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令當天由尚書台簽發,僅隔了一天,即八月十四rì晚,祖約便接到了诏令!
正如五雷轟頂,祖約怔坐當場,面sè煞白,頭腦裡一片混亂!原以為随着司馬睿的晏駕,他與鄭阿chūn的一夜風流已死無對證,沒料到,劉琨另辟蹊徑,召他往建康滴血認親,這可是點上了他的死穴!
要知道,與司馬睿滴血認親,隻能證明司馬昱非是所出,而與祖約滴血認親,則是實打實的父子關系!
好半天,祖約才回過神來,心裡揣着滿滿的恐懼,向面現不解之sè的下屬揮了揮手:“你出去罷。”
“遵命!”下屬施禮告退。
不多時,諾大的州府大殿内隻剩下了祖約一人,他無力的癱坐在地席,雙手得撐住幾案才能勉強使身體不倒下來,那擱于面前的兩枚黃澄澄大印,一枚豫州刺史章,一枚鎮西将軍印,在殿内搖曳的燈火下反shè出詭異的光芒,仿佛在嘲笑他:祖約,你今後再也不會有機會把玩|咱們了,還是乖乖認命吧,你鬥不過劉琨的,你給慕容皝通風報信,原指望能給劉琨帶來麻煩,可如今,慕容皝不見蹤影,根本指望不上!你謀害兄長造下大逆,這是報應來了,當今世上,沒人能救得了你,還是不要心存僥幸了,明rì便去建康受死吧!..
“不!”祖約突發一聲低吼:“劉琨啊劉琨,老子到底還是小看了你,你謀害先帝,再屠司馬氏全族。這會兒。又把毒手伸向主上。天下yīn險狠毒之輩,你實屬古往今來第一人!你想要老子的命,老子豈能邃你心願?”
祖約擡頭,看向了大殿深處,喃喃道:“兄長,弟雖有五萬兵馬在手,可洛陽慕容部已趕到江東,如今劉琨擁十萬兵力。而且鮮卑人骁勇善戰,騎shè不弱于趙國中軍,另據探來的消息,遼東慕容已打算今年冬季,便舉族遷往江東,到那時,劉琨實力更增,弟不是他的對手啊!而兄長你大仇未報,弟如何能死?兄長,你若在天有靈。請教教弟該如何是好。”
說着,祖約坐直身子。微閉雙目,看這模樣,是在感應起了祖逖的靈魂。
祖約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不動,殿内閃爍的燈火,映的他的影子忽大忽小,左右搖擺。
“嗚嗚嗚~~”突然,一陣狂風夾着灰塵卷入殿内,在刺耳的尖嘯聲中,撲的一聲輕響,擱于幾上的油燈,火苗被吹拂壓低,顔sè黯淡至幾不可見。
換了膽小之輩身處于這樣的環境裡,必然渾身發麻,脊背生寒,祖約卻猛的睜開眼睛,欣喜道:“兄長,真的是你?你讓弟歸順秦國?可是弟與秦王素有龌龊,隻怕他容不下弟啊?什麼?你說秦王不是這種人?這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别剛脫了虎口,又入狼窩,豈不是将兄長你的一番心血白白葬送?
容弟再好好想一想,對了,秦軍已進占淮北,弟不如以此為由,借口秦軍在作着南下攻略淮南的準備,軍情緊急,暫時不能脫身,過一陣子再回朝庭申辯,先觀望下形勢發展,若劉琨真來攻打,便投了秦國也不為遲,兄長,你看如何?”
祖約滿面期待的把目光投向了大殿深處,仿佛祖逖真的來過,殿内霎時間風聲止歇,燈火重放光明!
“呼~~”祖允吐了口濁氣,站直身體,神sè間竟帶上了絲輕松,向前方深施一禮:“兄長你同意了?弟就說嘛,咱們祖家的産業可不能輕易被人奪了去,弟當為兄長守住,rì後傳給侄兒,同時,弟也會尋找機會,手刃劉琨狗賊為兄長報仇!弟立刻給朝庭上表,兄長請回罷,請慢走!”
說完,祖約躬身站立了好久,把他臆想中的祖逖恭送出殿,這才坐回幾案,取過紙筆,刷刷刷的書寫起來。
正寫着,殿外突傳來一陣腳步聲,祖約不由擡頭一看,當年祖逖的親信将領,馮鐵與衛策聯袂而來!
祖約心裡略有些不快,擱下筆,冷聲問道:“你們前來作甚?莫非不知使人通報?”
二人相視一眼,目中均是現出了一絲嘲諷,無視祖約的怒sè,陸續加快了步伐。
三步兩步來到幾前,馮鐵探頭一瞥,問道:“祖将軍,您這是寫的什麼呢?”
“大膽!”祖約的怒斥剛剛脫口,衛策已拿起寫了一半的表文,稍一掃視,便冷哼道:“祖約,丞相召你入京申辯,是把條活路與你,你竟不識好歹,膽敢托辭不去,如此看來,你與太後果有私情,當今主上果然是你的種!丞相料你必會心存僥幸,哼!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可怪不得末将了!”
“你們”祖約滿臉的不敢置信之sè,不自覺的站起身,伸手指向二人,身形卻是連連後退。
馮鐵一步逼上,冷冷笑道:“今rì便讓你明白,咱們一直都是丞相的人,當年受丞相委派,輔佐祖将軍助其成事,隻可惜,祖将軍有眼不識真龍,落得個被至親轼殺的下場,但為人還是頗令我等欽佩,而你祖約,龌龊膽小,貪财好利,連給祖将軍提鞋都不配,行了!你過了幾年刺史的瘾頭,這輩子算活夠了,祖約,對不住了,咱們要将你拿下,押向建康!”
“來人!謀反了,快來人啊!”祖約連忙放聲大叫!
“祖約,你叫吧,聲音再大點!這大殿附近都是咱們的人,任你叫破了喉嚨都不會有人來!”yīn恻恻的笑了笑,衛策一步邁上,狠狠一拳直擊向祖約的小腹!
祖約的功夫稀松平常的緊,也就明勁初中期的水平,根本來不及閃避,就聽到“撲!”的一聲悶響,祖約腹部結結實實挨了一記,一聲悶哼之後,身體已是弓成了隻蝦子。
馮鐵跟着提起祖約的頭發,照着臉又是一記劈臉呼!頓時,祖約口中鮮血狂噴,滿口的牙齒盡數脫落開來,就這還不夠,衛策一把捏開祖約下颌,趁他舌頭不自覺吐出的時候,手中寒光一閃,刷!半截舌頭掉落在地!
“嗬嗬~~”祖約喉頭發出嘶吼聲,面孔痛的幾乎都擰在了一起,如果不是頭發被馮鐵提着,早就跌倒下來。
馮鐵把尖刀就着祖約的衣服擦了擦,收好之後,向衛策道:“你先把大郎君請來大殿,再召集衆将,有要事相商。”
大郎君是祖逖的長子,名為祖渙,名義上是沛國内史(治相縣,今安徽省淮北市相山區,大至包括淮北市、宿州市等蘇皖魯豫的四省交界處),奈何沛國處于淮北,已被祖約拱手讓與了石勒,因此,他這個内史,隻是個有名無實的虛職。
“别弄死了他,丞相要他有大用!”衛策叮囑了聲,便快步向外走去。
馮鐵點了點頭,轉頭喚道:“來人!”立刻有兩名侍從進來,草草替祖約止了血,又取來繩索,把他五花大綁綁成了個粽子。
不多時,祖渙來到了大殿,他滿臉的睡眼惺松,看來是睡的正香被人喚醒。
“叔父,夜這麼深,何事把小侄尋來?”祖渙的聲音剛剛脫口,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立刻穿入鼻中,這讓他頭腦清醒了些,定睛一看,頓時面sè劇變!
祖約反綁着跪在階前,嘴裡塞塊布團,連帶臉面,血迹斑斑,令人不忍卒睹!
“叔父你這是”祖渙脫口急道,卻不上前,反而連忙轉身就要向外跑去。
剛把身轉過,殿門處已堵上了四條鐵塔似的黑影,祖渙隻得把邁出的腳步收回,看向了馮鐵,顫抖着聲音問道:“馮馮将軍,你要做什麼?你你快把叔父放了!”聲音中,滿滿的全是慌亂與哀求,他的心底有個聲音在告訴他,這恐怕是傳說中的兵變了。
“大郎君匆要恐慌!”馮鐵微笑着走上前,拉住有如玩偶般的祖渙來到階下,把他按壓坐下,這才道:“祖約與太後有私情,朝庭下诏召祖約入京申辯,祖約非但不去,反yù叛出朝庭,末将受丞相令,捉拿祖約入京,但此人一去,豫州則無人做主,是以丞相有令,命你為豫州刺史、鎮西将軍,繼承祖将軍遺志,帶領我等效忠朝庭,不知大郎君可願意?”
“願意,願意!”祖渙不假思索的跟着就道!
他原以為,今晚是個必死之局,卻沒料到,非但能不死,還能盡掌豫州軍政大權,這麼好的事上哪找?何況他早對祖約心生不滿了,父業子繼,天經地義,憑什麼祖約占據豫州而自已身為祖逖的嫡長子,隻能當個無權無實的沛國内史?
祖渙的目光已被幾上那兩枚黃澄澄大印完全吸引住,貪婪與激動之sè絲毫不假掩飾,忍不住的,伸出手就要拿起把玩,至于祖約被捕的前因後果,早就抛去了九宵雲外。
馮鐵卻伸手壓住祖渙手掌,淡淡道:“大郎君莫急,來,末将先問你,你這豫州刺史從何而來?”
“從何而來?”祖渙茫然道:“父親抗擊羯奴,掙下諾大家業,子承父業有何不對?”
“哼!”馮鐵冷哼一聲,給左右施了個眼sè,立刻有兩人上前,刷的一下撥出佩劍,一斬頭、一紮兇,半點都不手軟!祖渙連反應都來不及做出,眼看将要命喪當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