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甯用力朝他頭頂打了一擊,“死小子,滾開!你還知道回來啊?”她見家裡有一張陌生的臉孔,用手肘一推弟弟的兇膛,“你帶回來的?”
楊一楓一揮手,“小布,過來…她是我大姐。”
小布踩着小碎步跑到楊一甯跟前,微笑,問好,“大姐好~”
楊一甯一眼就很喜歡眼前的小布,“呦,真乖巧的小姑娘,被楊叔叔騙來的吧?”
此話一出,惹得小布“咯咯咯”直笑,“是啊是啊,楊叔叔說帶我去看金魚。”
楊一楓伸手拎起小布的脖子,“小家夥,說話注意點,小心你的屁股。”
小布縮着脖子,連忙用手捂住嘴鼻,隻一雙大眼睛露在外面眨啊眨的。
“大姐,她是你弟媳,我老婆,有紅本的。”
楊一甯一臉不可思議,“不是吧…當真?”看着一楓和小布不約而同地點點頭,她悟了,“我說我弟弟一表人才怎麼連女朋友都交不到,原來他愛玩結婚,一出馬就泡上一個小蘿莉當老婆。”
鄭莎見他們笑得歡,而身旁的楚陽臉色越來越難看,手也冰涼的,不免有些歉意。她緩和着說,“好了好了,你剛回來就别跟他們鬧,快去洗洗,把衣服換了。你看你,一個女人怎麼老愛騎馬,也不想想怎麼跟你老公和好…”
“媽,”楊一甯制止,這是她的禁忌,“這事你少管!”說着,她轉身跑上樓,馬靴踩得台階“啪啪啪”直響。
這個楊一甯,是楊家的長女,已經三十三歲了。她自小就跟男孩子沒什麼差别,一直到三十歲才通過相親嫁給了一個叫劉凱業的男人。
楊一甯長得很标緻,年輕時,追求的人很多,可是她說她甯願高傲地享受孤獨,也不願低賤地接受随意的愛情。于是,年複一年,她由黃金犬變成了敗犬。
劉凱業比她虛長兩歲,是IT精英,因為忙于工作而時常忽略身邊的女人,不知不覺就成了黃金剩男。
一個敗犬,一個剩男,一拍即合。
但婚後,他們相處得并不融洽。劉凱業需要的是一個溫柔的賢妻良母,而楊一甯偏偏是一個獨立的事業女性。
在一個月前一次大争吵中,楊一甯搬回了娘家。而劉凱業也沒有找上門,夫妻倆就這麼冷戰着。
楊一楓擔心地問,“他們怎麼了?怎麼一提到姐夫她就變臉?”
鄭莎搖搖頭,歎了口氣,“還不是你姐的牛脾氣惹的,都三十三歲的老女人了還賴在娘家,像什麼話。”
楊泉信哼了一聲,“家裡又不是養不起她,有這麼說自己女兒的麼…”父女倆都是同樣的脾氣,還死要面子,楊泉信不會插手女兒的事,但他絕不同意女兒沒頭沒臉地回去。
鄭莎委屈得低下頭,對于丈夫,她一向惟命是從。
小布也感到有些緊張,怯怯地倚在楊一楓身邊。
“爸,媽,你們别擔心,大姐都這麼大了,有分寸的,給她點私人空間。”
這時,門口走進來一個男人,“爸,大媽,哥…”他同樣穿着騎馬裝,隻不過說話時的語氣和表情一點生氣都沒有,一臉憂郁。
楊一楓朝他笑了笑,“一槟,跟大姐一起去騎馬了吧?”
“嗯…”他默默地徑直朝樓梯走,對客廳裡有什麼人,發生什麼事,漠不關心。
“這是我老婆,你大嫂,今天帶她回來看看你們。”一楓繼續說。
楊一槟頓了頓,機械地叫了一聲,“大嫂…”然後走上了樓。
小布好奇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疑惑極了。
“他是我弟弟,叫一槟,我們是三姐弟。”
“哦,一楓哥哥,你弟弟真低調。”
“嗯,他就這樣,習慣就好了。”
“哦。”
楊一槟是楊家的老幺,他是楊泉信的兒子,卻不是鄭莎的兒子,他是楊泉信的情婦所生。
他小時候是跟生母一起長大的,因為沒有父親,所以經常被人捉弄,被人取笑,他内心有一種強烈的自卑感。十六歲那年,母親重病去世,隻在照片上見過的父親突然出現,将他接回楊家。
可是,這個所謂的大媽一直敵視着他,曾經一邊打一邊罵:你媽隻是一個洗腳妹,要不是她自甘堕落爬上我丈夫的床,會有你這個小雜種嗎?狐狸精生的小雜種就要嚴格管教,不然以後騷味流到外面就會害人害己。
自此,他知道自己的存在,除了時刻提醒大媽自己的丈夫曾經背叛過她,其他的别無它用。
這十年來,他在這個家從來不多話,也沒有說話的地位,這是他潛意識裡自保的方式。
“這孩子,怎麼一直是這副死樣子?!”楊泉信歎着氣。
當初确實是他一時沖動跟一個洗腳妹上了床,還讓她懷了孕,每每想到這裡,他就後悔莫及。所以對于一槟,他的态度就是聽之任之,不會阻攔,更不會糾正。
鄭莎趁機說,“老爺子,一槟整天在家無所事事,不如讓他去外面闖闖…你看咱們的一楓,多能幹,一槟也需要鍛煉鍛煉。”
她的心思,連一楓都聽出來了,“媽,你就别添亂了,一槟跟我不一樣!”他知道鄭莎隻想趕走一槟,女人就是這點小心眼。
“有什麼不一樣?都是老爺子生的兒子,憑什麼我兒子要在外面自食其力,狐狸精的兒子就能在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楊泉信怒了,“你給我閉嘴,張口閉口狐狸精狐狸精,有完沒完?!你是在羞辱她,還是在羞辱我?”
本來鄭莎就委屈着,被丈夫這麼一訓,更加無地自容。她強顔歡笑着說,“一楓小布…你們休息一下吧,很快就吃飯了。我…我身體有些不舒服,回房躺一下。”
楚陽緊跟着鄭莎,“阿姨,我陪你…”
小布愣愣地看着這一切,楊家真不簡單啊,老頑固的父親,小心眼的母親,男孩氣的大姐,憂郁的小弟...好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