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背後指使的？”樊離問道。

　　“據說是有人潛進越王府，盜走了越王珍愛的寶刀，珍珠，越王大怒派人捉拿此江洋大盜，”曹三說道，“越王的二兒子李規親自帶人來壽州追捕賊人，有拿到賊人的賞錢千貫，告知消息者賞百貫，你說我們是不是把這人交出去？”

　　越王李貞曾任揚州大都督，勢力遍及江淮。兩人所處的黑白社也算是淮南道數一數二江湖幫派，但跟越王府比還是相差甚遠。

　　“暫時不用，弄清楚他的身份再說，”樊離沉吟道，“此人傷勢嚴重，就是蘇醒過來一時也難以痊愈，我們盤查一番，再做打算。越王李貞野心很大，對我們黑白社虎視眈眈，還勾結天巫宗打壓我們，不就想吞并黑白社為他的謀反大業效力嗎？我們沒必要為了些許錢财出賣旁人。”

　　說話間，李榮的心髒跳動速度慢慢加快，鼻間也開始有了呼吸，體内的血液開始流動，眼睛睜開。

　　“他醒了！”樊離看着李榮說道。

　　“這是那裡？你們救了我？”李榮輕聲說道，坐起身來，臉上現出一絲疼痛之色。

　　他的傷勢未好，隻是采用瑜伽秘術裡的法門，激發本源力量，暫時鎮壓住傷勢，使傷勢不再惡化，慢慢開始複原，但離徹底痊愈還有一段距離。

　　“小兄弟落入水中，順水漂流。我們兄弟正好行船經過，就将兄弟撈上來了。”樊離說道。

　　“多謝兩位搭救，”李榮拱手謝道。

　　“聽口音，小兄弟是京城人氏，不知高姓大名？”樊離問道。

　　“在下李元明，京兆長安人，前日與人交手，無奈落敗跳河，幸得兩位相救，總算逃得一命，回頭一定報答兩位的恩情。”李榮說道。

　　李榮雖然傷勢嚴重，但眼光還在，看出樊離兩人不是普通船夫，身手還算不錯，至少都是入了品的武者。

　　“那裡，我叫樊離，這是我的兄弟曹三，一向都在水上讨生活。”樊離說道。

　　“李元明？兄弟可真夠大膽的，竟然跑到越王李貞府上偷東西，還真偷了他的寶刀，珍珠。現在越王正滿天下追捕你呢。”曹三說道。

　　“越王正在追捕我？”李榮皺眉道，“偷他的寶刀，珍珠，找的借口到不錯。”

　　“小兄弟看起來一表人才，不像是貪圖财物的江洋大盜，”樊離說道，“況且能使身體進入胎息境界的高手也不會真的将黃金珠玉等物放在眼裡，閣下到底是何等身份？”

　　“我是朝廷右千騎統領，奉聖命調查越王謀反一案，結果被越王發現，派高手追殺，不幸落難。兩位也是江湖中人，不會跟越王混在一起吧？”李榮說道。

　　此時命不由己，對方要真的是越王一系的人早就把自己送給越王領取獎賞，那用得着盤查自己的身份，隐藏身份也就沒有意義，還不如公開出來，使得兩人受到震懾，相反可能起到好的效果。

　　“你是朝廷内衛？”曹三驚道,“朝廷的狗腿子！”

　　大唐實行府兵制，設有左右金吾衛，左右骁衛，左右領軍衛，左右武衛，左右威衛等十二衛，這些是朝廷的經制兵馬，歸兵部節制，調動皇帝诏旨，行文至兵部執行。

　　但在兵部所轄人馬之外，還有一部分特殊的兵馬。這就是直接聽從皇帝指揮的親兵，“飛騎”和“萬騎”。兩支軍隊又稱“内衛”，區别于南衙兵部管理的十二衛。它們平時護衛皇帝出遊，保衛皇宮，辦理一些皇帝交待的私人任務，當然還會奉令幹些皇帝私官的事情，其中就包括打擊江湖幫派，抓捕一些江湖上的敏感人物，因此在江湖上頗有威名。

　　李榮苦笑一聲，沒有想到“千騎”在江湖上還有這種名聲。

　　“右千騎統領，”樊離心裡默念道，“右千騎統領可是皇帝的親信，不是一般人能夠坐在那個位置上的。能力還在其次，關鍵是要有深厚的背景，這李元明絕對不是普通人。幸虧沒有倉促把他給交出去，不然越王高興了，朝廷那邊可沒法交待，可能還要遇到李元明家族的追殺，就是搭上黑白社也不好用。”

　　“怪不得，”樊離定下神說道，“越王李貞的野心天下皆知，實是朝廷和百姓的大患。”

　　做為江湖幫派，黑白社實際上是類似于後世船運公司的組織，以在江淮各地運送貨物為收入主要來源，兼營一些青樓、賭館生意。目前天下太平，商業繁盛，黑白社的生意興旺得很，可謂收入頗豐，對李貞的謀反大計不怎麼感興趣。

　　樊離是黑白社泗州分舵的舵主，掌管着泗州段運河上的航運買賣，身家豐厚，因此對李貞并不待見。

　　這次樊離是奉總社的命令喬裝改扮到外地執行任務，回途中遇見李榮。

　　三人正在說着，碼頭處傳來一陣喧嘩聲。一夥市進兒打扮的漢子們正大聲地吆喝着停靠在附近的船隻，嚷嚷着要上船檢查。碼頭外的河道中駛來幾艘小船把水面封鎖，挨個船搜查。

　　“外面有人在上船搜查！”曹三聽到外面的喧嘩聲，趕忙走出船艙一看，回來說道。

　　“亮明我們的身份，”樊離傲然說道。

　　黑白社可是淮水、運河甚至大江上的霸主，豈是這些村鎮市井兒可以招惹的。

　　“巡檢大人特意吩咐我等緝拿江洋大盜，每隻船都要搜檢。”一名粗布衣服，滿臉橫肉的大漢對着曹三說道。

　　“哼，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是黑白社的船。”曹三喝道，從懷中掏出一面銅牌。

　　銅牌正面為黑，反面為白，兩面各自雕着一隻活靈活現的靈龜。這是黑白社中舵主級别擁有的令牌，代表着黑白社的權威。

　　那大漢想來也是經常在江湖中走動的人，見了曹三亮出的銅牌，嚣張的神情一下子就沒了，點頭哈腰地向曹三道歉，轉而去搜查旁邊的船隻了。

　　壽州位處淮水中遊，附近有穎水、淮水、淝水等河流相連，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向北可溯穎水而上中原，南可順淝水入大江，東向淮水至運河，曆來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加上州城外土壤肥沃，灌溉便利，宜于屯耕，稱得上魚米之鄉。

　　現任壽州刺史趙瑰與越王李貞交好，兩人有些親戚關系。趙瑰的妻子是常樂公主，因此兩人志向相同，對武則天非常不滿，期望恢複李唐江山。趙瑰反對武則天的另一原因是其女嫁給當時還是英王的李顯為妃，結果趙妃為武則天所不喜，幽死禁中，連累趙瑰也被貶到括州任刺史，後來才徙為壽州刺史。

　　李規來到刺史府，受到了趙瑰和常樂公主的熱情接待。

　　“賢侄所來為何事？”趙瑰問道，“你父親差你來押運兵甲？”

　　“父親着我向姑姑，姑夫問安，順便押運兵甲回去，”李規坐在桌案旁恭聲說道，“另外朝廷前幾天派密探到蔡州刺探王府動靜，這密探被府中高手擊傷，逃到淮水，父親命我将其緝拿歸案。”

　　“武則天這妖婦要對你父下手？”趙瑰撚須說道，臉色一下子陰沉起來。

　　“吐蕃入寇，邊關吃緊。武則天要調曲崇裕的大軍入關，她可能擔心父親起兵，先派人來蔡州刺探消息。”李規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那密探探聽到一些東西，還逃了出來？”趙瑰說道。

　　“是，”李規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那密探就是李晦的兒子，名叫李榮。他潛入王府鬧了一番，還跑到我們練兵的莊園。”

　　“你們怎麼如此大意，竟然還讓他跑了，必須殺了他以絕後患。”趙瑰說道。

　　“這李榮非常厲害，連劍靈王旭的兒子王琨，還有安德都不是他的對手。最後還是姨娘出手重創了他，就這樣還被他逃掉了。”李規說道。

　　旁邊的常樂公主忙着為兩人添酒加菜。她對李規甚是疼愛，小時候李規就曾在常樂公主膝下呆過很長一段時間，常樂公主也視他為己出。

　　“李榮現在躲到那裡了？”趙瑰問道。

　　“據姨娘說，李榮受傷後，跳入淮水逃生，不知去向。我正想請姑夫出面封鎖江面，搜查來往船隻，截住李榮。另外，我也暗中吩咐淮水兩岸的幫派一起動手尋找李榮。”李規說道。

　　“好，我會派張甯配合你，讓水師以臨檢為借口，搜查經過壽州的所有船隻，務必要将李榮抓住，不能讓他壞了我們的大事。”趙瑰端起案上的酒杯一飲而盡說道。

　　李規暗自點頭，繼續跟姑姑，姑夫說些閑話，講述了一下越王下一步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