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4.第604章 上門求救
等四阿哥處理好政務後,已經過了用午膳的時辰,其實事兒并不多,但是此番事态嚴重,所以才必須謹慎小心處理。
京中目前還算穩定,但是京城外,整個直隸就有些亂了,逃難的人很多,乘亂燒殺搶奪的人也有,各地官府都要鎮壓不住了,但步軍營是護衛京師的,不到萬不得已,無法派出去,四阿哥也隻好以鐵腕政策鎮壓那些暴徒,保護百姓。
至于靳水月,她正忙着拿紙筆計算呢。
京中所有的水井,包括百姓和達官貴人府裡的,都統計在冊了,有那些還能出水,有多少水,城外的湖水和喝水,也都查探好了,各處都派了人嚴加看守。
所有人的用水量也得到了嚴格的控制,保證生活所需,一句話,吊住命就行了,至于什麼,洗臉,洗衣之類的,别想了,能活命都不錯了。
如今這樣的情形,可比所謂的末世來臨要好多了,但是靳水月幫自家四爺拟定的應對措施,完全是按照最嚴格,最嚴重的來。
誰也不知道何時下雨,凡事總得往最壞處想。
至于直隸的莊稼,沒水灌溉,早已經廢了,今年秋季都不必奢望有什麼收成了,萬幸的是,水稻已經收了,損失不大,家家戶戶還有餘量,加之開倉放糧,大夥倒是不缺糧食吃,肉食,隻要有銀子,暫時也能買到,但是蔬菜水果什麼的,那就别想了。
靳水月也有好幾天沒有吃到新鮮的蔬菜瓜果了,成日裡都是米面肉,整個人的臉色都有些發黃不說,嘴裡更是長了潰瘍,她制止府裡的人想悄悄種點菜的打算,這個時候,還是陪着自家四爺熬着吧。
精忠雖然像火爐一樣,但是南下洞庭湖的皇帝等人,倒是十分逍遙自在,已有消息傳回,他們才出了直隸範圍幾十裡,就遇到了一場雨,可把衆人高興壞了,吃的喝的應有盡有,日子别提多爽快了。
京中的歲月變得越來越難熬了,靳水月每天都會關注各處的水量,如果再過一個月還不下一場甘霖,那事态就嚴峻了。
自打皇帝離京,在他家四爺管理下,整個京城已經十多人沒有出現任何亂子,沒有人因為暑熱死亡,一切都非常穩定。
官府的訃告也會發一些安撫人心和避暑保命的措施,整個直隸都推行下去了,各處都嚴控用水,形勢還算不錯。
當然,這個時候也免不得有些官員渾水摸魚,特别是那些地方上的官員,他們可沒有那個命跟着皇帝逃難,隻能安排自己的家人暫避,心裡哪裡會沒氣,但是一旦發現有官員玩忽職守,亦或者陽奉陰違,四阿哥是絕對不會放縱的,幾番嚴懲下來,已經樹立了絕對的威信不說,因措施得當,也讓衆人信服不已。
靳水月看着自家四爺累的人都蔫蔫的,因暑熱,嘴角都起泡了,心裡十分心疼。
在她看來,皇帝也好,德妃也罷,都是偏心的,這次是自家四爺留下,所以皇帝高高興興出京了,倒也放心。
至于德妃,也不過是叮囑了幾句,倘若要留下的是十四,隻怕她早已經在皇帝面前苦鬧了。
父母對孩子的愛那是不必說的,可十個手指頭雖然都連心,但伸出來也又長有短呢,有時候會區别對待,那也是常有的。
不管靳水月有多為自家四爺抱屈,但是日子還得過,一切都得繼續。
“皇阿瑪他們已經到洞庭湖了,聽回來傳信的人說,那兒秋高氣爽,荷香陣陣,到處一片豐收景象,很好。”四阿哥拿着手裡的信函笑道。
“嗯,那就好。”靳水月輕輕點了點頭,這也就意味着他們家的孩子還有親人,都平安到達了。
“巧穗,府裡的人怎麼越來越少了?是太熱不想出來走動嗎?”靳水月推門出去時,見外頭幾乎沒人,而這個時候差不多是黃昏了,太陽快要落山了,天氣也稍稍舒适了一些,怎麼會沒人?
“大概都躲到屋子裡求神拜佛了吧。”巧穗有些無奈的說道,就連梅珍她們都去了,喊都喊不住。
聽說現在京城的百姓,每日裡除了領水煮飯吃喝外,就是在家裡求神拜佛,希望老天爺眷顧,早日下一場甘霖。
靳水月聞言笑了笑,有些無奈,她知道,這下不下雨,和求神拜佛可沒有絲毫關系,不過在這種時候,神佛就是大家的精神寄托,她自己可以不信,但也不會阻止旁人去參拜。
他們留在京中已經二十來天了,一切還算正常,現在除了熬着,似乎也沒有别的法子。
“現在每天都有百來人向官府報備,要離京,殊不知整個直隸災情嚴重,他們離開了,也不一定能夠走出直隸啊。”靳水月歎了口氣說道。
府裡的奴才,但凡有親戚投奔的,她都早早放出去了,留下的,都是不願離開的,看着身邊的人,靳水月心裡很擔心,她怕到時候她連他們都保不住。
“福晉别擔心,其實依奴婢看,也差不多該下雨了,三四個月不見一滴雨,不管是什麼原因,也差不多了。”巧穗柔聲說道。
“是啊,夏日裡北方本就炎熱,沒雨更是難了。”其實她還想說的是,北邊河流也不多,這樣旱着,當真讓人氣惱,但是這世上的人再有本事,也改變不了天氣。
“福晉,外頭平郡王求見。”管家急匆匆跑進正院,對自家福晉說道。
“去書房禀報王爺吧。”靳水月輕聲說道。
京城的達官貴胄,除了平郡王讷爾蘇,其餘人都跟着皇帝走了,靳水月也不知道他為何選擇留下,男女有别,平日裡肯定是沒有來往的。
“可是福晉,王爺說想見您。”管家一臉為難的說道。
靳水月聞言忍不住往自家四爺書房的位置望了一眼,雖然她心裡坦坦蕩蕩,不過,她家這位也是個醋壇子呢。
“叫平郡王到書房吧。”靳水月柔聲說道。
反正也沒有什麼事兒可瞞着自家四爺的,别弄得做賊一樣,反而不好。
平郡王這會子正焦急無比等在外頭,見管家把他往書房帶,也沒有多想,跟着就進去了。
看着四阿哥和靳水月,讷爾蘇先是一愣,随即抱了抱拳,行了禮。
“讷爾蘇拜見雍親王、福晉。”
“不必多禮,讷爾蘇你可是有事兒?”四阿哥見他神色間滿是焦急,也沒有拐彎抹角了,直接問道。
讷爾蘇平日裡給人的印象是極為沉穩的,他如今這樣着急,又到了他們府上,肯定是有大事兒。
“我家福晉今兒個生産,隻是孩子一直出不來,京中幾位大夫都看過了,說是難産,無能為力,皇上臨走時,特意留了一位太醫在雍親王府伺候,我想請他過去瞧瞧。”這種時候,讷爾蘇也顧不上什麼禮數了,連忙說道。
“好,水月你讓太醫去一趟吧。”四阿哥連忙點了點頭。
靳水月聞言站起身來,立即讓人喊了太醫,跟着讷爾蘇去了。
不過臨走前她還把太醫叫到了一旁,叮囑了幾句。
女人生孩子,在這古代就是過鬼門關,一旦難産,十有八九會出人命,怪不得讷爾蘇這樣着急。
靳水月也明白他們為何沒有離京了。
曹氏嫁給讷爾蘇這麼幾年來,夫妻兩人關系一直不好,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個孩子,肯定不願意出京奔波,免得動了胎氣。
靳水月猜的沒錯,正是因為這個,讷爾蘇才決定留下的,哪怕他依舊不喜歡曹氏,可孩子始終是他的孩子,他今年二十了,也該有個嫡子了,這樣才能讓額娘安心。
隻是……皇帝帶着衆人離京時,他家福晉的産期便要到了,哪知道竟然拖到了現在,比大夫說的晚了十多天,這也就罷了,孩子竟然生不下來,出血太多,他真是害怕了。
太醫到了平郡王府後,也顧不得什麼男女大防了,立即去産房看了狀況,把了脈。
“怎麼樣了,楊太醫?”讷爾蘇十分緊張的問道。
楊太醫是今年新進太醫院的,一開始隻是給太醫們打下手的,雖然醫術不錯,又出身醫藥世家,從小學醫,早就會給人把脈開方子,不過在太醫院資曆尚淺。
皇帝出京,太醫院的太醫們跟着随侍,留下來的肯定就是這個最年輕也最沒有資曆的楊太醫,不過年輕人有個好處,那就是膽大。
若換做老太醫,這會肯定打太極了,但是他倒是老實,連忙道:“啟禀王爺,福晉失血過多,氣血兩虧,若是不趕緊生下孩子,那大人孩子都保不住了。”
産婆們早就說了,孩子胎位不正,還卡住了,哪怕再大膽,再有經驗的産婆,也沒辦法了。
“這該怎麼辦?”讷爾蘇一下子更急了,一屍兩命……想想心裡就很恐懼,雖然他不喜歡曹氏,也不想看着她死啊,人家好歹辛辛苦苦十月懷胎,為他生孩子,無論如何,他也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王爺,事到如今,隻有一個法子,但是風險很大,不知道王爺肯不肯?”楊太醫眼中閃過一絲掙紮之色後說道。
其實要他下這樣的決心,着實不容易,因為平郡王福晉這個情形,換做旁人是救不了的,他也跟着說沒辦法,不會有任何人怪他。
“什麼法子,你說。”讷爾連忙說道,一旁老福晉也急得不成,她等着抱孫子,等了這麼多年了,這會真是心急如焚啊。
本來絕望的人,聽到有辦法,當然急不可耐了。
“相信王爺也知道,咱們太醫院的人,從前遇到難處時,曾多次請教雍親王福晉,福晉雖然沒什麼醫術,但是許多法子都是有用的,比如……折了胳膊都人打石膏,傷口太深的用針線縫合等等……來時,福晉曾和我說過,婦人難産時,還有一個法子可以救,那邊是剖腹,剖開腹部取出孩子,然後縫合傷口,這樣孩子應該有救,大人也有幾分把握保命,其實……臣也聽傳教士們說起過這個法子,隻是臣從未用這樣的法子助人生産,所以沒什麼把握。”楊太醫一臉凝重的說道。
“那就試一試。”讷爾蘇咬了咬牙,重重颔首。
大夫和産婆們都說大人孩子都沒救了,眼看自家福晉越來越虛弱,血流那麼多,而且孩子久久生不下來,也會憋死在腹中,如今還有一絲希望,他都要試試。
“隻是臣并無把握。”楊太醫說道。
“試試吧,倘若有任何意外,本王絕不怪你。”讷爾蘇點了點頭,如今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再則……他還是很相信靳水月的,那丫頭從小就與衆不同,主意多,往往能在人絕望時,給人希望,所以他希望今天也會這樣。
“讷爾蘇,你可要想清楚了,剖腹……額娘聽着怎麼那麼吓人,還有……太醫時男人,讓他給兒媳婦劃開肚子,即便兒媳婦活下來了,以後怎麼見人?”讷爾蘇的額娘在一旁顫聲說道。
事實上,一想到要劃開肚子,她就有些想暈。
“額娘,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些,是人命重要,還是什麼男女授受不親重要?更何況,書上有雲,醫者救治病人,本就不分什麼男女,楊太醫,趕緊準備吧,若是福晉和孩子得救,本王會一輩子感念楊太醫恩德。”讷爾蘇急忙說道。
“王爺言重了,臣這就去準備。”楊太醫連忙說道。
幸虧他還年輕,見識多,膽子大,還敢動刀子,換做老太醫,沒有一個敢冒險的。
不錯,這的确是冒險了,哪怕他熟知人體的骨骼、經脈和髒器的位置,也渾身冒冷汗。
至于曹氏,早就疼暈過去了,連具有麻醉效果的草藥都不需要灌了,楊太醫直接就動了手。
讷爾蘇和自家額娘在外頭等候,兩人臉上都直冒冷汗,看着丫鬟們一盆盆端出帶血的水來,心裡就更加害怕了,比較曹氏之前就流了那麼多血。
“我可憐的兒媳和孫兒……此番怕是保不住了,可憐曹氏那孩子,嫁過來六七年了,不僅沒有得到你的疼愛不說,如今還因為難産丢了性命,連全屍都不保……。”老福晉說着說着就捂着嘴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