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燮這個人,有沒有大才,馬越還不知道,但他知道,這個魁梧男人有大來頭。
西漢義陽侯傅介子後裔,涼州中層豪族出身,拜師當朝太尉劉寬,北地郡孝廉。
因為舉薦他為孝廉的前北地太守範津去世,放棄在洛陽的為郎,丁憂而回。
以喪父母之禮事伯樂。
無論這個人有沒有大的才能,馬越覺得傅燮這個人不錯。況且,他一定在曆史上聽過這個名字,隻是不清楚傅燮有多高的能力,做過什麼事情罷了。
看傅燮的模樣像個武将,就暫且當個武将用。
馬越、關羽,率四百人守衛北門,傅燮與楊豐古塔兒跟随。鮮卑攻城,北門首當其沖。
孟仟、孟纨,率四百人守衛西門。
彭脫,王衛,率四百人守衛南門。
窦良、田予,率四百人守衛東門。
馬玩、蘇正和帶二百餘人在城中待命。
這是城裡的最後一點人了,蘇正和在最後被馬越派去前往富平求援,向皇甫嵩求援。
武庫、糧庫已經全部清空,城裡放着隻夠這些人吃七天的口糧。
不到三萬支箭矢,每人身上都有十一二支。
這還是那些匠人們幾個時辰的努力,否則隻有萬餘箭矢,守城更加艱難。
滾石,檑木被搬到城頭,馬越就見到遠方煙塵滾滾。
“點燃一道烽火。”
這一次,馬越不再緊張,也不再恐懼。
他找到一點看淡生死的感覺了,就像那八百老弱,明知有生的可能,放棄了。
鮮卑大軍在城外千步下馬,萬人盈野。
城上漢軍列陣,寥寥四百人,排成一列站在女牆後面,大氣不管亂出。
馬越沒了長刀,握着環刀與圓盾,望着城下鮮卑人他忽然笑了。
衆人不解,還以為他有了破敵之策,關羽問道:“縣尉因何發笑?”
馬越笑道:“苦中作樂,我等舍生取義。”
傅燮也笑道:“縣尉正值少年,竟有如此豁達心兇,哈哈,我等今日舍生取義啊。”
周圍士卒聽了也是笑逐顔開,大戰來臨的凝重也在小聲中散去一點。
即便如此,當鮮卑人列成陣勢地扛着雲梯行動起來,漢軍仍舊仿佛被烏雲遮頂一般,難以鎮定。
傅燮換上了皮甲站在馬越右邊,握着長弓,左邊是提着大斧的古塔兒還有楊豐。
關羽在城樓另一邊指揮着士卒将滾木礌石安置在城牆上。
見到鮮卑人分成三隊分散,馬越立刻跑到城牆内側朝城門下的傳令喝道:“鮮卑圍三阙一!”
城下等待的漢軍立即跨上駿馬,朝三門奔去。
傅燮問道:“縣尉,射三箭嗎?”
馬越點頭,他射術不精,看傅燮提着一張長弓,便說道:“傅兄,你來射三箭。”
所謂三箭,就是先前窦良守城時先射出測算距離的三箭,馬越是不懂這些的,但看書看到過。
古人無法準确測量風速,氣溫偏差對弓箭手準頭的影響,他們有自己的一套測量方法。
經過馬越應允,就見傅燮在城垛旁紮下馬步,自箭斛中取出箭矢放在垛上,長臂輕舒長弓拉滿四十五度仰頭射出一箭,接着飛快的速度又是一箭,再一箭。
第三箭射出的時候,第一箭還都沒有落地。
嚴格意義上來講,這是馬越的第一次守城,直接沖上城頭殺敵與看着數千敵人扛着雲梯大步走來的感覺截然不同。
不過,讓他心理平衡的是,這也是關羽第一次守城。
英勇的武聖,此刻也一樣難免緊張,緊咬的牙關與額頭上凸顯的青筋,讓馬越心中有一股另類的快感。
與武聖并肩作戰,與武聖共同成長。
鮮卑人越來越近,步伐越來越快,最終,快要到達三箭距離時跑了起來。
城上的漢軍呼吸越來越重,越來越快。
馬越長刀直指,口中吼道:“殺光他們!射!”
數百支箭矢在空中彙成一團抛射出去,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在鮮卑攻城陣型中。
這一次鮮卑人沒有試探,上來就是全軍押上,他們勢在必得。
“殺啊!”
“射死他們!”
“弓弩手,開弦上箭!”
關羽開滿強弓,瞄也不瞄就是一箭射出,接着再取出一箭開弓射出。
楊豐傅燮射術高超,幾乎箭無虛發,馬越也不知道二人是瞄得準還是運氣好,總之二人的射速飛快。
馬越解下自己的箭斛,在城垛上排出一排,讓二人使用。
他射術不精,這些箭矢在他手裡算是明珠暗投,在楊豐與傅燮手中就能變成殺人利器。
一切目的的出發點,都是殺光敵人。
盡管他明白,這不大可能。
箭矢在眼中越來越近,馬越猛然擡起手中圓盾。
“哚!”地一聲,飛躍城頭的箭矢被馬越擋住,馬越矮身喊道:“隐蔽!防禦箭矢!弓手壓制!”
馬越餘光一瞥,楊豐與古塔兒都已經隐蔽在城垛後,隻有身旁的傅燮還握着長弓放箭,翻身一滾到他身邊,舉着盾擋住他的暴露在城垛外的身體。
“射,我掩護你!”
傅燮感激一笑,繼續拉弓,待長弓拉滿雙手上舉壓下射出一箭,再次上箭。
短短的時間裡,傅燮已經将自己的箭斛射空,十餘支箭矢,馬越連忙遞上自己的箭斛。
十餘支箭矢,可不是個小數目。
射過箭的都知道,這是非常損耗肌肉與體力的事情,數息之間連射十餘之支箭矢,在馬越的認知中隻有精通射術的候選勉強做得到。
這不單單需要力量,還有身體柔韌與體力的結合。
城下鮮卑人不斷将箭矢直射上城頭,馬越舉着的盾牌也一直在發出‘哚哚’地輕響。
這個家夥,有大才。
眯着眼睛,馬越看着傅燮魁梧的身軀想到。
“砰!”地一聲,雲梯拍在馬越身前的城頭上,巨大的力量拍下城垛上大塊泥土。
馬越早有準備,棄了大盾翻身跑到城牆另一側,擡起一杆丈長成人碗口粗的長杆。
“古塔兒!”
“在!”
古塔兒、楊豐、馬越、傅燮,還有數名漢軍一同端着這根長杆,頂在雲梯邊緣。
“啊!”
一幫男人用力憋的滿面通紅,渾身肌肉在皮甲下凸起,直推得雲梯離開城牆。
同樣的情景,發生在城上各地。
鮮卑人沒有攻城車,沒有雲梯車,隻有簡陋的雲梯而已,底部固定不牢。
“推下去!”
“啊!”
“去死!”
鮮卑人奮力爬到雲梯尾端,才發現雲梯已經與城牆有數米距離了。
随着重力向後傾斜,鮮卑人發出驚恐的喊聲。
“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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