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的廂房,李榮特意命管家将其騰出來用做衆人查案的地方。
牆上挂着布缦,上面畫着洛陽城的地理圖,标明了洛陽各個坊市的名字和街道的名稱,一些著名的寺院,王公貴族住宅也在上面标示得清清楚楚。
“紫雲閣,四月三十日,巳時到午時,宜春院,五月初八,申時到酉時,”一張張寫着墨字的紙片貼在布缦上相應的位置。
“我們能查證核實的消息,鄭連山大約七八天就到青樓一次,每次約二三個時辰,青衣老者出現的次數與此相當,可以确認青衣老者與鄭連山之死有着莫大的關聯。”李榮說道。
“我曾經跟蹤過大人,見過青衣老者的背景,但他非常滑溜,而且武功高明,我不是對手,後來我曾向大人勸說不要再去青樓,大人斥責于我,事情就這樣耽擱下來,以緻釀成慘禍。”鄭連山點點頭道,“這青衣老者很可能就是罪魁禍首。”
“青衣老者,身高五尺六寸左右,黑發短須,”李榮說道,“武功高明,擅于藏蹤隐迹,懷疑經過化妝。”
“這青衣老者屢次出現在青樓妓館,估計那些青樓中人應該了解他的底細,”董玄景在旁邊說道,“可我們每次詢問,他們都不說,一定是有些貓膩。”
“不好說,青衣老者應該有着高明的易容術,每次出現的面目不同,青樓裡的人也不想多管。”李榮說道,“我會派人暗地裡探查青衣老者的身份,宜春院那裡還要去一趟,那**很可能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消息。”
“大人,咱們徹查此案,長史大人那裡怎麼交待,需要向其回報嗎?”董玄景突然說道。
原本李榮他們接到任務以為來這裡就是為了走個過場,回去把鄭連山的死因直接報上去就可以了,那想到會扯出洩露軍情的大案,這樣到元行沖那裡怎麼說呢?
“長史大人不會阻擋我們查案的,或許這也是他所願意看到的,”李榮搖搖頭道。
元行沖是太後武則天的心得,肯定樂意看到五姓七家為首的關東豪族中人犯下大案,進而逼近他們向武則天就範,因此鄭連山真要是洩露軍情,而且被查證屬實,元行沖估計會笑着給李榮個大大的獎勵。
鄭義方在旁邊一臉苦笑,他跟随鄭連山久曆官場,自是明白其中的厲害關系,隻是出于揪出幕後真兇的考慮,才會配合李榮查案。
“為什麼我總覺得漏掉了什麼關鍵的東西?”李榮沒有再往下細說,轉首看着貼滿紙片的布缦自言自語地說道。
“大人,我們問過宜春院侍候過鄭大人的女妓,還有紫雲閣的,這些人都提及鄭大人曾飲用過酒,這酒是不是有問題,”鄭義方說道。
“義方說的有道理,我差點忘了。快去宜春院,看看鄭大人飲用的到底是什麼酒?”李榮決定道。
之前李榮就曾推測鄭連山是否吃了春藥,才能使其連禦數女,現在想想他飲用的酒一定有問題。
李榮帶着董玄景,鄭義方還有五名千騎士卒策馬直奔宜春院。
門口的仆役見了自是不敢阻攔,李榮等人直接闖入院中,叫來了**花春容和春嬌,秋韻再次詢問鄭連山出事那天的情景。
“賤妾确有印象,鄭大人剛剛飲過酒,桌上還有酒杯。不過這幾天都過去了,酒杯早就清洗過了。”秋韻說道。
“清洗過的酒杯放在那裡,全部收集起來,一備查看。”李榮說道。
“李公子,樓中每個雅間的酒器都是特意訂制的,隻供雅間使用,其它雅間不能混用,妾身這就帶公子到秋雨亭。”花春容急忙說道。
正好今天秋語亭雅間沒人,花春容帶着衆人走了進來。
“鄭大人最後一次來宜春院,就是在秋雨亭。”花春容說道。
雅間的陳設布置與李榮曾看過的樓下雅間類似,但器物更加華麗奢華。
推門而入映入眼中的就是那張寬大的床榻,雕刻着精美的紋飾,榻上一側疊放着一床錦被,金絲銀線甚是耀眼,中間放着的案幾一樣如此,鵝黃色的帳幔束起在兩邊,床側的架子上放着镂空的博山香爐,還殘留着些許煙氣,使整個房間裡散發着淡淡的香氣,一切都顯得奢華香豔。
“大人,這就是秋雨亭裡的酒具。”春嬌,秋韻進來後忙把隔間裡放的酒具統統拿過來擺在桌上。
李榮來到桌邊,伸手拿起酒杯。
酒杯呈荷花樣,晶瑩若玉,上面印着“秋雨梧桐,落紅滿階”八個隸書。
“宜春院所用的瓷器都是我家主人從邢州訂制而成的,這在洛陽青樓裡是獨一份,無人能比。”花春容驕傲地說道。
白家經營青樓生意多年,對院落建築的設計,使用的器物,人員的培養都不是普通人物可比,絕對是大唐這一行的翹楚。
李榮舉起酒杯放在鼻間,深深地吸了口氣,聞聞裡面的氣息。
酒杯雖然已經清洗過,但仍留有淡淡的酒味。
“雅間供應的可是荥陽土窟春?”李榮問道。
杯中殘留的酒味好像是土窟春,李榮家中存放的酒就是珍藏幾十年的土窟春,搬給千騎士卒們飲用,都稱贊不已,視過喝過的最好的酒,當然對李榮來說真不算什麼。
“确是荥陽土窟春,都是存放五年以上的陳釀,”花春容說道。
荥陽名酒土窟春天下聞名,為大唐一等一的美酒,滋味獨特,口感柔和,後味綿長,非常受人歡迎,而其中産量最大的幾家酒坊都是鄭家的産業,豪門也得需要金錢支撐的。
李榮沒有言語拿起第二隻酒杯,輕輕一聞,眉頭一皺。
“就是這杯,氣息似乎有些異樣。”李榮心裡想道。
其它的酒杯,酒壺李榮一一辨識,隻發現其中一隻有些不同。
“估計此杯中之物是青衣老者帶來的,與院中所供的酒不同。”李榮心裡道。
“把這些酒具都帶走,”李榮吩咐道。
幾名千騎士卒過來小心翼翼地拿起酒杯,酒壺跟着李榮離開宜春院回到李府。
夜晚的洛陽城,星星挂在倒垂着的黑色幕布上,星光閃爍如一隻隻眼睛冷漠地看着地上人間人們的愛恨情仇,權力欲望。
盧紫鸾身影在連綿的房屋頂上閃現着,足下輕點,躍過一座座庭院,牆頭,不到一會就來到了積善坊。
站在一處閣樓樓頂,盧紫鸾四處觀望,确定了目标所在之處,身形像飛燕一樣躍下閣樓朝着積善坊一處不起眼的院落行去。
“啪”,盧紫鸾隔空一掌印在大門上,将厚木所制的大門擊成粉碎,木屑亂飛。
“什麼人?”院裡的人很快反應過來,沖了過來大聲喝道。
盧紫鸾如虎入狼群,手掌翻飛,一道道真氣伴着掌影利落地擊在身着青衣的一衆人身上,一道道身影随之口噴鮮血跌出數步開外,轉瞬間撲上來的十餘人全部倒在院中,了無聲息,被盧紫鸾生生震斃。
“盧紫鸾,你竟然闖入我的地盤殺人,找死!”李若雪一身錦衣急忙從後院跑了出來看到一身殺氣的盧紫鸾,氣得七竅生煙道。
倒下的青衣人都是她一手培訓出來的精銳武士,能夠入品的江湖好手,比起軍中士卒不知強多少,卻都毀在盧紫鸾手裡。當然這些人号稱精銳隻是對一般士卒來說,面對盧紫鸾這樣的先天宗師可不夠看。
“李若雪,李晦師兄怕你,為你隐瞞,我可不懼,為我夫君抵命吧!”盧紫鸾喝道,蹂身而上,撲了過來。
一朵朵蓮花狀氣勁在空中盛開,朝着李若雪撲天蓋地籠罩過去,周圍丈餘的空氣仿佛凝結一般,令人隻能直面攻擊無法閃避。
“瘋女人,我什麼動你的男人?”李若雪聽了氣道。
盧紫鸾的名字,她聽說過,也見過。兩人年紀相差不大,同為十幾年前最富武道天賦的女子,甚至相互間隐隐有着競争敵對的關系,不過到是沒有什麼真正的仇恨,沒想到現在盧紫鸾居然殺上門來。
“金蛇狂舞,”繡着金線的錦袖在空中飛舞,揮出一道道鞭一樣的真氣,分毫不讓地擋下了盧紫鸾的蓮花真氣。
李若雪可是名列“天榜”的八品宗師,已達入微境界,比盧紫鸾強上一籌。
“我的夫君是鄭家鄭連山,你敢說不是你們蛇靈出手逼迫得他自殺的?”盧紫鸾怒喝道。
掌指變幻間,一朵朵蓮花從中飛出,接二連三地向着李若雪攻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