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城為建康最重要屏障,扼守于大江與秦淮河之間,它不僅僅是一座堅固堡壘,還屯積了大量糧草物資。曆史王敦、桓溫、桓玄與候景均以占據石頭城而控制朝庭,尤其是桓玄與候景,一個謀朝篡位,實際滅亡了東晉,另一個則把梁武帝給活活餓死在了台城。可以說,一旦石頭城丢失,建康小朝庭的命也随之丢了一半。
而在這麼一個戰略要地,城内的軍府大殿卻燈火通明,絲竹笙歌缭繞于天際。
大殿裡數十名妙齡舞姬身着暴露七彩紗衣,伴着樂聲有節奏的長袖揮舞,柳腰輕擺,作出各種擡腿、展兇、晃臀、互撫等誘惑xìng十足的舞姿,充滿了原始獸xìng,令人血脈贲張,目眩神迷。
沈充則高卧首,半眯着眼把腦袋枕在幾名美貌侍妾那柔軟的兇懷當中,一臉的沉醉之sè,人生至此,夫複何求?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管事裝扮的中年人不識趣的奔至殿外,滿臉的驚慌之sè,撲通一聲跪下,帶着哭音連聲道:》“郎主,大事不好,出大事了!”
沈充一張老臉當即一沉,霍的睜開雙眼,向兩旁揮了揮手,待歌jì舞姬紛紛會意退下,這才不悅道:“何事慌張至此?起來說話!”
管事哪敢起身,臉現出了一絲遲疑,偷眼看了看沈充,一狠心咬咬牙道:“禀郎主,郎君不幸遇害。被殺害于秦淮畫舫!”
“轟!”
憑空一記霹靂于頭腦中炸響。沈充連連晃了晃腦袋,好半天才定住神,尤自不敢置信的問道:說的什麼?嗯?再說一遍!”
管事豁出去了,大聲道:“郎君不久前于秦淮畫舫與人沖突,不幸被害身亡!”
沈充頓時眼前一黑,身體也忍不住的劇烈顫抖!
“啊!”他突然捂臉如發狂般嘶嚎起來,五旬喪子,而且喪的還是獨子,令他陷入了短暫的癫狂!身體下方墊着的幾名侍妾均是吓的瑟瑟發抖,卻不敢移動分毫!
片刻之後。沈充漸漸回複了些神智,一個閃身沖前,掐住管事脖子一把提起,厲喝道:“怎麼回事?說。為何有會沖突?是何人下此毒手?說!”
“唔唔”管事被提在半空中,手腳亂揮歇力掙紮着,卻沒法開聲說話。
“砰!”的一聲,沈充把管事重重的扔在地面,冰冷的目光看了過去。!。
“咳,咳”
管事隻覺脊椎yù折,下意識的捂住脖子一陣狂咳,卻見到沈充正殺氣騰騰的看着自已,不禁打了個哆嗦,強行止住咳嗽。又擠出幾滴眼淚水,哭訴道:“據郎君幾位好傳來,此事與宋袆有關,涼州牧仰慕宋袆豔名,今晚特至其畫舫一睹芳容,不料為其美貌所攝,出手調戲侮辱于宋袆,一衆士族子弟迫于涼州牧yín威敢怒卻不敢言,而郎君素來眼中揉不得沙子,忍無可忍之下。出言喝止,卻被涼州牧差人活生生打死于當場,據說,慘不忍睹哪,郎主。郎君可不能白死啊嗚嗚”
沈充牙呲目裂,眼中幾yù噴出火焰。身散發出的煞氣令大殿裡的溫度驟降,半晌,仰天咆哮道:“好你個涼州牧,簡直欺人太甚!老夫必取你狗命為我兒報仇!還有宋袆這個賤貨,待老夫将你捉來,賜與将士們享用之後,再為我兒陪葬!”
其實,沈充心裡明白管事所說的恐怕得反過來才是事實,知子莫若父,沈勁是個什麼貨sè自然心裡有數,不過義興沈氏曆來橫行霸道,又怎會理睬誰是誰非?他隻需要報仇,不把雲峰扒皮抽筋難消心頭之恨!
深深吸了口氣,沈充繼續問道:“我兒現今何在?可曾尋回?”
管事抹了抹眼角,心虛道:“小奴也是剛剛聽說,立刻便趕來彙報于郎主,郎君...郎君應是還在宋袆畫舫。”
沈充擡起腿,一腳把管事踹翻在地,怒道:“快去,把我兒迎至涼州牧府邸大門,要讓我兒親眼目睹,老夫如何替他報仇!”
管事也不敢多話,如蒙大赦般,連忙翻身爬起,一溜煙就跑了個無影無蹤,盡管漫天細雨早已停下,可他身的衣服卻全被冷汗浸了個通透。
“傳令,擊鼓升帳!”沈充又向外大喝一聲。
“遵命!”親衛取來大棒捶,用力敲打起來。
“咚咚咚”,召集衆将的鼓聲響徹了石頭城。
片刻之後,将領均聞訊趕來,沈充已披盔帶甲端坐在首,帶着滿臉的森冷,目光一掃衆人,悲聲道:“剛剛于不久前,我兒被涼州牧殘忍虐殺......”
沈充把管事所說又添油加醋再次加工,當然是無限突出了沈勁不懼生死、大義凜然的光輝形象,雲峰不用說,在他口中成了活脫脫一個蠻橫霸道,好sè兇殘的典型!
沈充擦了擦眼淚,義憤填膺道:“諸位,西涼人野蠻殘暴,目中無人,如今來我江東地面撒野,莫非欺我江東無人乎?今rì能為宋袆虐殺老夫愛兒,焉知他rì不會對諸位家人妻妾動手?老夫已對天發誓,必誅此獠!還請諸将各領部下随老夫進城擒殺此賊!”
“我等願聽将軍号令!”将領中發出了幾聲附和,沈充一看,這幾個人全是由他從吳興帶出的心腹,而旁系衆将卻口觀鼻,鼻觀心,無動于衷。
沈充老臉一沉,語氣加重道:“莫非諸位不願與老夫共鑲義舉?還建康一個朗郎乾坤?”
旁系将領們均面面相觎,無不嗤之以鼻!沈勁什麼樣人他們不是不知道,再退一萬步說,你沈将軍死了兒關咱們鳥事?别以為你沈充執掌石頭城就了不起了,咱們隻聽丞相号令。
一名将領面現遲疑之sè,為難的施了一禮:“禀将軍,沈郎君不幸遇害末将亦是心裡氣憤,可非是我等不願,您也知道的,調兵得有丞相手令啊,況且,沒丞相手令我等也入不城,要不,将軍先遣人請來丞相手令?”
“哼”沈充冷哼一聲:“丞相手令明rì自會請來,本将相信丞相亦會樂見此獠伏誅!假若丞相怪責,老夫一力承擔便是,絕不牽扯諸位!”
又一名将領接過來道:“這個...請将軍見諒,丞相鐵面無私,無丞相手令恕我等不敢從命!”
沈充面sè變得難看起來,威脅道:“怎麼?莫非你等抗命不遵?”
旁系将領互相以眼神來溝通,取得默契之後,齊齊施了一禮:“非丞相下令,我等不敢私出兵,請将軍見諒!”
“铮!”的一聲,沈充撥出佩劍,指向衆将大怒道你們都要反了!莫非以為本将不敢請出軍法?”
旁系将領也不是吃素的,他們都是荊州兵,對沈充以揚州人身份來轄制全軍本就心有不甘,又怎會懼怕他的恐吓?全都紛紛站了起來,手按劍柄,絲毫不讓的對視過去,眼見就要起了内讧。
這時,一名心腹将領走前來,施禮道:“請将軍息怒,聽聞涼州牧隻帶二百名親衛入城,而軍中咱們吳興子弟兵足有八千之衆,即使無荊州兵相助,難道八千人還攻不下僅有區區二百名親衛駐守的府邸?隻須嚴守風聲,匆要驚動了城東南的涼州騎兵,以末将看,擒殺涼州牧自是不在話下!”
沈充沉吟片刻,重重一哼!“好,你等不願相随老夫也不勉強,不過,可勿要走漏了消息,否則,别怪老夫不講情面!”
一名旁系将軍拱手道:“請将軍放心,咱們什麼都不知道,将軍也未曾召集過大夥兒。”
沈充點了點頭,一揮手道:“咱們走!”說完,轉身走向校場,幾名心腹将領跟在了身後。
出了石頭城,僅兩裡不到即為建康西籬門,沒多久,沈充點齊了八千吳興子弟兵,一路小跑奔到了門外。
沈充向城頭喊道:“老夫乃吳興沈充,今奉丞相之命調兵入城,請速速開門!”
守将探頭看去,隻見城下黑壓壓一片,夜晚看不大真,但最少也得有個好幾千人,不禁連呼倒黴,白天東籬門被五千涼州騎兵圍,其他三門守将都在嘲笑東籬門守将走運,沒想到,僅一天不到這份好運也降臨到了自已頭。
幾千軍入城可不是小事,守将不敢疏忽,大聲問道:“請沈将軍出示令谕!”
沈充面不改sè道:“事情緊急,丞相僅傳來口令!速速開門,若耽擱了你可吃罪的起?”
口令這東西虛的很,守将可不會被空口白話所唬弄,帶着絲歉意拱了拱手:“這個...沈将軍即無令谕在手,末将恕難從命啊,要不,請沈将軍暫駐城外,待末将請示過丞相再來開門?事關重大,還望沈将軍匆要見怪。”
沈充勉強壓下的怒火再也忍不住的騰騰升起,獨子不幸身亡,荊州兵不聽号令,城門守軍也不搭理他,當即怒道:“哼!你不開門莫非便當本将入不得城?”
接着轉頭喝道:“來人,把籬笆給本将拆了!”
“遵命!”一名部将領着數百人快步向外郭籬走去。
守将一看這人竟拆起了籬笆,頓時吓的魂飛天下,要知道,這種行為就是攻城,與謀反無異,當即喊道:“沈将軍,快快住手,否則你我二人誰都擔待不起!”
沈充冷冷一笑,不管不顧,他心裡充滿了複仇之念,反而連聲催促道:“快點,快給老子折了這鳥牆!”
城門守軍隻有幾百人,守将也不敢下城阻止,轉頭吩咐道:“快,快去禀報丞相,就說沈将軍帶兵強行入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