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好了,小公主不見了!”
每天早上起床後,阿玖都會讓奶娘把小太子和小公主抱過來。隻是昨天晚上姬赢素了一年剛開葷,折騰的久了一些,阿玖連自己最後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都不知道,今兒可不就起晚了。誰知道剛起床就聽到這麼一個消息。
“嗡”的一下,阿玖的腦袋立刻懵了,一邊急着往嬰兒房趕,一邊厲聲問,“你們這麼多人看着小公主,小公主怎麼會不見?”
負責照看小公主的宮女和奶娘吓得瑟瑟發抖,“早上皇上來看小公主的時候,小公主還好好的躺在小床上睡覺。後來皇上走了,奴婢們怕驚了小公主,就沒敢上前打擾,方才小太子哭鬧,奴婢們去看,誰知道小公主就不見了。奴婢們該死,請娘娘恕罪。”
阿玖停住腳,“你們說,皇上看過小公主,小公主就不見了?”
宮女和奶娘不知道皇後為什麼這麼問,但這是事實,幾個人倉皇的點點頭。
阿玖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隻是還需要證實。理一理袖子,壓着心底的火氣,問,“具體怎麼回事,你們仔細說說。”
原來,皇上每天上朝前都會過來瞅一眼小太子和小公主,今天也不例外。
皇上和小太子小公主獨處時,向來不喜歡有人打擾,問清了小太子和小公主晚上睡覺的時辰,吃奶的次數,皇上就把宮女和奶娘都打發了出去,等皇上離開後,宮女和奶娘才進來接着伺候。
因為小太子和小公主的小床上面挂有帷帳,而他們也沒想着小公主會丢,所以就沒上前查看,直到聽到小太子的哭聲,才發現小公主不見了。
這一下她們才慌了神,急忙忙的跑去向皇後禀報。
阿玖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測,“皇上走時,懷裡可抱着小公主?”
宮女和奶娘相互看一眼,都想到一種可能,雖然聽起來很不可能,“回娘娘,皇上離開時奴婢等不敢擡頭,并未注意到皇上有沒有抱着小公主。”宮裡的規矩,見了皇上必須要低頭垂眸,沒有允許,不許窺伺龍顔。
阿玖吩咐吳安,“你去前面問問,看看小公主是不是在皇上那。”
吳安領命,小跑着過去詢問。阿玖這會兒也不着急了,走到嬰兒房把鬧鬧抱進懷裡,問過奶娘,知道鬧鬧剛吃完一遍奶,新換了尿布之後,抱着鬧鬧回到自己居住的正殿,嘴裡和鬧鬧說話,“娘親猜着,一定是你那個傻爹父皇偷偷把你妹妹抱走了,你說,等你父皇回來了,娘親該怎麼罰他?”打不能打,罵不能罵,讓他給閨女兒子洗尿布,他樂在其中,這麼想一下,還真的不好懲治他。
鬧鬧睜着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叽裡咕噜亂轉,伸着小手去抓阿玖頭上步搖垂下來的流蘇。阿玖擡手把步搖拿下來,舉着逗弄鬧鬧,“要不,母後讓你父皇給你們兄妹唱歌?”這個似乎可以诶,她還沒聽過姬赢唱歌呢。就讓他給兩個小包子唱搖籃曲。
不一會兒,吳安回來,“回娘娘,小公主确實是讓皇上帶着去上早朝了。”
阿玖眉毛跳一下,“上早朝?”對呀,這個點兒,可不正是上早朝的時間嗎?!
吳安點點頭,“是的。”心裡也十分不可思議,皇上怎麼能抱着孩子上早朝呢?就是寵孩子,也沒這麼寵的吧?
“那些大臣們就沒有谏言皇上?”
吳安搖頭,“這個,奴才不知。要不,奴才去打聽打聽?”
阿玖揮揮手,“快去快去!”
吳安應一聲,一溜煙的跑了。
阿玖摩挲一下下巴,眼中寒光閃爍,要是那幫子大臣們為此給她的寶貝女兒扣上什麼罪名,她饒不了姬赢!
實際上,阿玖完全是想多了,要是後宮的女人迷惑的皇上行事失了分寸,朝臣們立刻會毫不猶豫的給那女人扣上一個禍國妖姬的名号。一來,可以彰顯他們剛正不阿,敢于直谏;二來,也是權利争奪傾軋的結果。
但現在皇上懷裡抱得是剛滿月的小公主,小公主如何,不會對朝廷造成任何影響,也不會影響到他們手中的權利,所以他們完全沒有針對小公主的必要;再者,皇上對小公主的寵愛那簡直是當命根子一樣,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愛的不知道該怎麼着才好。他們彈劾皇上或許沒事,要是敢亂給小公主扣帽子,誰知道皇上這個二十四孝的絕世好爹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他們又不是活夠了,才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試探皇上的态度。
于是,衆人除了最開始的詫異,之後集體的無視在皇上懷裡安穩睡覺的小東西,一闆一眼的,該幹嘛幹嘛。一通早朝結束,他們還發現了一個好處,那就是小公主竟然有鎮場子的作用。不但皇上整個早朝都輕聲細語的,脾氣出奇的好,就連那些粗鄙的武夫們也都化身成了小媳婦,一個個的聲如蚊讷,半點不敢像以往一樣對着文臣大聲嘲諷,生怕驚擾了小公主挨皇上的眼刀子。這種春風化雨的感覺,簡直讓人迷醉。
消息傳到朝陽宮,連阿玖都覺得不可思議,“這些大臣們竟然對皇上抱着小公主上朝的行為視而不見?”
吳安也深覺不可思議,“不但視而不見,今兒個的早朝還十分的祥和。”
阿玖嘴角抽搐一下,“祥和?不是說那些文臣和武将每次早朝都會大吵一通麼?”倒不是有什麼宿怨,而是一種習慣,仿佛以此來證明對對方的鄙夷似得。
“今天的早朝武安伯倒是和方禦史拌了幾句嘴,但是兩邊的态度都是和和氣氣的,并沒有吵起來。”
“武安伯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氣,方禦史也是一張毒嘴,他們能和和氣氣的拌嘴?”開玩笑的吧?
“前朝傳回來的消息就是這樣的,伺候皇上上朝的值班公公親口跟奴才說的。”德寶是陪着皇上上朝的總管太監,下面有伺候皇上上下朝,傳話拿東西的小太監。皇上上朝時他們就在偏殿候着。從他們嘴裡說出來的,不會有假。
“那個孫老頭呢?本宮記得那個孫老頭性子最耿直了,他也沒說什麼?”孫老頭是孫禦史,今年六十歲高齡,依然精神抖擻的活躍在朝堂之上,兩隻眼睛專門盯着皇上的錯處,隻要皇上稍有不對,他就立馬上書彈劾,以觸怒皇上為己任。姬赢氣的要死,偏這個孫禦史剛正不阿,很受下面人稱道,且每次彈劾他也不是無的放矢。所以,即便姬赢每次氣的恨不能把這老頭子宰了,為了做一個明君,他也隻能忍着。不但要忍,還得時不時的嘉獎對方,以彰顯自己的寬容大度。
吳安恭聲道,“孫禦史今日沒來上朝,據說是身體不适,請了病假。”
阿玖颔首,“本宮就說呢……”她就說姬赢怎麼今兒想起帶女兒上朝了,敢情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有預謀啊,知道孫禦史今兒不來,沒人敢怼他,所以他才敢這麼随心所欲,為所欲為。
下了早朝,姬赢意氣風發的抱着自家寶貝閨女往外走,一個小太監跑到德寶身邊耳語幾句。德寶揮揮手,把人打發下去,一臉便秘的表情瞅着有女萬事足的某傻爹,硬着頭皮上前禀報,“皇後娘娘方才派人過來找小公主了,據說,早上沒有見到小公主,皇後娘娘給吓了一下,心情有些不大好。”豈止是不大好哦,聽說皇後娘娘當時挺生氣的。不過,換做任何一個母親,睡一覺發現自己的孩子被丈夫偷偷抱走一個也會生氣吧?
姬赢抱着小公主的手僵一下,很快又放松,“沒事,擺駕朝陽宮。”怕啥,他提前和小九兒說了的,而且,當時小九兒也沒反對啊。
笑笑不知道自家父皇色厲内荏的擔憂,見剛還和自己玩的父皇突然不跟她玩了,笑笑張着沒牙的嘴,嘴裡發出“哦哦”的聲音。
姬赢被女兒喚回神,忙把手放進女兒小小的手中讓她握着,“笑笑是不是餓了啊?父皇帶你去吃東西好不好?”
笑笑小手捏緊一下,嘴角咧開,彎彎着眼笑起來,把手中抓着的東西往嘴裡扯。
“不行,這個不能給你咬,父皇上完朝還沒洗手呢。”姬赢趕忙去哄,從身上拿出一塊玉佩放到笑笑手中,“這個給你拿着玩,隻能玩,不能咬啊。”
笑笑用力扯了兩下,玉佩被姬赢拿着,根本扯不動,笑笑小鼻子一皺,哇的一聲哭起來。别看笑笑尋常不哭,但哭起來絕對能用魔音灌耳來形容,嗓門高亢,聲音持久,沒有一刻鐘停不下來。
寶貝兒子天天哭,姬赢早就習慣了,很能淡定的對待;但很少哭的寶貝閨女一哭,姬赢就跟摘了心肝似得,恨不能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隻求寶貝閨女别哭了。
德寶在一旁看着小公主哭的小鼻子紅紅的,委委屈屈的模樣,也心疼的不行,在一旁道,“小公主是不是餓了啊?”平常的這個時候,小公主都該吃一次奶了。
姬赢這才反應過來,閨女太乖,他竟然把吃奶這回事兒給忘了,心裡懊惱的不行,也不坐禦辇了,抱着閨女用輕功往朝陽宮趕,心裡打定主意,下次再帶着閨女上朝時,一定要帶着一個奶娘随行。
姬赢動作夠快,片刻功夫就趕到了朝陽宮,直接闖進内殿裡面,把寶貝閨女往阿玖懷裡一塞,順手把阿玖懷裡的兒子撈過來,急哄哄的,“笑笑餓了,你趕緊喂喂她。”閨女每次哭,隻有小九兒給她喂奶才能哄住。
阿玖沒功夫跟姬赢算賬,見寶貝閨女哭的鼻子都紅了,心疼的不行,忙着躲進内室給女兒喂奶。等把女兒喂飽,哄睡着了,阿玖才出來找姬赢算賬,“說吧,你偷偷帶女兒去上朝為何不跟我說一聲?你知道今天早上我沒看到笑笑的時候有多着急嗎?”
姬赢拍着懷裡的兒子,眼巴巴的瞅着媳婦懷裡的女兒,見女兒睡着了,這才放下心,涎着臉笑,“媳婦你别生氣,我昨天不是跟你說了嗎?你也答應了的。”
阿玖十分懷疑的瞅姬赢,“你什麼時候跟我說的,我怎麼不記得?”
姬赢支支吾吾,“就是,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
阿玖盯着他,“昨天睡覺的時候?”
“就是,那個啥,你說不要了的時候,我說了你也沒反對,後來你就睡着了。”
阿玖回想一下,眉毛頓時就立起來,伸手去掐姬赢,“你再說一次?”那個時候她被這混蛋折騰的暈暈乎乎的,連自己說了些什麼都不知道,這混蛋竟然敢那時候跟她談事情,這不擺明了坑她的麼?!
姬赢被阿玖掐了多次,早有準備,見阿玖手一動,蹭的一下跳起來,躲出去老遠,“那個啥,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小心咱家閨女,那個,兒子看着呢。”
“兒子看着也沒用,你做事都不過腦子的麼?你今天偷偷帶着女兒去上朝,晚上京城中就不知道傳出什麼閑言碎語,你是嫌咱們女兒風頭不夠盛是吧?都說‘一孕傻三年’,其實這兩個包子原來都是在你肚子裡揣着來是吧?”
“朕的女兒,誰敢傳閑言碎語,誰敢胡說八道,朕就讓他這輩子說不出話來。”兩個包子就是姬赢的逆鱗,一聽有人敢閑言碎語他的寶貝疙瘩,姬赢立刻炸毛。
“你少說那些沒用的,要是人們都說,你能讓所有人都不說話?還有,你就不想想,現在兩個孩子還小沒有事兒,等他們大一些知事兒了,兒子知道你帶着女兒上朝卻不帶他,你讓兒子怎麼想?兒子可還是太子呢!”
這個問題姬赢完全沒想過。他不帶兒子是因為兒子是個哭包,要是上着早朝的時候兒子哭鬧起來,像個什麼樣子?現在被阿玖這麼一說,他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有些心虛的嗫喏一句,“不,不會吧。他們是親兄妹,男子漢要大度,怎麼會計較這樣一點小事?”
阿玖當然知道不會,她自己生的兒子她自己有信心,就這麼一點小事兒,隻要引導好了,完全沒有問題。隻是這一個月她冷眼看着,姬赢寵孩子寵的都不知道該如何寵了。寵孩子是好事兒,但若是太過,那就不是好事了。今兒他能偷偷的帶着女兒去上朝,明兒誰知道他還能做出什麼事情來?所以,一定要把道理給他講明白,讓他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才行!
心裡打定主意,阿玖譏聲道,“虧你從小讀書,‘不患寡而患不均’這個道理你不明白。這件事兒你眼裡看着是小事兒,但是将來被人利用起來,那就是離間兄妹之情的大事兒。曆朝曆代皇子奪嫡的事情,不用我多說吧?”
一句“皇子奪嫡”,姬赢徹徹底底的聽進去了。他就是從那會兒走過來的,雖然沒有親身參與,但也眼睜睜的瞅着幾個年長的兄長是如何相互殘殺的,裡面甚至還有一母同胞的兄弟。裡面固然有皇權的引誘,還有一大部分來自下面支持者的慫恿。若不好好教導籌謀,再堅固的手足之情,在權利和讒言面前也會出現裂痕。
見姬赢聽進去了,阿玖又下一重劑,“現在就這兩個,随便你怎麼寵着都行。要是将來孩子多了呢?要是每個孩子都想像他們的皇姐一樣讓你帶着去上朝呢?”
姬赢滿心的苦澀反省瞬間散去,雙眼放光的瞅着阿玖,“媳婦你打算接着生?哈哈,我就知道生兩個不夠,媳婦放心,我以後一定努力,咱們再生上六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