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在演武場聽了皇後徹查六宮的消息,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面色古怪又難看的瞅着德寶問,“你是說,皇後在滿宮的找誰給朕戴了綠帽子?”是吧?他這樣理解沒錯吧?
德寶縮縮脖子,心裡面也十分尴尬,“皇後娘娘的意思,先把這些心思不軌的人給查出來處置了,省的日後出問題,丢了皇室的臉面。”戴綠帽子什麼的,皇上說說可以,他可不敢說。
“皇後這麼大張旗鼓的鬧騰,皇室還有什麼臉面?”昭帝哼一聲,讓侍衛帶着十八皇子和二十六皇子學習騎射,自己下了馬趕往朝陽宮,“走,去看看皇後在做什麼。”
“是。”德寶應一聲,趕忙跟上。
二十六皇子猶豫着問十八皇子,“皇兄,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十八皇子搖頭,“不用。皇兄沒讓我們過去,我們就在這裡學習騎射就好。”
阿玖處置完申貴嫔,就回了朝陽宮,抱琴抱棋一路跟着,到現在還有點暈乎乎的,皇後這就把這件事情處理完了?還借此機會整饬六宮?
“娘娘,這件事情傳出去了影響不好吧?”抱棋猶豫着道。
人都說家醜不可外揚,皇後不但故意弄了個家醜出來,還宣揚的世人皆知,這讓皇上和宗室的面子往哪兒擱?
阿玖不在意道,“有什麼不好的,這件事情又不是本宮先興起來的,怪也怪不到本宮頭上。”至于家醜不可外揚什麼的,對不起,在她腦子裡根本沒有那個概念,她才不會為了一點點面子,讓自己的人受氣受罪呢。
抱琴道,“娘娘您的意思是,申貴嫔是有人指使的?”
阿玖翻個白眼,“這還用想麼?本宮從來沒和申貴嫔打過交道,她一上來就直奔安太醫,想把安太醫給弄死,不是有人在背後指使,難道是她自己犯了魔怔?”
抱棋點頭,“娘娘說的有理。奴婢去好好查查,看誰和申貴嫔暗地裡聯系。”
“還用查麼?滿宮裡看本宮不順眼的也就那麼兩個人,除了禮佛的那位,就是禁足的那個,旁人就算是想算計本宮,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出手。”就因為知道這點,她在芙蕖宮和太後說話才半點都不客氣。
抱棋憂心,“若是她們暗中指使的,奴婢怕她們會借這件事大做文章。”
“沒事,她們再大做文章,也頂多煽動那些閑散宗室的人出來搗亂,你讓人給我父親傳句話,”低聲跟抱棋吩咐一句,唇角微翹,笑眯眯道,“宗室和天下學子朝廷群臣比起來,也不知道哪方的勢力更強橫。”
抱棋聽了阿玖的話眼睛一亮,“娘娘放心,奴婢這就去辦。”說完急匆匆出去。
抱琴好奇,“娘娘,您又有主意對付太後了?”
阿玖笑的高深莫測,“天機不可洩露。過兩天你就知道了。”
抱琴放了心,她家娘娘出手,還從來沒有輸過呢。
“啟禀娘娘,皇上來了。”有宮女進來禀報。
阿玖奇怪,“皇上不是在教十八皇子和二十六皇子騎射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抱琴道,“可能是聽到了娘娘您下旨徹查六宮的消息。”是男人都好面子,更何況是一國帝王。
阿玖,“……”她約莫知道皇上是為什麼來了。
現在的情形容不得她多想,忙站起來,一臉笑容的迎出去,“皇上你怎麼過這麼快就回來了?教十八皇子和二十六皇子騎馬辛苦了吧?快點坐着歇會,抱琴,上茶!”
昭帝不說話,黑着臉坐下,揮手把屋裡的人都趕出去,這才道,“皇後你可知錯。”
阿玖迅速點頭,“知道了。”
昭帝,“……認錯倒快,那你說說,你犯了什麼錯?”
阿玖一臉懵逼的表情,瞅着昭帝眨眼,“還請皇上指教。”
昭帝氣笑,“你跟朕認錯,卻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還是你您覺得自己沒有做錯?”
阿玖貓瞳眨眨,“恍然大悟”道,“皇上你是說我不該處置申貴嫔?”
“你想處置申貴嫔想用什麼方法理由不行,為何要說她不守婦道,看中了安太醫?安太醫又老又醜,你當人們都是傻子麼?”
最主要的是,這話要是傳出去了,申貴嫔甯願相中一個又老又醜的太醫,也看不上他這個堂堂帝王,這得顯得他多無能?他就算不喜歡後宮這些女人,也不想讓這些女人丢他的臉。
最可氣的是,
“你竟然還想借着這個理由整饬後宮!”這是告訴全天下人他這個皇帝不行麼?
“呃……”阿玖噎一下,她光想着不必在乎皇家的面子,卻把皇上這茬給忘了,是個男人都不能忍受别人說他不行吧?
昭帝看着她冷笑,“皇後你還有何話說?”
阿玖想了想,試探道,“全天下人都知道,皇上您對皇後一往情深,在皇後及笄前不招後宮妃嫔侍寝,她們如此做,隻能說是自身品性有問題,水性楊花,和皇上你行不行沒有關系。”
這雖然是個理由,卻不能平息昭帝的怒火,“你的意思是,要朕今日裡就開始招妃嫔侍寝,免得她們一個個的耐不住寂寞,紅杏出牆?”
他發現現在的皇後對皇宮一點歸屬感都沒有,除了照看好她自己那一畝三分地之外,皇室的體面啊什麼的,在她眼裡根本什麼都不是。
他一定得把皇後這點扳過來才行,畢竟以後不出意外的話,他和皇後要在後宮中攜手度過一生。
“你敢!”阿玖炸毛。
昭帝也來了氣,“你看朕敢不敢!”
“你敢找女人侍寝,我就找男人侍寝!”
“你說什麼?”
阿玖貓瞳瞪圓,“你敢找女人,我就去找男人!你找一個女人,我就找一個男人!”
昭帝幾乎要被氣死,“看來都是朕太寵着你了,朕今天非得好好教訓教訓您不可!”伸手就去抓阿玖的胳膊。
阿玖身子往回一縮,躲開昭帝的襲擊,也學着昭帝的樣子去抓他的胳膊。
兩人在屋子裡你一拳我一腳,乒乒乓乓的打起來。
抱琴抱棋德寶在外面聽的心驚膽戰。
抱琴咽口唾沫,“咱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抱棋瞅着她,“皇上皇後沒有傳召,你敢進去?”
德寶又驚疑又擔憂,“這是動上手了?皇後會武功?”
多新鮮?皇上皇後能一起把合歡宗給燒了,皇後能不會武功?
抱琴抱棋看他一眼,不理會他這麼白癡的問題。
德寶摸摸鼻子,他這不是太震驚了麼?敢跟皇上對着打,皇後的膽量也是沒誰了。不過想想皇後連太後的面子都敢下,德寶心裡又釋然。
三個人誰也不說話,滿含擔憂的立在外面,估摸着一會兒要不要把太醫叫過來。
半個時辰後,昭帝和阿玖衣衫不整的癱坐在地上,屋裡的擺設碎了一地。
昭帝揉着兇口和胳膊,疼的龇牙咧嘴,“你這個女人,下手這麼狠,是想謀殺親夫麼?”
阿玖揉着屁股,氣呼呼的瞪着他,“是你先動手的。一個大男人說不過就對女人動手,啧~”
昭帝氣道,“誰讓你胡說八道。”
阿玖哼哼,“誰讓你威脅我。”
“誰讓你先做錯事,朕的面子在你眼裡就那麼一文不值。”
阿玖被說的心虛一下,随即梗脖子道,“那也是後宮裡面你那些女人不消停。難道為了成全你的面子,就讓安太醫平白無故的去死?”
“朕何時說過讓安太醫去死?事情調查清楚了,用誣陷的罪名随便你怎麼處置申貴嫔都可以,為何要給她按上個紅杏出牆的罪名?說到底,你還是沒把朕當一回事!”
阿玖被堵的無話可說,她雖然把皇上當做她的金主,但從私心裡來講,确實沒太注重過皇上的感受。就是不允許皇上招别的妃嫔侍寝,也是因為皇上名義上打上了她丈夫的标簽,并不是因為她對皇上有多麼深厚的男女之情。
昭帝揉着兇口,臉上露出得意的表情,“無話可說了吧?你這麼損壞朕的名聲,打算如何補償朕?”
阿玖也不是輸不起的,悶聲道,“你說要怎麼補償?”這次做錯了,她認了,下次再改。
昭帝想了想,從地上站起來,“這次的賬朕先記着,等到朕想起來了,再罰你。”
阿玖也站起來,“一碼歸一碼,這筆賬記着,那我這滿屋子的損失是不是該由你來賠?”
昭帝嘴角抽一下,“一會兒朕讓内務府給你補上。”這皇後還真是一點虧都不肯吃的主。
阿玖哼哼一聲,一拐一拐的坐回軟榻上,“那你快點讓内務府給我補上,我現在屁股疼,就不留你了。”
昭帝整理一下衣服,揉着兇口往外走,“你以為朕想留下?”他也要回去上藥好不?
阿玖翻個白眼不理他。
抱琴等人正在門口忐忑着,門一開,昭帝大步從裡面走出來,“回元泰宮。”
德寶偷偷往屋裡瞅一眼,忙着大步跟上。
就聽昭帝繼續吩咐,“皇後宮裡這些擺設太過時了,讓内務府再給換一套新的。”
“是,奴才這就吩咐下去。”
等皇上一走,抱琴抱棋就跑回屋子裡,“娘娘,您沒事吧?”
阿玖揮揮手,“沒事,把屋裡收拾了,一會兒内務府送新的擺設用品過來。”
抱琴抱棋看阿玖身上沒有傷,這才放心,指揮着小宮女收拾屋子。
朝陽宮的動靜沒有逃過其他幾個宮的耳目。
不到一個時辰,皇上在朝陽宮對皇後大發脾氣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六宮。
淳嫔知道了笑的暢快,“皇後不是嚣張麼?現在皇上對她厭惡了,看她還能不能嚣張的起來。”
吉祥如意也笑道,“太後傳話解了娘娘的禁足,現在皇後犯錯,正好是娘娘的機會。”
淳嫔眼睛一亮,笑着點頭,“你們說的是。說不定皇上現在正被皇後這個蠢貨氣的不輕。去,讓禦膳房炖一盅順氣潤肺的羹湯,本宮要親自給皇上送過去……算了,準備一下食材,還是本宮親自炖吧,這樣才能顯出本宮的心意。”
慈甯宮裡,太後撚着手中的佛珠,笑的陰狠,“皇後這蠢貨,到底年輕,落了哀家幾次面子就嚣張的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哀家的面子她不放在眼裡,皇上的面子她也不放在眼裡,哀家倒要看看,皇上厭棄了她,她日後還如何嚣張的起來。去,把今天的事情找個人跟安親王說說,讓安親王好好跟皇上念叨念叨。”
齊嬷嬷也一臉笑意,“太後放心,這件事情奴婢一定親自去安排。”
“對了,淳嫔現在在做些什麼?”
“漪瀾宮傳來的消息,淳嫔主子正在親手給皇上炖羹湯,等着一會兒送過去。”
太後點頭,“倒是不算太蠢。”
如意宮裡,德妃淑妃湊在一起讨論。
德妃一臉為難,“現在皇上跟皇後生氣,那這徹查六宮的事情,咱們還要不要辦了?”
“要不要辦也不是咱們說了算,得看皇後。”淑妃一臉精明,“反正咱們兩個隻是協理六宮的,做不了主。皇後讓仔細的查,咱們就仔細的查;皇後不提這件事,咱們就慢慢來,查上個十年八年的,皇後也挑不出咱們的錯。”
德妃點頭,“妹妹說的對,咱們就這麼辦。”
淑妃笑的得意,她現在隻管坐山觀虎鬥,等皇後太後兩敗俱傷了,她的機會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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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泰宮裡,昭帝拿着藥膏揉散兇口的淤青,披着外袍倚在榻上看錦衣衛送來的消息。
他讓錦衣衛查朝廷裡誰和合歡宗勾結,這麼久過去,一點線索都沒有。他按着皇後的描述畫了合歡宗那個“貴客”的畫像,那個人就跟憑空出現的一樣,京城裡面誰也沒有見過他。順親王也跟往常一樣,整日裡隻知道吃喝玩樂,不像有大作為的樣子,連帶着他的幾個兒子也是一個賽一個的纨绔,這樣的一家子,橫看豎看都不像有野心和江湖勢力勾結的。
閻門那邊,北堂甯悅也逃了出去,引得閻門門主動怒,下發了一道道指令針對楓葉山莊。
持有閻令的三個人已經隐約的有了消息,隻等進一步确認,再想辦法把這三個閻令換回來。
“皇上,淳嫔主子在外面求見。”德寶輕手輕腳的走進來禀報。
昭帝愣一下,反應過來這個淳嫔說的是誰,皺眉,“她不是被皇後禁足了麼?”
“太後娘娘把她放了出來。”
昭帝眼底閃過一抹厭惡,“既然太後解了她的禁足,她不去太後那邊謝恩,到元泰宮來做什麼?”
“淳嫔主子親手炖的羹湯,說送過來給皇上嘗嘗。”
“把羹湯端進來,人打發走,羹湯賞你喝了。”昭帝随口吩咐一句,低頭繼續看錦衣衛傳來的消息。
德寶應聲退下。
外面淳嫔聽了德寶的傳話,又羞又氣,忍着怒火道,“皇上不見我,可是有事情要忙?”
德寶臉上挂着标準的笑容,“小主多想了,皇上現在在看折子,沒時間見小主。要不,小主改日再來?”
“你少在我面前弄鬼。皇上看折子向來隻在養心殿看,何時在元泰宮看過?我問你,皇上是不是被皇後氣到了,所以才不肯見人?”淳嫔雖然被一貶再貶,但是做貴妃時的那種傲氣卻沒有丢,問話也是問的咄咄逼人。
德寶裝傻,“小主這話問的,要奴才如何回答。皇上和皇後之間的事情,咱們做奴才的哪裡知道。”
淳嫔試探了幾句,知道什麼也問不出來,手中的湯盅塞到德寶手裡,“行了行了,你就少在我面前耍滑頭,你們這些奴才心裡再想些什麼當我不知道麼?把這盅湯端給皇上喝了,你要是敢陽奉陰違,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
德寶賠笑,“小主言重了,借奴才一個膽子,奴才也不敢糊弄您啊。”
淳嫔這才滿意的哼一聲,“你知道就好!行了,皇上有事我就不打擾了,吉祥如意,咱們走。”
德寶一路笑着将人送走,等淳嫔走遠了,臉上的笑容才落下了,鄙夷厭惡的呸一聲,随手将湯盅遞給身旁的小太監,“這盅湯賞你喝了。”自己推門進去伺候。
“走了?”昭帝頭也不擡的問。
德寶點頭,“走了。”
昭帝翻一頁書,“朕和皇後鬧一場,後宮裡的這些牛鬼蛇神的倒都跑出來了。除了淳嫔,旁人有何動靜?”
德寶謹慎道,“這才半天功夫,約莫要再等等才能看出來。”
昭帝“嗯”一聲,問,“現在什麼時辰?”
“現在酉時過了三刻鐘,該用晚膳了。”
“不用傳膳了,朕到朝陽宮去用膳,備轎辇。”
德寶“啊”一聲,皇上和皇後下午才剛打了一場,現在皇上就趕過去,豈不是等于皇上服軟,這以後皇上在皇後面前還有什麼威嚴?
看昭帝看過來,忙着點頭應聲,出去準備。
昭帝倒是想着讓皇後過來服軟,但是皇後的脾性向來不按常理出牌,誰知道到時候會鬧騰出什麼事情來。他現在和皇後是一條線上的,要鬧騰也是關起門來倆人自己鬧騰,絕對不能讓别人看了熱鬧。
阿玖在朝陽宮裡被抱琴抱棋念叨的正煩,無奈的點頭,“好,好,你們去請皇上過來用膳,本宮親手做行了吧。”隻要她做的皇上敢吃就行。
“娘娘,您這樣做一點誠意都沒有。奴婢聽說,淳嫔可是親自端着她做的羹湯給皇上送過去了。”抱琴道,“淳嫔背後有太後撐腰,現在解了禁足,要是她再讨好了皇上,您要是再想像以前那樣治她,可就不容易了。”
“是啊娘娘,不是奴婢說您,今天的事情确實是您做的有點過火,這要萬一為此和皇上生分了,以後受氣的不還是您自己。您現在跟皇上服個軟,這件事情就算這麼過去了,淳嫔她們想要借此生事也沒那麼容易。”抱棋也跟着勸。
“對啊娘娘,羹湯奴婢已經給您準備好了,您要是懶怠走動,奴婢叫了轎辇過來擡您過去。”
阿玖被纏的沒法,“都和你們說了,本宮和皇上打了一場,這件事情就算這麼算了。你們不放心,那就走一趟吧。”
抱琴抱棋歡天喜地的去準備。
阿玖坐上轎辇剛出朝陽宮沒多久,遠遠的就見一隊明黃色的轎辇走過來。
抱琴眼尖,“娘娘,是皇上的轎辇,皇上這是要來朝陽宮麼?”
阿玖“唔”一聲,“看樣子應該是。都說了本宮和皇上之間沒事,偏你們不放心。現在放心了吧?走吧,咱們過去迎一迎皇上。”
阖宮期待的帝後大戰,就在帝後兩人心有靈犀的偶遇之下消散于無形。消息傳開,後宮裡面又碎了一地的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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