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麼千辛萬苦的為您而來,可是您卻這麼冷淡的對待我,簡直是傷透了我那顆為您傾倒的心靈……”
西涅斯公爵捧着心滿臉真誠地用起了詠歎調,說實話,無論是人還是音色都相當令人賞心悅目,可是托尼的雞皮疙瘩卻嘩啦啦掉了一地,越發開始擔憂起自家大人的貞操來。
雖然說大人之前的追求者裡面男女不忌,可是這位看起來似乎是目前身份地位最高的了,這樣看起來……倒還不如依蘭達呢,至少還是個女的。
等等他為什麼要用目前?還有……他為什麼要想起依蘭達!
說好了要保護大人名節的呢!
這邊托尼自去風中淩亂不提,那邊艾爾卻從正在發呆的騎士身後走了出來,沖着西涅斯公爵微微一笑。
“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您,公爵閣下。”
“我是特意為了你而來,”西涅斯公爵墨藍色的眸子中滿是深情,“請相信我的真心。”
“您是說您在我走之後不斷給溫森送玫瑰被他拒絕的事?”艾爾神官輕咳一聲,“其實從朋友的角度我想給您一個小小的建議。”
“溫森他不喜歡玫瑰,他比較喜歡郁金香。”
西涅斯公爵忽然眼前一亮,:“……所以親愛的艾爾你是在埋怨我沒有給你送玫瑰?”
艾爾:不作死就不會死……他忘了整個塔蘭朵思沒人不知道西涅斯公爵隻要看到美人就會順着杆往上爬完全不在乎顔面的傳聞。
不然也不會那天在港口那麼多貴族女眷對他态度特殊了。
西涅斯公爵的到來其實并沒有出乎艾爾神官的意料,他選擇前往科金博就是為了暫且避開這個大麻煩。
溫森神官作為教廷派來的代表,自然不能像艾爾這樣出入随意,但是這也方便了他從塔蘭朵思直接給艾爾傳遞消息。
比如……西涅斯公爵的行蹤。
依蘭達的走如同一塊投入湖中的極小的石子,連水花都沒見就已經消失了蹤影,除了幾個和她關系親近的人,别的人甚至都沒發現她的不見。
如果硬要說起來的話,恐怕還是那些對艾爾一直念念不忘的貴族女眷們聽聞此事更加開心。
那個該死的下等女人總算沒有跟在艾爾神官身邊了!
但是西涅斯公爵和這些人的反應都截然不同,他看起來和那些因為依蘭達的離開而對艾爾神官開始虎視眈眈的女眷似乎不大一樣,甚至還有些沮喪……可是實際上也隻有他真正去追查了依蘭達去了何處。
這其實是一件非常詭異的事,哪怕西涅斯公爵送了依蘭達一條名貴的寶石項鍊,但他素來出手大方,這和他送給别的女伴的禮物來說哪怕貴重了一點可也貴重不到哪裡去。
而且很顯然,西涅斯公爵之所以接近他們就是為了艾爾,那麼……他是不是從依蘭達突然出走當中發現了什麼疑點?
公爵的調查表現出了極強的隐蔽性,連他在調查這件事的消息都是溫森無意中碰巧得知……那麼,為什麼?
艾爾一直覺得西涅斯公爵并非如同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麼纨绔,但卻還遠遠沒到他能現在輕言合作的地步。
加西亞主教也日漸表現出了催促的态度,神官索性對各種宴會的邀約能避則避,甚至為了不表态而選擇去了疫病高發的貧民區。
這一下,至少少了一大半的追随者。
畢竟美人固然難得,可是生命更可貴。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列支敦國的科金博地區爆發了疫病,而随着時間推移,這古怪的疫病變得讓人更加摸不着頭腦,無論是感染的人群還是死亡的人數,都和以往的記錄全然不同……艾爾神官身為教廷的使者,按理來說常規他是不用去的。
可是不論是他還是溫森神官在這件事上都表現出了巨大的堅持,也正因為如此,艾爾神官的美名越發的傳揚開去。
貴族們又舍不得和艾爾阿爾貝托接觸的機會,可是又不想放過這個很顯然可以刷好感度的機會。
可是真正追過來,敢以身犯險的人隻有西涅斯公爵。
“不知道公爵閣下前來有什麼事?”雖然壓根不願意見到西涅斯公爵,但是神官的表面功夫從來都是做的相當棒,非但不會表現出不快,甚至還展示出了相當程度的關心。
“科金博地區在爆發瘟疫,您身份貴重,實在不适合出現在這種地方。如果一旦有個萬一……”
潛台詞:你為什麼還不走?會病死的哦!
西涅斯公爵看着他,忽然笑了出來,“艾爾,我這次來其實隻是想問問,你把伯納德送去了什麼地方?”
艾爾神官表現出恰到好處的驚訝,“您怎麼會關注她?”
“我關注你身邊的任何事,”西涅斯公爵一副浪蕩纨绔子弟的神情,可是艾爾根本不相信他。
“依蘭達的父親遇到了海難,”艾爾當做沒聽見西涅斯的調戲,“沒想到竟然還有一船貨物從風暴中幸存,依蘭達這次是去接貨物的。”
“您也知道,依蘭達為人自尊而獨立,她不願意一直依附着我生存。”
“噢?”西涅斯公爵似笑非笑地看着艾爾,“可是,她不是你從安倍裡周圍救上來的,怎麼會有貨物在納瓦拉?”
果然,西涅斯一直在調查這件事。
神官連那麼多貴族都能忽悠的一愣一愣的,面對這種場景自然是絲毫不亂,“依蘭達的父親之前曾有貨物從納瓦拉出海,後來說是遇到了風暴,家裡受到了巨大的損失才被迫背井離鄉,可惜在途經安倍裡的時候,她父親不走運遇到了海難,現在她要去拿回父親生前的遺産理所當然。”
已經事隔這麼久,加上有他和勒戈夫的共同善後,他很相信依蘭達商人之女的身份毫無破綻。
“可是……納瓦拉有我的朋友,他們似乎沒聽說過什麼伯納德。”西涅斯公爵的神情就像一隻逗弄獵物的貓,直到現在他才昭昭然暴露出來真實的意圖。
艾爾神官在心中輕輕歎了口氣。是他大意了,如果一開始就對西涅斯産生懷疑,那麼就該想到這個人既然能在安普洛斯插上一腳,對于那條黃金海道自然也是虎視眈眈。
能在那裡跟所謂的第三方勢力扯上幹系的,又有幾個人會是什麼簡單貨色呢?
“公爵閣下認識的自然都是些不一般的人。”艾爾笑了笑,“依蘭達家裡也就是個小商人,哪怕是貨物也沒有多少,多半也入不了您的眼。”
神官說的溫柔誠懇,就連西涅斯也露出了遲疑的神色,畢竟納瓦拉來往的商船太多,又有那些企圖從中撈點小利的小船主們,他之前其實更像是在詐艾爾,很可惜,神官沒有上當。
西涅斯公爵表示非常遺憾。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西涅斯靠在沙發上,在抛開了刻意裝着的纨绔外表之外,公爵閣下其實是相當迷人的存在。
“艾爾,我來這裡的原因我想你應該能猜到。之前在安普洛斯之夜的時候你大概也能看出來那裡面有我的一份。”
西涅斯毫不顧忌地把底牌直接攤出來,光是這份魄力就讓艾爾表示很贊賞。
卻并不苟同。
“我看的出來,你對于加西亞主教并不太感冒,想來對他身後的路易莎皇後和她的家族阿爾蒂爾也生不出什麼好感。”
“别急着否認,我調查過之前你在安倍裡遇襲的事,那場襲擊的背後主使者是馬修主教,你真的确定不需要一個來自于列支敦的大貴族的真誠支持者的存在?”
“不過你既然敢孤身來到科金博争取人望,看樣子溫森神官在塔蘭朵思讓你很放心。可惜……這裡可不是奧斯公國。加西亞主教要捧着他,我們可不必。”
“塔蘭朵思的水比你想的深得多,教皇陛下之所以讓你們來也遠非你之前所認為的那麼簡單……愛德華三世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繼承人的事情迫在眉睫。”
“阿爾貝托已經不複之前的榮光了,”西涅斯公爵難得的露出了誠懇的神色,“我想,我們真的可以讨論一下結盟的事。”
如果忽略掉艾爾見的幾次愛德華三世都實在是龍精虎猛,說不定他還真會被西涅斯話中那股子自家兄長随時要撒手人寰的擔憂和忠誠感動。
想要對愛德華三世動手的人是誰,西涅斯、路易莎、還是别的什麼人?
艾爾歎了口氣,頭一次直接了當的回答了西涅斯的拉攏,“公爵閣下,可是我為什麼要加入到你們的競争當中去呢?”
“你也說過了,阿爾貝托已經不複昔年的榮光,你和路易莎皇後所争奪的無非就是那個位置,很抱歉,衰落的阿爾貝托并不能為您提供什麼幫助。”
西涅斯公爵難得的有些尴尬,“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隻是,阿爾貝托現在在教廷中也逐漸被排除出了權力中心,想來艾爾你也不會隻是想着隻當一位神官吧。”
“别急着否認,如果不是為了這個,你為什麼要來科金博?”
“這話應該由我來問您才對。”聽到西涅斯公爵如此說,艾爾卻忽然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情,“我倒是想問問您,您還打算将科金博作為您的根據地多久呢?”
“您之所以想讓我走,所謂合作是假的,恐怕是擔心我發現您的秘密吧,黑色雄獅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