存糧已經不足以支撐起一場戰役,也隻有等來年開春看看是否有機會了…
開春之際雖說無糧食收成,可那個時候鹹陽興許已經做出反應,自己并不是沒有機會…
張黎面色頓時難看起來,同時羞愧難當。
他深夜從左軍大營視察回來,發現不少從盧邑過來的殘兵,整個中軍大營亂成一鍋粥,好不容易才将軍心穩定下來,得知是糧草被燒後連忙派了人過去搶救。
如今聽得班餘之言,張黎痛心疾首道:“诶!悔不當初啊!張黎,有罪!”
“還請班大夫撤去卑将統兵之職!”秦人尚武,而班餘卻是個儒家子,相比當時人來說略顯文弱,張黎之前一直都不是太看得起班餘的,所以都是以“居庸令”、“班居庸”稱之,如今自己釀成大錯,後悔當初狂妄自大不聽取班餘的建議,這才導緻此事發生。
而班餘爵位是九五大夫,此他高了兩介,如今正式以爵位稱之,也代表張黎不再看輕班餘。
“現今說這些還有何用?糧草會因此而長出來!可惜啊!”班餘捶兇頓足,沮陽縣眼看着有機會攻下,卻不料到頭來不僅白白損失數了千兵将,還有數萬石糧草辎重,從頭到尾不過短短一日的時間就功虧一篑。
張黎默不作聲,他是個老秦人,秦律已經深入其心,即便打敗仗不會受到懲罰,他也是覺得自己有罪,有愧于大秦。
“好了,張将軍,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當務之急便是穩定軍心,莫要被賊人趙凡再鑽了空子,待來日有機會,卷土重來便是…至于統兵一事,全軍上下也唯有将軍一人可勝任,此事便不必再提!”
雖說張黎因疏漏而将此良機浪費,班餘心中也是憤怒,但好在他還有分寸,未失去理智…
“喏。”張黎感激地看了一眼班餘,連忙将軍中将領找來,在幕府(注:此幕府非彼幕府,幕,指軍帳,古代大将及以上軍官在中軍大帳制定作戰計劃的地方――中軍大帳)之中商議撤退事宜。
當晚,秦軍便連夜撤回了居庸縣。
沮陽縣。
趙凡站在城樓之上,身上滿是幹涸的血漬,想着現在已經到了寅時三刻,也不知荊南偷燒秦軍糧草是否成功。
昨日秦軍初來乍到,便組織了四次進攻,城中守軍其實已經傷亡慘重,光是人員損失便達到了四千五百人,而秦軍那邊人數衆多,攻城所損失的人數越來越少,如今總共不超過八千人。
原本還以為憑借城中物資充足能夠守個十天半月,按照秦軍這般進攻,恐怕要不到三日就要宣告城破,哪怕是用上了騎兵。
“實在不行,就放棄城池吧…”趙凡心中如此想道。
沒有護城河,以沮陽城的城牆高度根本擋不住中原大軍的進攻,趙凡現在也不再像當初剛到沮陽城之時那般,覺得此城城牆高大了。
見趙凡心事重重,李玟難得地凝重起來:“但願荊南将軍能不負君上所托吧…”
“快看,秦軍軍營的篝火滅了,他們要做什麼?!”一個士兵突然指着秦軍大營說道。
“啊,他們這是要撤退嗎?”
趙凡眯着眼睛眺望遠方,隻見秦軍大營的篝火、火把盡數熄滅,借着月光依稀能夠看到其中人影閃動着。
“退了麼?”趙凡有些愕然,甚至不太相信,“不會有詐?”
李玟搖了搖頭:“秦軍若是使詐何必在這個時候,怕是荊南将軍得手了。”
趙凡輕舒了口氣:“總算結束了。”
一陣秋風拂過,城内外的血腥味淡了幾分,一輪紅日緩緩從東邊露出。
“東三縣,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