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俶第一次開庭就收取到了不菲的開庭費,陳三皮的土地被劃歸薛辟疆,其中百分之十五的土地被充公,也就是歸了楊俶。
按理說楊俶本來就是國王,所有東西都是他的,犯得着以罰款或者繳費的名義收取嗎。
還是有必要的,因為随着封建制度的逐步完善,國王要向下屬放權與分配利益,隻有給到足夠的經濟自由和利益目标,這幫人才會發奮圖強,努力生産,所以楊俶要盡量避免無緣無故從他們身上薅毛剝削。
那麼罰款本質上是什麼呢,是把他們生産的一部分産出掠奪到最高層的統治者手中,無論是戰時還是集中力量搞大工程建設時,這部分産出就能以建設費之類的名義,歸還到工人的手中,換取他們的勞動。
所以貨币的推行勢在必行。
楊俶不能總是說,罰你仨陶罐,罰你一個青銅犁。
這種東西它的确有着一般等價物的作用,但不好找零啊。
所以在穩定了法庭秩序後,楊俶将要開始推行貨币,這是後面的事情。
這會兒已至中秋,楊俶用黍磨成粉,做成團團嵌了肉餡分發給伴随河灣地厮殺拼搏的每家每戶,以示慰問。
他們為這個城邦流過血,灑過汗。
他們的足迹踏遍了洛河的每個角落,是他們用千百雙勞動人民的手建設了大河兩岸的文明。
曆經磨難,他們已經被一種血脈相連的歸屬感所聯系。
“這叫月餅,老鄉,你且擡頭一看。”
“月亮。”
“沒錯,每年的這個時候,正是月亮最圓的時候——這些天啊,我們挫敗了其他部族的襲擊,走出了最開始困境,巨獸在我們面前聞風而遁,神秘的自然在我們的探索下揭開面紗,這個月餅,就是我們洛城族人沖破重重困境,迎來安詳和平生活的象征。”
楊俶把用樹葉包好的餡餅遞到一戶人家手中,同時把這個華夏習俗的來由稍加改動,傳達給千家萬戶。
“大晚上的,秋風可冷了,首領進來喝碗熱湯吧。”
“不了不了,今晚還要走很多路呢,”楊俶拱手婉拒,然後回頭一招手,“辟疆,走咯——”
“好嘞!”薛辟疆揮動手中枝條,指引大黑拉動牛車,吱呀呀沿着夯實的土路向前。
他們一行人包括了楊俶、毛妹、薛辟疆和小老虎,甄宓下午還在,但到了晚上就被攆回去睡覺了。幾名奴隸負責護衛和搬運月餅,其他人沿着楊俶制定好的路線,最大可能地走過洛城的每一戶人家。
尤麗娅東張西望,中秋的夜色頗好,江天一色,纖塵不染,孤月高懸,銀光鋪路。
“楊,我們還有多少月餅要發啊~你看已經不多了,我來幫你吃掉好了。”尤麗娅一開始是很興奮的,不過這小娘平時辦事隻有三分鐘熱度,和她狙擊手的耐心的冷靜完全不符合。
楊俶向東面眺望:“還有五戶,他們居住在河灣與舊灰木聚落之間的一個峽谷地帶,常年以捕魚為生,既然加入了咱們洛城,自然要把月餅給他送到。”
“好吧……”尤麗娅有些無聊,開始東張西望,倒還真發現了什麼,“那邊樹叢裡一閃一閃的綠光,是螢火蟲吧?”
“那當然,夏天有的是螢火蟲。”楊俶随口答道,卻突然發現不對。
慢着,都已經秋天了,哪來這麼些螢火蟲?
況且這些點點綠光位置較為固定,根本不像四下飛舞的昆蟲。
伴随着遠處山坡上的一聲悠遠長嚎,再遲鈍的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狼群。
冰河時代的巨鬣狗和洞獅開始退出曆史舞台,巨型食肉猛獸,在靈活迅捷,且合作狩獵的新物種面前,失去了優勢。
灰狼從北境擴散,形成多個亞種,其中體型大的有北美灰狼,小的有蒙古狼,它們有着群居的特點,同時出動,會打伏擊,有着簡單的戰術理念。
曾有人著書立說,寫什麼蒙古人靠學狼群的狩獵來打仗,那都是癡人說夢,固然狼圖騰帶給了那個民族莫大的勇氣和進取之心,但人類永遠是人類,人類沖出非洲的那一刻,無論是何種體型的猛獸,都紛紛倒在長矛和标槍之下。
我們才是最擅長協作狩獵的生靈,我們才是這個星球上最擅長制定戰術的物種。
楊俶手下的奴隸,平時都是吃好喝好,被大首領厚待之輩,此時哪裡會膽怯,一個個拿起石矛,開始結陣。
尤麗娅抄起石斧圓盾,躍躍欲試。
薛辟疆使勁兒拉住大黑,阻止這畜生飛奔出去冒然進攻。
裝了月餅的牛車被圍在正中,現在的地理位置,正是洛城的城區通往灰木區的路上,這裡還沒什麼居民。
所謂荒郊野嶺,正是野獸出沒的地帶。
楊俶一行人,遭遇了狼群。
衆人都是見過世面的人,什麼巨型野豬野牛,不僅殺過,還吃過肉呢,區區狼群,還真怕了不成,于是個個隻等首領一聲令下,便嗷嗷操起家夥,殺上前去。
可大首領這時候非但按兵不動,反而謹慎萬分,眼睛裡閃爍着奇怪的光芒,示意大家圍着牛車形成一個圓陣。
尤麗娅渾身不自在,扭了幾下:“楊,這是,這是狼吧。”
“對。”
“那我們……”
“等頭狼出現,抓住它。”
“好。”
楊俶打的什麼主意?
他要抓狼,雖然這個時代已經有民族開始馴化野狼為犬,開始使用,但黃河一帶的居民顯然還沒開始這項行動。
馴化對于大家來說已經不陌生了啊,你看之前的野牛,還不是服服帖帖,老實拉犁。
所以既然有狼群出現,那麼正好馴化來當狗使。
狗在人類文明進程上的地位自然是不言而喻,它們最初并不是用來當寵物或者讓人高速公路上攔車解救的,它們是實實在在的工具,是獵人的鼻與眼,預警器與追蹤器。
無論後世它們的地位怎樣變化,目前楊俶想要從狼這種生物身上獲得的價值,就是這些。
一頭大狼率先出現,它目測有百來斤重,身長超過一米五,算上尾巴足有兩米,毛色光亮,一條大尾巴軍刀似的斜指天空,它領着二十多隻狼包抄上來。
真正狩獵中,頭狼要打頭陣——并不存在穩坐軍中帳,依靠嚎叫來指揮的情況出現,它們在距離隊伍三四十步的位置停下,相互間隔,隐隐形成一個看似松散的包圍圈,伺機下手。
楊俶口中嘀咕:“這一進遊戲呢,遇到的第一波怪不是哥布林就是狼,這狼呢,還是風屬性的,要有魔核,打完呢,它得掉個匕首,這匕首不是可成長屬性,就是隐藏任務的觸發道具。”
“你在說什麼啊?楊,咋辦啊,都上來了。”尤麗娅問。
狼比人多,但實力并非按照數量來計算的。
“正面标槍伺候。”楊俶說。
牛車靠外的一面,四五個人探臂扔出了一波标槍,視野不怎麼好,加上距離稍遠,無一命中。
“不行,這樣抓不住,來,大家都聚集到前面來,把後背留給它們。小薛你上牛車的車棚裡邊去,拿好弓箭,但先别射擊。”楊俶改變了戰術。
這是要欲擒故縱,請君入甕。
頭狼果然開始讓正面的狼群發動佯攻,後面則有四五隻狼俯下身子貼近,楊俶讓薛辟疆示警,即等到一定程度,首先解決背後的突襲者。
終于後方的狼群按捺不住,貼着地面撲了上來,如果這時候有無人機從空中拍攝,那就能看到一人高的草葉像波浪般的從中間分開,灰狼似幾枚魚雷朝牛車挺進。
“來了。”薛辟疆把弓拉滿。
“去牛車另一邊!”楊俶大喊。
衆人齊齊退後,繞過車棚,正好撞上襲來的五隻灰狼,一頓棍打盾拍,通通放倒。
前方的狼群反應是快,立即支援,可哪料大黑本來就是惡霸,當下調轉腦袋,龍門角晃了幾晃,就讓倆倒黴的狼飛上了天。
頭狼一看不妙,短嚎幾聲,衆狼一齊調頭,就往路邊的灌木中逃竄。
“追。”
“月餅呢?”
“扔。”
灰狼的體力大概能支持它們跑上七八十公裡,它們在十幾公裡之内的長跑速度的确可以甩開人類一大截,但是人類有個有點就是超長跑能力為陸地哺乳類中最強,大概攆了五十公裡,追到清晨太陽升起的時候,楊俶等人終于拿下了這群狼,活的。
那些奴隸平時沒有參加過訓練,此時已經半死不活,楊俶跑了個馬拉松,也是累得夠嗆,隻有薛辟疆和尤麗娅看起來隻是出了身汗,并無大礙。
一群狼共有十七頭,把四個爪子攢在一起,綁豬似的綁了,往牛車上一扔,衆人就按照原路返回,來到了洛河城堡,一夜跑步,體力已經耗盡,于是先把狼群關了起來,派遣士兵和小老虎看守,各自回去歇息。
傍晚楊俶補覺完畢,從主堡裡面出來,發現圍欄那邊似乎在鬧騰,一群人圍在外面,仔細看去,都是平時被毛妹操練的新軍。
“什麼情況?”楊俶分開人群,走了進去。
“額,大姐頭,她說她要調教狗狗。”有人回答。
“調教?她知道怎麼馴化野獸?”開玩笑吧,這少女連大黑都沒能靠近過,小老虎見了她隻想逃走,哪裡會和她親切交流,讓她馴化什麼的。
那人不語,隻是努嘴。
野丫頭可别讓狼給吃了,楊俶定睛一看,頓時驚呆。
尤麗娅帶了兩層皮手套,直接走上前去,要拿頭狼。
其他狼似乎覺得這兩位要單挑,也是三三兩兩在旁邊觀看,并沒有試圖圍毆的打算。
不管頭狼的呲牙低吼,尤麗娅一把揪住灰狼臉頰上的鬃毛。
頭狼反嘴一口,正咬在尤麗娅的皮手套上,可手套厚實,足有兩層,一時沒能咬穿。
這沒咬穿可不得了,毛妹底下就開始起腳了,這一腳一腳就往大狼的小腹和蛋蛋上踢,手中隻是揪住它臉上的毛不放。
狼那叫一個痛啊,它想破頭也想不出來這人類怎麼就這麼狠了呢,平時他們要拿上長矛才能和自己打上幾個來回,怎麼這雌性生物赤手空拳就上來幹架了……而且,身為頭狼的自己居然打不過她。
哎呦,蛋蛋又挨了一腳。
不行了不行了,算你狠。
灰狼幾聲哀号,夾着尾巴,調頭就跑。
其餘狼見到首領失敗,急忙試圖上來支援,可尤麗娅臉一闆眼一瞪,頓時一個個呆若木雞,不敢造次。
“搞定。”毛妹雙手叉腰,又是一副可把我牛逼壞了的表情。
“哎你當心背後。”楊俶發現毛妹向自己走來後,頭狼緩緩靠近,又試圖從背後偷襲。
毛妹一轉身,厲聲沖狼呵斥:“你瞅啥?”
頭狼趕緊跑遠,暗中觀察。
楊俶說好吧,我要蠢萌的哈士奇,我要乖巧的大黃,這任務就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