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所為何事招主子回京不知,但進來朝政大事首推江南秋闱舞弊案,舉子們擡着孔聖人的像圍攻貢院,有名的才子白子墨還寫了“價錢”兩個字貼在貢院二門匾上。諷刺官員把科舉選士當成生意來做,誰出的價錢高就賣給誰。”福壽禀報道。
接到聖旨,易雲馬上安排後勤,組織人手收拾行禮,安撫不明真相的屬官、門人,周煄抓緊時間問清楚現在的情形。
“怎麼沒人和我說呢?”周煄不高興道。
“主持秋闱的是慶國公府的二爺,咱們府上也沒有人牽涉其中,屬下就大意了,請主子責罰。”福壽剛剛上任,對信息的敏感度不高,他們王府既不主持秋闱,也沒有人去考,他就沒把重心放在這上面。福壽擔任的是機要秘書的責任,讓他初步處理文書,隻是排序,他把江南秋闱舞弊案排在秋收治安工作之後。倒不是不讓周煄知道,就是輕重緩急上拿捏的不到位。
“慶國公府是陛下的母家,與陛下相關就沒有小事,像如今這般陛下突然招我進京,我心裡連個譜都沒有。再有,江南文風鼎盛,學子素來自驕自矜,既然敢拿科舉比作生意,豈知他們不會遷怒商人。我在德安和西北的政策向來優待商人,朝中江南出身的官員不在少數,焉知有沒有一兩個腦袋不好使的,遷怒于我,參我一個以商亂政。更有甚至,說這個歪風邪氣就是我帶起來的,若無事前消息,難道要我現場想對策嗎?”周煄教訓道。
福壽趕緊跪下請罪,他真的不知道事情有這麼嚴重,他在内務府學的就是如何察言觀色、照顧好主子的生活起居,這種朝政大事哪裡還是他學習地方範疇。說句實在話,即使科舉入仕的翰林,在福壽這個年紀不一定有他的政治敏感性呢。
周煄過了二十年殺伐果斷的日子,可請被子培養起來的柔軟心思還是沒改。沒有造成重大損失,就讓他将功補過就是。
“好了,起來吧。吃一塹長一智,以後記住就是。你記住,本王也記住,事不過三,要是你再三犯錯,說明你不适應這位置,日後還是退位讓賢吧。”周煄冷臉道。
“謝主子開恩,謝主子開恩!屬下日後絕不再犯。”福壽趕緊磕頭道謝。
“知道為什麼陛下、王爺們身邊的大總管都是四十歲往上的人,不僅是他們跟在主子身邊多年的情分,更是他們耳濡目染有經驗,能為主子分憂。我拿你不是當照顧生活起居的下人用的,你當初既然自薦就是有甘泯于衆人的心志,如此也要有配得上這份上進心的才幹學識才行。在我身邊近身伺候的,往前數有高竹、程木、青竹等人,别丢你前輩的人。”周煄語帶暗示道。
“是,屬下謝主子栽培之恩。”福壽不清楚自己作為一個太監,能有什麼比大總管還大還好的“前程”,但隻要是周煄說的他就深信不疑,前例擺在那裡,主子騙他有什麼好處。
周煄從書堆裡抽出一份書單,道:“這個給你,我給霄霄列的各個年齡段該看的書,你從小學的都是野路子,也沒正經人教導,得從頭學。先拿去看,有不清楚的去請教府上幕僚,不要自己瞎想,免得走了歧路。本王不定時抽查,要是偷懶,闆子伺候!”
福壽雙手接過,哽咽道:“謝主子。”平日裡伶牙俐齒一個人,真動感情了,卻隻能幹巴巴的說一個謝字。他闖了禍主子沒有怪罪懲罰,反而對他多加栽培。親手寫給小主子的書單,倒讓他先用上了。這樣的情分,如主、如父、如師,比那生而不養,把他賣進深宮親爹都要恩情深厚。
周煄見他把書單往懷裡揣,笑罵一句:“你還訛上本王了,趕緊的抄一份,把原本還回來。”
周煄不喜歡太監制度,不會因為一個能幹得用的福壽就改變,周煄設想着要廢除太監制度,反正他日後若是得償所願,後宮隻會有易雲一人,廢除這種殘忍的刑罰,也杜絕了罪人、罪人之後接近國家最高統治者的危險;更從源頭杜絕了民間殘害兒童的風氣,皇家都不用了,天下有誰比皇家高貴。當然若是敗了,閑話休提。
福壽不知這些前情後事,隻知道主子待自己恩深義重,粉身碎骨不能報其萬一。
“有關于陛下龍體的消息嗎?”周煄問道。
“沒有,陛下每日按時上朝,隻在大明宮起居。陛下的後宮本就形同虛設,而且……而且聽說帝後多有争吵,陛下不愛進後宮的,倒常往太極宮去,兩位聖人父子情深。”福壽擦幹眼淚做正事。
“嗯,出了京城到底消息靈敏度差了些。”周煄歎息,這種距離難免的,若他不能在西北有耀眼的功勳或者他和皇帝的關系不如現在親密,遠離京城就是遠離政治中心。
“好了,你下去準備準備,這次進京就不帶你去了,回來再考校你。”周煄揮手示意福壽退下。
福壽一臉傻乎乎的表情,好像不能相信自己做錯事就這麼輕易過關了,連責罵都沒幾句,還順帶得了好處,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輕饒你,你還不敢相信了。行,去執法堂領十個闆子漲漲記性,若有下次……哼!”
福壽趕緊作揖跑掉,深恨自己腦筋轉不過彎來,“白賺”一頓打。
不到兩個時辰易雲就準備好了出行的一切,百十人的隊伍都是一人配兩馬騎快馬疾行,馬跑累了換馬不換人,剩下的馬匹在驿站中補充更換。每日清晨出發,中午休息四分之一時辰,晚上不到天黑不住宿。霄霄被裡裡外外包裹好幾層,易雲綁他在後背。途中易雲和周煄輪流背着孩子疾馳,十分辛苦。事關孩子,他們夫妻相信的自有自己。本以為孩子會受不住,沒想到霄霄不負熊孩子的美名,一路上大人都熄火了,他還精神百倍,在驿站上蹿下跳的,精力旺盛的讓人崩潰。
即便帶着孩子,他們一家從封地到京城也不過七天,反倒把皇帝吓了一跳。
到了京城一家三口直接進皇宮陛見,皇帝以為帶着孩子一路馬車過來最早也是半個月後,見到請見的條子還以為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産生幻覺了呢。
“陛下,純郡王一家請見。”尹内提醒道,他家皇帝主子不是早就盼着嗎?
“尹内,聖旨到封地才幾天?”皇帝的聲音都有些缥缈。
“回避下,傳訊的侍衛也剛回來一天,按日子算今日是七天。”尹内知道皇帝在奇怪什麼。
“胡鬧!帶着孩子呢,這小夫妻不懂事,身邊人也不知道勸谏,快讓他們趕緊進來,去叫禦醫來候着。”皇帝趕緊吩咐。
周煄和易雲在偏殿等候的時候略微打理了一下儀容,昨晚就到了京郊,給霄霄換了一身幹淨衣裳,畢竟第一次見皇帝二伯爺,必須留個好印象。
周煄抱着霄霄帶着易雲大步走進大明宮,納頭便拜,“臣給陛下請安,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迫不及待的笑臉轉成了無奈的微笑,叫起道:“起來,坐吧。”
周煄帶着一家子坐到旁邊椅子上,忍不住不合禮儀的擡起頭看了皇帝一看,情不自禁叫了聲“二伯……”
“二伯,你怎麼……怎麼……”周煄斷斷續續的說不出話來,易雲好奇擡頭一看,嚯!這是陛下嗎?他們夫妻才離開不到兩年吧,陛下怎麼變得這麼蒼老,和之前判若兩人。原本烏黑的長發開始花白稀少,臉上的皮膚也開始松弛,脖子上還有明顯的老人斑。
“吓着你了,朕一照鏡子,也要吓着自己。”皇帝苦笑道。
周煄刷得一聲站起來,兩大步跨上丹璧,把孩子放在龍案上,抓着皇帝的手就要給他診脈,現在也不裝什麼克己複禮了。
“行了,你能比一輩子侵淫醫術的禦醫高明。”皇帝哭笑不得任周煄診脈,左手逗孩子道:“周昌,這就是周昌吧。”
“皇爺爺~”周昌一點兒不認生,脆生聲的就叫了一聲。
皇帝喜笑顔開,就要抱他。周煄笑罵道:“該叫伯爺爺才對,小家夥兒比我當初還暈。”他當初家庭關系特殊又複雜,二伯母二嬸也是分不清的。
周煄那半吊子醫術自然是什麼都看不出來的,隻能陪着皇帝逗兒子。
“叫聲皇爺爺怎麼了,你小時候不也天天皇爺爺長皇爺爺短,在宮裡撒嬌耍賴嗎?隻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皇帝瞪了周煄一眼,抱着周昌道:“昌哥兒不怕啊,有皇爺爺在呢,你爹不敢罵你。”
“昌哥兒是誰?”周昌歪着頭問道。
“二伯,我們夫妻沒經驗,聽老人說小孩子起個賤名兒好養活,我個他取個小名叫霄霄。”
“怪你!寫信的時候怎麼不說,天天長篇大論的廢話,小小的名字都忘了說,害我在孫子面前醜。心眼兒真壞,是吧,小小。”皇帝把孩子抱到他腿上,道:“名字還算貼切,可不是小小一團嗎?”
看皇帝會錯意,周煄也沒有糾正,霄霄、小小,反正音差不多,天下能叫他小名兒的沒幾個,就這麼混過去吧。
“禀陛下,禦醫來了。”尹内在門口禀報道。
“叫進來。”皇帝轉頭對周煄道,“你也是不懂事兒的,帶着孩子趕路,他才多大,累着怎麼好,趕緊讓太醫看看。你不心疼自己,是丁點兒不心疼媳婦,當初親自求來的。”
皇帝指了指易雲不方便批評易雲,隻委婉道:“你們倆夫妻也要診脈,盡讓人操心。”
易雲惶恐的站起來不知該說什麼,周煄背後給她擺手示意她不用緊張。皇帝這是在說笑呢,周煄接口道:“是,是,是,又給二伯添麻煩了。”周煄笑着作揖,坐到旁邊的椅子上,讓禦醫診脈。
禦醫來了三個,擅長小兒科的給周昌診脈,周昌就坐在皇帝懷裡,這椅子天下最高級一把,他還扭來扭曲不消停。擅長婦科的給易雲診脈,給周煄診脈的還是老熟人,是太醫院院判,現在專職給皇帝看診,從小他也是在這位禦醫手下讨生活的,苦藥汁沒少喝。
“院判大人手下留情啊。”周煄賠笑臉道。
“王爺要是能遵遺囑,就不用怕老臣的苦藥了。”禦醫不為所動,看周煄還要再說話幹脆閉目診脈,不給周煄言語打動他的機會。
周煄從小就愛作怪,皇帝見怪不怪,應該說自從周昌出現,皇帝的眼裡就隻有這個胖包子了。
院判診脈過後,道“王爺身體康健,除了有些上火,少吃肉多吃菜就行,要是願意,太醫院有專門下火的湯藥。”
“不用了,不用了,我吃菜,吃菜!”周煄吓得連連擺手,重要那種集合了酸、苦、澀各種難吃味道于一體的東西,他才不想嘗試呢。
易雲的診脈結果也很理想,一家三口,她身體狀況最好。
周昌診脈過後也情況也很好,禦醫笑着恭喜周煄和易雲,孩子很健康。
“這風塵仆仆的,就沒累到嗎?”皇帝難以置信的問道。
“二伯,該問的是這小家夥這麼胖真的好嗎?你看他的手,都有肉窩窩了。”周煄拆台道。
“有你這麼當爹的嗎,小孩在胖是正常的,胖才是福氣呢。”皇帝笑罵道:“小小就留在我這兒了,省的給你虐待了。”
“二伯,您可真是親二伯,有您這麼埋汰我的嗎?霄霄對我可親了,他才舍不得我呢。”周煄自豪道。
“小小,今晚留下來陪皇爺爺好不好?”皇帝低着頭問周昌。
周昌轉過頭去看周煄,周煄志得意滿道:“看吧,我就說兒子和我親。”
“皇爺爺有甜蛋羹,肉丸子和甜魚湯哦。”皇帝誘惑道,周煄寫信的時候和皇帝說過周昌最近愛吃什麼。
“我要更皇爺爺住!”周昌完全繼承了周煄吃肉的基因,一聽說有肉吃趕緊抱緊皇帝的脖子。
“這小沒良心的,不就管着你不讓多吃肉嗎?連親爹都不要了。”周煄笑罵一句,裝作不認輸的樣子道:“二伯,還要去給皇爺爺請安呢,可不能缺了這小東西。”
“父皇那兒朕帶他去請安,你走吧,走吧,别妨礙我們祖孫親近。”皇帝不耐煩的讓他退下。
周煄牽了易雲的手,笑問旁邊的尹内道:“陛下不待見我,總不會連棠棣所的院子都不讓住了吧。”
尹内躬身道:“三公子說笑了,院子早就布置好了,請三公子移步。”
尹内送周煄夫妻到門口,小聲道:“午膳是家宴擺在太極宮,上皇傳話過來說不用麻煩,請三公子先去梳洗,到時候直接去就是了。”
“多謝尹公公提點。”周煄抱拳道。
尹内目送周煄走遠,才回到内殿,皇帝正在問太醫純郡王一家三口的身體狀況。
尹内接過周昌,抱他到旁邊吃早就備好的嬰幼兒專用點心,皇帝抱着孩子的手還微微顫抖,一個兩歲不到孩子的重量,他也支持不住了。
皇帝把禦醫叫診脈當然不止是關心他們一家身體健康,他登基後力不從心,總給他拖後腿的身體讓他深刻體會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陛下,純郡王身體十分健康,去歲傷到的左臂也沒有留下後遺症,他正值壯年,若無意外,年壽長久。”
“純王妃身體也很好,并無疾病,生育不成問題。”
“小公子身體就更好了,比一般幼兒還要強健三分。聽聞純郡王從封地一路疾馳而來,小公子就背在背上,如此辛勞還有這樣強健的脈象,實屬難得。”
三個禦醫分别禀告道。
皇帝捋着胡子,看着一旁吃的正歡的周昌歎息道:“那朕就放心了。除非上皇問起,否則誰也不要透露,不然……後果你們知道的。”
禦醫紛紛抱拳應是,再不敢洩露消息。
皇帝敲打完就内殿休息去了,不然他的身體支持不了他在人前保持風度,中午還有家宴呢。
周昌現在每天要睡六七個時辰,吃完點心他就困了。周煄夫妻走的時候,把照顧周昌的人留在殿外,現在尹内隻需要把孩子交給他們就好。可尹内偏不,把人叫下去洗漱換了幹淨衣裳,規矩龜毛得很。等伺候着周昌歇息了,尹内帶着人一條一條的問周昌的起居習慣,照顧他的注意事項。
下人們來的時候已經得了周煄的吩咐,若是皇帝、上皇兩處有問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周煄回了棠棣所,先安排易雲兩夫妻分開洗澡換衣服。伺候他洗澡的是留守棠棣所的太監小新,周煄在棠棣所住的時候,一直都是小新在伺候,他本來是上皇的人。後來周煄在棠棣多住得很少,小新這樣的管事就是吃幹飯的,上皇老了,也記不得關照他,無權無勢的,衆人都快把他忘記了。
“宮中出了什麼事兒?怎麼突然叫我回來了?”周煄問道。
“慶國公府二爺鬧出了江南科舉舞弊案第二天,陛下就下旨招主子回京了。聽聞第二天早上陛下險些遲了早朝,有人看見禦醫天微微亮的時候才從大明宮出來,浣衣所有兩個嬷嬷因損毀龍袍被打死拖到了化人場。奴才悄悄去打聽過了,聽聞是她們刺破手指,把龍袍污染了血迹。這個消息都沒多少人知道,兩個嬷嬷去的悄無聲息。”
“陛下被氣得吐血了?”周煄馬上反應過來這是在欲蓋彌彰,“你打聽得到陛下身體狀況不?”
“回主子,打聽不到。陛下的脈案乃是絕密,由三位禦醫共同掌管鑰匙。三位禦醫的家眷都由陛下派人保護,根本打聽不到被轉移到哪裡去了。”小新輕聲道。
“就沒有蛛絲馬迹嗎?”周煄信奉凡走過必留下痕迹。
“陛下的衣食起居都有專人照看,規矩嚴苛,太醫院那邊更是小心謹慎,若稍有越雷池之地,就是滅頂之災。奴才觀察了多年,隻能感覺到陛下身邊的防範越來越嚴密了,也許是陛下身份越發貴重的原因,主子讓奴才拿出證據來,奴才是拿不出的。”小新的聲音透過彌漫的水霧絲絲入扣纏在周煄心上。小新一開始幫忙留意當初的太子,一直到太子登基成為陛下,他的判斷應該是準确的。皇帝身邊的安保力量一直都是最強的,無緣無故不會突然加重。
時事變化無常,也許周煄預計的他十年的建設時間就快結束了。
周煄想着剛剛皇帝說要把周昌留在宮中,也不知是一時戲言還是另有深意。果然京城就是彎彎繞太多,周煄皺着眉頭,太多的不确定和未知的局勢,讓人頭疼。
周煄和易雲打理好自己到太極宮的時候,皇帝早就抱了周昌陪太上皇說話。太上皇正拿着一塊甜米糕逗周昌叫他“太爺爺”呢。周昌不管是吃肉還是吃甜食,周煄都管着的。現在好不容易解禁了,還不是讓叫什麼叫什麼。
周煄和易雲請安叙禮,太上皇還抽空指了座位給周煄,誇了句易雲“賢妻良母”,皇帝直接無視他們倆夫妻,圍着周昌做孫子奴。
周煄不是個甘心受冷落的,湊近道:“小笨蛋,拿快甜糕就哄走了,平日裡也沒缺你吃穿啊。”
“你才是笨蛋呢,我孫子不知道多聰明。”這才不到一個時辰,皇帝就已經完成了終極進化,徹底成了孫子奴一枚。
“笨蛋!笨蛋!”周昌拍着手學舌。
“對,對,笨蛋,你爹是個大笨蛋。”太上皇高興的附和。
周煄被三個“孩子”嫌棄,隻好坐回易雲身邊,小聲和她說着宮中八卦。現在皇室人口雖多,但真正和皇帝親密的也沒幾個。
不一會兒下人就來禀告可以開宴了。
周煄扶着上皇落座,易雲接過孩子抱他給心腹帶下去,不敢打擾兩位聖人吃飯。
衆人坐定,周煄詫異問道:“二嬸和太子侄兒呢?”說好的舉行家宴。
“皇後卧病在床,太子這個時辰在午睡呢。”皇帝道。
“怪我疏忽了,早隻如此該先向二嬸請安的。”周煄賠笑道。
“無妨,吃過飯再去。”皇帝擺手,示意他不用在意。
“太子侄兒和霄霄那小魔星倒一樣,霄霄也是每到吃飯的時辰就要睡覺,害的一家子吃飯的時辰都跟着他改。他吃飯的時候我們可吃不成,輪着喂他,還時不時鬧點兒小情緒,鬧騰得很。”周煄說起周昌嘴角也忍不住向後咧。
皇帝想到太子瘦弱的身子和枯黃的頭發,多少天才地寶都養不過來,哪裡敢奢望他像小小一樣上蹿下跳的,若真能有這麼活潑,身體有這麼好,皇帝何至于愁成這樣。
“是啊,孩子活潑才好。”上皇看兒子的心情不好,結束這個話題,舉筷道:“用膳吧。”
食不言寝不語,餐桌上頓時安靜下來。平日裡周煄還願意插科打诨,今天他心裡也有事兒,幹脆默默和桌子菜過不去,專心埋頭苦吃。
在這安靜的氛圍中,宮人的哭聲就格外明顯。一個小太監一路哭嚎着跑過來道:“上皇,陛下,太子殿下不好了。”
周煄心頭咯噔一聲,不詳的預感應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