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驚鴻向來是不善言辭，見鳳淩天擺手，他這才在旁邊的馬上落座，冷硬的目光盯着同樣冷峻的楚慕辰說出了口。

　　楚慕辰嗤笑一聲，眼神隻看着鳳淩天。

　　“鳳淩天，要打敗你很容易，秦素就是你的軟肋，而這，是上位者的大忌。”鳳淩天一直低着頭，隐隐的還能看到他的手背上沾染了血迹。楚慕辰不屑的笑了一起，一種巨大的膨脹感在他的心裡炸開。

　　向來所向披靡的鳳淩天竟然敗在了他的手下，這一點，讓他的心遲遲的不能平靜，而隻要整掉鳳淩天，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鳳淩天低着頭良久，這才擡頭，陰鸷的情緒全都掩在了一雙黑眸中，他看了眼城牆上的女子，又收回視線落在了楚慕辰的臉上，聲音低沉的道：“你知道，上一個跟我說這樣話的人下場是什麼嗎？”

　　楚慕辰聽了這話，警惕的看了幾眼鳳淩天，馬匹也跟着往後動了動，驚鴻見此，頓時就要迎上去，對楚慕辰動手。

　　“驚鴻。”鳳淩天制止了驚鴻的動作。

　　“你現在還能殺朕麼？朕還沒告訴你另一件事情呢！”想到那件事，楚慕辰迫切的希望想要在鳳淩天的身上看到剛剛那種氣得吐血的表情。

　　“上位者的大忌？”鳳淩天的話完全是在為之前的那個問題做回應。他捂住兇口哈哈的笑了起來：“這個世上從沒有什麼上位者的大忌，全都是自己沒本事而已。楚皇便沒有軟肋麼？”

　　“朕……沒有。”楚慕辰隻猶豫了一秒，便痛快的回道。

　　“是麼？”鳳淩天繼續笑：“那楚皇以後的日子，怕是會很難過。”

　　“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情跟朕開這種玩笑，看來，秦素對你而言也不是那麼重要。”楚慕辰今天的目的，便是要在鳳淩天的臉上看到那種生死不如的表情。

　　鳳淩天咳嗽了幾聲，語氣十分鄙夷的道：“你很聰明，知道我的弱點在哪裡，但是，在我找到她以前，我會先将你給解決掉。”

　　“好啊，不過，在你解決我之前，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楚慕辰指了指身後城牆上的那女子道：“你可知，那女子是誰？”

　　鳳淩天不說話。

　　楚慕辰眼睛始終死死的盯着鳳淩天，見他的眼裡沒有任何的波瀾，他繼續說道：“但願，你聽完下面的事情，還會這樣淡定。”

　　“主子，我們該回去了。”戰場上的勝負一看便知，但楚慕辰一直将他們桎梏在這裡，驚鴻覺得，鳳淩天必須要離開這裡。

　　鳳淩天阻了阻驚鴻的手，回道：“暫且聽完吧，畢竟，他等這一刻好像等了許久。”

　　鳳淩天最後的眼神刺中了楚慕辰的心，那是一種帶着鄙夷和不屑的神情。

　　“秦素的一切皆是因為你妹妹而起，可鳳淩天，若朕告訴你，那根本不是你妹妹，你又做何想？”楚慕辰終究還是将話給說出了口。

　　驚鴻在一邊聽了，心中大駭，這是什麼意思？紫煙不是主子的親妹妹？可那雙眼睛，明明是連皇上都人證的了。

　　這次，楚慕辰說完，又如願的看到了主仆倆相當低調的驚詫。

　　“這樓上，你可有興趣同朕一起去看看？順便……也聽朕講個故事。”楚慕辰指着城牆朝鳳淩天問道。

　　“不可以。”驚鴻不同意。

　　“朕在等你主子的回答。”楚慕辰料定了，鳳淩天定然會跟他一起上去。

　　鳳淩天心中大呼了一口氣，他擡眼，看向那個被架在城樓之上的女子，心中一靜，對上楚慕辰的目光，應了一聲道：“可以。”

　　楚慕辰嘴角一勾，朝鳳淩天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鳳淩天做了一個提氣，然後瞬間就從馬背上飛了上去，從始至終，驚鴻一直跟在他的身邊，防備着楚慕辰在暗中放冷箭。

　　相比較城牆下的喧擾，城樓上的風聲很大，刮動着那些旗子刷刷作響，三人在上面落了地，驚鴻站在鳳淩天的背後，警惕的目光不間斷的監視着四周的狀況。

　　這是鳳淩天第一次近距離的打量面前的女孩子，面對她的時候，他心底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淡淡的熟悉感，然後，這點點微妙的感覺便像是發酵了一樣，愈發的膨脹，逐漸的填滿他心中所想。隻是，當他将視線轉到那女子的眼睛時，淡定如他，也渾身一震，他看着那雙極其普通的眼睛，一股子憤怒從心底跳躍了出來，他扶着身子，目光卻從未看向楚慕辰，而是朝着面前的女子開了口：“你的眼睛？”

　　如知的身子因為這寒冷的冬風已經有些麻了，聽到那陌生的聲音，她的眼睛順着嘗試的順着聲音的來源轉了過去，隻是，她什麼也看不見。

　　“我的眼睛，被人拿走了。”淡淡的口氣，淺淺的憂傷。

　　“多久了？”鳳淩天放在外側的一隻手緊緊的攥了起來。

　　如知忽然笑了笑，像是沒事人一樣，道：“三年了。”

　　“疼麼？”多麼幼稚的問題啊，可這的确是鳳淩天最想開口朝這個姑娘說的。

　　她的樣子和聲音同紫煙有些相像，但是身闆要比紫煙高許多，就是正常的十五六歲的年紀，看不出一點小時候受過苦的痕迹。

　　“那時候還小，等能回味過來的時候，其實已經沒感覺了。”紫煙搖頭。

　　“紫煙的事情，你們從三年前就開始謀劃了？”鳳淩天終于問完，他逼迫着自己将視線轉回去，放到了楚慕辰的身上。

　　“還要再靠前一點。”楚慕辰的目光也一直沒有看别的，都落在鳳淩天的身上。

　　“蠻醫将蘇淺淺變成了楚翩然，所以，也将她的眼睛給了紫煙麼？”鳳淩天心裡憋着一口氣，咬牙朝楚慕辰問道。

　　鳳淩天越咬牙，楚慕辰心裡越膨脹，他點了點頭，表示鳳淩天的猜測正确，随即，他的目光微微一轉，但也隻在如知的臉上停留了一瞬間，便立即快速的轉開了。

　　城下的大軍仍舊在厮殺，很是嘈雜，但楚慕辰的聲音仍舊隔着那些雜亂和呼呼的風聲傳到了幾人的耳朵裡：“朕派人千挑萬選找到了紫煙這個合适的人選，她自小受過毒物的侵蝕，所以年紀顯小，但對藥材又有着很大的天分，朕派人用了不短的時間，洗去了她以前的記憶，不斷的給她灌輸我們所編造的存在，在她眼睛交換以後，朕便派人将她送到了莫伯的身邊，哦，對了，朕忘了告訴你，莫伯是朕的人，隻是你們的皇上下手太快，他還沒來得及發揮作用，便被皇上給殺了。”

　　“原來如此。”鳳淩天呵呵笑了一聲。

　　“鳳淩天，這件事情，是朕覺得最成功的一件，紫煙的相貌和眼睛都無可挑剔，即使是血液，我們也挑了跟她很相近的，而最重要的一點是，紫煙對此一無所知，所以，你們上當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坦白的說，楚慕辰的心裡和南琉風一樣，都有着将鳳淩天踩到腳底下的*，而相比較南琉風，楚慕辰的實力也的确超群，所以。今天這一切就像是專門為他打造的舞台，他是勝者，而鳳淩天，是絕對的敗者。

　　“這些年，讓你受苦了。”鳳淩天朝如知開口說了一句。

　　如知被人架着身子，她搖了搖頭，嘴角還帶着笑意的回道：“你不用内疚的，其實在失去眼睛之前，我過得很快活，有人疼，有人愛，即使是換了眼睛，因着還有利用價值，我也沒怎麼吃過苦的。”

　　狂烈的冬風将如知的頭發都吹散了，不過，她的唇角始終帶着微微的笑意，沒有嫉恨，也沒有仇怨，這是讓鳳淩天和驚鴻都趕到驚奇的地方。

　　“鳳淩天……”楚慕辰看着如知的那張臉，越來越覺得刺眼，他轉回頭，很直接的就要朝鳳淩天開口講條件，可就在這時，如知也同時開了口，喚他道：“辰哥哥。”

　　鳳淩天聽到這稱呼，打量的目光又落到了楚慕辰身上。

　　楚慕辰仍舊維持着剛才的姿勢，沒有看如知一眼，如知又叫了一聲，這才得到了楚慕辰極其輕的一聲嗯。

　　“辰哥哥，我知道，你想用我來威脅他，可……可看在我丢了眼睛丢了孩子的份兒上，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讓我跟他走，那裡才是我出生的地方，我總要……總要回去的。”

　　眼睛看不見，可眼淚總還是有的，如知自己摸索出了楚慕辰的角度，看向他的方向。

　　楚慕辰背着手站在那裡，連思考都沒有思考：“朕不會放你走的。”

　　兩人的對話似乎包含了大量的信息，鳳淩天聽完，歪頭朝楚慕辰道：“她的孩子是誰的？”

　　楚慕辰沒料到鳳淩天會公然直接的問這個問題，他的臉色猝不及防的落下一片蒼白。

　　不用再問了，答案已然明白。

　　“你留她在身邊，還想繼續折磨她麼？”鳳淩天的聲音裡已然能聽到怒氣。

　　楚慕辰頓時針鋒相對了起來，他站在如知的身邊，朝鳳淩天冷笑道：“朕今天帶她來，隻是讓你知曉一下真相，知曉一下，你的蠢爹做了什麼蠢事，至于她，朕是不會放手……”

　　“噗……”

　　楚慕辰的話沒說完，身旁一道血就噴了出去，直直的落在了鳳淩天的玄色铠甲上。

　　兩人皆是大駭，楚慕辰離得最近，在身後那兩個侍衛驚呆了的時候，他一把将她攬到了懷裡。

　　“知知，你做了什麼！”楚慕辰的怒氣讓他整張臉看起的尤其的駭人，他緊緊的捏着如知的腰，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唇角流出來的血。

　　“蠻醫呢？”之前樓月白曾經說過，楚慕辰帶着小青梅和蠻醫一起，現下，小青梅說的大抵就是如知了，可蠻醫呢？鳳淩天朝楚慕辰問道。

　　“哥，這是你的手麼？”如知被扣得發麻的手忽然落在了鳳淩天的手上。鳳淩天身子一僵，然後就見一連串的眼淚從她無神的眼睛裡流淌了出來，他單膝跪在她的另一側，肯定的嗯了一聲。

　　“真好。”如知笑，可這笑的功夫，那些血也止不住的往外湧。

　　“蠻醫呢！”楚慕辰在旁邊吼。

　　“辰哥哥，我今天來的時候，偷偷的吃了藥，我剛才……我剛才說的話是真的，你……你便看在孩子的面上，還有……還有我一雙眼睛的份兒上，将我的……我的骨灰送回去吧。我累了……想回家。”鮮血和話語是一同從如知的嘴裡出來的。她吃力的說完這一段話，身子已經漸漸的支撐不住了。

　　蠻醫被侍衛拉着匆匆的跑了上來，剛上來，就被踹到了紫煙的面前，無視那兩道強烈的目光，蠻醫剛要探脈，可看到如知吐出的黑色血迹，和她鼻間也流出的血，蠻醫搖了搖頭。

　　“哥……我……想看江南的……江南的桃花。把我……把我埋到那裡好不好？”如知的聲音越來越小，身體也愈發的顫抖起來。

　　鳳淩天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嗯了聲，語氣裡泛着溫暖的笑意，像是跟小寶那樣說話一般，道：“好，我帶你去看江南的桃花。”

　　鳳淩天的話剛說完，如知的手就從他的掌心松開了，無力的落了下去。

　　白皙的臉上，一滴淚從上面滑了過去，落入了她的發絲，再也不見。

　　“蠻醫，蠻醫！”楚慕辰拉住蠻醫的胳膊，蠻醫看着已經沒了氣息的紫煙，搖了搖頭。

　　手中瞬間一輕，鳳淩天已經趁着他出神的時候将人給抱了過去，然後轉手交到了驚鴻的手上。

　　“好好照看她。”鳳淩天說完，手握成拳放在唇邊輕輕的咳了咳。

　　“楚慕辰，來個了斷吧。”鳳淩天站在楚慕辰的對面，俯視着那個依舊維持剛才跪資的男人。

　　“鳳淩天，把她還給我，我便放你走。”很神奇的改變不是麼？此時的楚慕辰，哪裡還會用朕這個詞兒。

　　“哼，你覺得，就憑你埋伏在這裡的人，能夠抓到我？”鳳淩天不屑的道。

　　四周響起刷刷的聲音，鳳淩天回頭看去，隻見四處的宮牆上全都布滿了弓箭手，所有的箭頭都指着主仆兩人。

　　手指輕輕的在空中一揚。楚慕辰這邊的箭手還不知曉要不要動手，一陣陣轟鳴聲已經傳了上來，伴随而來的，還有他們自己的尖叫聲。

　　“楚慕辰，這條命暫且給你留着。”鳳淩天說完，同驚鴻兩人直直的在箭雨中朝城樓飛馳而下，而來自于宋連城的炸藥已經被人轟上了城樓，有些人甚至還沒有見到鳳淩天的樣子，就被人從城樓上炸了下來。

　　“皇上，快躲開。”蠻醫扯住楚慕辰朝城樓後面的小通道躲去，而他們身後一撥撥的炸藥全都飛了上來。

　　城樓下的宋連城，仍舊是被幾人保護着圍在中間，看着城樓上面的樣子，他眼睛轉了一圈兒，咕哝了一聲：“力度不夠，下次再加，或許，能将上面的城牆全都炸了也說不定。哎，你們帶我去哪兒？”

　　幾人瞧見了鳳淩天的身影，便帶着宋連城一路趕了過去。

　　誰知道，宋連城一看到驚鴻手裡抱着的姑娘，頓時吆喝了起來，道：“鳳淩天，你這是從哪裡找的人，不怕素素吃醋啊？”

　　宋連城不知，驚鴻手裡的這人和秦素都是今天引爆他的噴火點，鳳淩天瞧都沒瞧宋連城，朝幾人吩咐了幾句，然後飛身上馬，帶着傷又沖到了戰場中間，他集合着身後的大軍，瘋狂的在黃沙之上奔走着，楚慕辰剩下的軍隊想要回城已經來不及，而作為領頭人的楚慕辰又不在，他們本就是一盤散沙，沒費多少工夫，就被鳳氏的人圍困了。

　　“殿下？”副将沖到鳳淩天身邊問道接下來要如何。

　　鳳淩天看着這偌大的城牆，隻回了一個字：“破。”

　　楚慕辰用了十幾天的時間接連攻下了七座城池，但是鳳淩天僅用了七天的時間，就将所有的失地都收複了回來。

　　當最後一座城池收入囊中的時候，在進入城門，衆人歡呼的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直直的從馬上摔了下去。撞擊到地面上的時候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主子！”

　　“殿下！”

　　自從那日從連城的城牆上飛身而下，鳳淩天便一直硬扛着，驚鴻離他最近，每每想要開口勸幾句，鳳淩天總是擺手，直到，這最後一刻，再也支撐不住。

　　……

　　驿站裡，

　　一些将領都圍在院子的外面，打聽鳳淩天的情況，這些天鳳淩天發了瘋一樣的進攻，雖然給他們帶來了不小的壓力，但是因為有炸藥的幫襯，所以，倒也不是那麼難熬。大家同在戰場，看到鳳淩天暈倒，所有人心裡都不是滋味。

　　驚鴻搖了搖頭道：“大夫已經在裡面診治，各位将軍不用擔心。”

　　驚鴻面冷，簡單的交代了一下也沒有别的話說，他們也不好再多問，隻是對于鳳淩天的真實狀況，終究還是存了幾分好奇。

　　屋子裡，

　　那大夫已經将方子寫了下去，宋連城跟在一邊，朝那大夫問道：“大夫，他到底有事沒事啊？”

　　大夫搖了搖頭，一邊收拾自己的藥箱，一邊朝他回道：“傷了一點元氣，不過沒有大礙，加之殿下這些時日可能太過勞累，所以才會暈倒。”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宋連城這才放了心，吩咐人下去煎藥，宋連城這才托着腮坐在一邊，一臉糾結的道：“你這人，還真是瘋了。”

　　正咕哝着，驚鴻推門走了進來，宋連城轉頭看過去，問道：“如知的事情都解決好了？”

　　驚鴻一怔，随即點點頭，嗯了一聲。

　　“真是個苦命的孩子。”事實上，直到現在，宋連城自己都沒有回過神來，那天将連城攻破以後，鳳淩天一句話也沒說，驚鴻則是四處的奔波，終于在尋到了冰棺，而也就是在這時，宋連城才知道了如知的事情，也知道了京城裡發生的事。

　　“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能憋得住。”宋連城收起了嬉笑的樣子，輕輕的敲了敲桌子，示意驚鴻坐下來。

　　驚鴻擡眼，看了宋連城幾眼，這才坐了下來。

　　“我問你，京城那邊的消息到底如何了，我相信，素素不會死的。”其實，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宋連城心裡一點底氣都沒有，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距離京城不短，鳳淩天又出了這樣的事情，想回也要等鳳淩天休養好了以後才能回。

　　難得，能從驚鴻嘴裡聽到一聲感歎，他搖了搖頭：“還沒下落。”

　　“依我看，那位北楚的皇帝這目的算是達到了，雖然鳳淩天這麼快的就将地方給搶了回來，但是，終究還是被虐了，果然是個心機男。”宋連城剛說完，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似得，他繼而朝驚鴻道：“心機男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

　　“他的軍隊被炸藥傷得不輕，暫時還沒有動靜。”驚鴻回道。

　　……

　　鳳淩天是在晚上的時候醒過來的，他睜眼的時候，守在身邊的是驚鴻。

　　驚鴻看到鳳淩天醒來，驚喜之情溢于言表，他上前将鳳淩天扶了起來，剛準備去端藥，結果鳳淩天的一句話生生的讓他頓住了腳。

　　“驚鴻，收拾一下，準備回京。”鳳淩天一邊說着一邊咳嗽。

　　驚鴻轉身，皺眉不贊同的道：“主子，你的身體撐不到京城。”

　　“我的身子我會注意，但素素等不了那麼長時間了。”

　　“八爺有派人去找。”驚鴻反駁道。

　　“我不放心。”鳳淩天說着，竟要掙紮起身，驚鴻忽然大步上前，伸手極快的将鳳淩天的穴道給點了，剛剛還坐起來的他，立馬又躺了下去。

　　點睡穴這種事情，驚鴻做的來第一次，但第二次就不管用了，最後兩方妥協，在安頓好城池的管理事情以後，一行人開始南下返京。

　　鳳淩天和宋連城坐在馬車裡，後面跟着的，是一具藏在木頭裡的冰棺，這種時候，也顧不上什麼遮掩身份了，隻求速度的朝京城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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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裡，

　　宋連城一邊琢磨着圖紙，一邊朝鳳淩天問道：“回到宮裡，你要怎麼面對？”

　　那天的事情，宋連城聽到了最全的版本，所以，他很好奇，鳳淩天會怎樣抉擇。尤其是，鳳衍為了紫煙，暗中插手幫助秦漠的事情。

　　鳳淩天倚在那裡，面色還是有些蒼白，他垂了垂眸，聲音冷冰冰的道：“找到素素是第一要緊的事兒。”

　　“我能告訴你的就是，素素絕對不會死。”宋連城擡眼，很是認真的朝鳳淩天道。

　　鳳淩天蓦地擡頭，他瞧着宋連城的眼神很是滲人，不過，他随後開口道：“我一直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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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

　　鳳淩天的傲然戰績早就通過信使傳到了京城，隻是，他們隻知道這大勝的結果，卻不知道這其中的回環。鳳衍在得到這消息的時候，說不上驚喜，總覺得怪怪的，就像是當初在西聯關那一戰，老三當初一上午就搞定了，可最終原因卻是當初秦素被鳳衛擄走，而這次，這近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下，他直覺，或許老三已經知曉了秦素的事兒。從來，唯有秦素，才能對他影響這麼大。

　　“皇上，不好了。”鳳衍在心中思索着這來龍去脈的時候，徐秀滿頭大汗的跑了進來。

　　鳳衍有些煩躁的擡頭，語氣并不是很好的問道：“這麼急躁做什麼？”

　　“皇上，殿下家的小主子……病了！”徐秀大口喘着氣，然後又急急的朝鳳衍道：“皇上，老奴是來請旨的，您将太醫院的人都放去吧。”

　　“這是怎麼回事？這麼嚴重？”看徐秀的表情，以及要整個太醫院都去，鳳衍的心忽的就被揪了起來。

　　徐秀喘着氣，直接跪到了地上，他是真心喜歡那孩子，今天剛下完早朝，貴伯就派人來了，說小主子病了，徐秀匆匆的帶人去看了一趟，留下兩個太醫，可那些人顧忌到小寶的病情還有他的身份，都說要請院正等人才能下診判斷。

　　“皇上，太子妃已然如此，可小主子要是再出了事情，殿下……殿下怕是也去了啊！”整個皇宮，甚至京城的人都知道，那母子倆是鳳淩天放在心上的人，如果三個人都去了，鳳淩天着實是不用過了。

　　“快去，還愣在這裡做什麼？把所有人都叫上！”鳳衍話還沒說完，就率先走了出去。

　　那個孩子，他也是心疼的，他跟兒子們之間的距離向來疏遠，唯有那個孩子，總是親昵的喊他爺爺、

　　此時，原本就蕭條的太子府，因為小寶的生病而變得愈發的雪上加霜，就連一直挺着的貴伯也有些堅持不下去了。

　　鳳衍來的時候，太醫們正圍在院子裡，他們聽到動靜以為是太醫院來人了，結果沒想到回頭看到的竟然是鳳衍，幾個人全都跪了下去。

　　鳳衍一腳就将最前面跪着的那人給踹翻了，他吼道：“還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跟朕去診治？随之要是出了一點事情，老三不摘你們的腦袋，朕先摘了。”

　　那些太醫們一聽，顧不得多說了，連滾帶爬的就跑了進去。

　　貴伯正從裡面端着水出來，見到鳳衍，他低着頭喚了一聲。

　　鳳衍叫住了他，問道：“随之的情況怎樣了？”

　　“小主子有些發熱，一直迷迷糊糊的不清醒，嘴裡……一直叫着殿下和太子妃。”貴伯将手中的銅盆交給身後的下人，手裡仍舊攥着剛剛給小寶擦頭的毛巾。

　　鳳衍長歎了一口氣，邁步朝裡面走了進去。

　　進去以後，小寶小小的身子躺在床上，腦袋上的汗珠止不住的往外冒，嘴唇幹幹的，起了一層皮，嘴裡不停的念叨着：“娘親，爹爹。”

　　一衆太醫守在一旁，鳳衍一撩袍子坐了下來，朝幾人問道：“小殿下到底怎麼回事？”

　　“回皇上，小殿下的症狀應該是風寒，但是喝了藥，捂了汗，都沒有用，一直昏昏沉沉的。”一個太醫頂着壓力上前朝鳳衍道。

　　“上次殿下在連山受傷時，太子妃也是這樣，說是，心情郁結，才不容易醒。”貴伯在一旁插話道。

　　貴伯的話說完，鳳衍詭異的沒有說話，恰巧在這大家大氣不敢喘一次的時候，徐秀帶着院正等人趕來了。

　　“程院正，小殿下朕就交到你手上了，務必讓他安穩的度過。”鳳衍轉頭，目光淩厲的看向來人。

　　那人聽了，淡定的點了點頭。

　　鳳衍又看了看，這才出來，順手讓徐秀将貴伯帶了出來。

　　“裡面的院子你們封了？”小寶安置在外面，墨楓居裡的門是關着的。

　　“是。”貴伯點頭：“裡面損傷太嚴重，暫且還沒修複完。”況且，貴伯還有一點沒說，那裡面血腥氣太過嚴重，久久不散。

　　“老三那邊可有消息？”除了赢了戰事的消息，鳳衍幾乎沒有收到過鳳淩天的其他信息，想來，他應該是同王府這邊通了信。

　　“沒有。”貴伯搖頭。

　　“行了，你先撤下吧。”見貴伯沒有多少說話的*，而且一直低着頭，情緒看起來很冷漠的樣子，鳳衍看了也心煩。

　　“皇上，咱們……？”徐秀立即上前問道。

　　“先回去吧，有些事，朕要想一想。對了，告誡這些太醫，這裡的事情一點也不能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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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太醫院來的人太多，導緻那院子裡很是擁擠，程院正隻留了幾個打下手的，其他的都給弄回去了，他們一直守在小寶的床邊，強迫性的給小寶喂藥，貴伯一直跟着，看到這場景，眼裡不禁也染上了濕意。

　　小寶的病情一直拖了三四天，好轉的情況并不是那麼明顯，當初還很淡定的程院正，此時也有些焦急了。

　　太子府裡，因為這事，所有的人都打不起精神，整個府上都好像被蒙上了一層黑布一樣。

　　晚上，太醫們都下去歇着了，貴伯守在小寶的身邊，時不時的看一看他的手腳有沒有露出來。房間裡的燭火跳動着，他勉強的睜着眼，總覺得眼睛裡像是有什麼迷霧遮住了一般，困意愈發的濃重。

　　伸手在自己大腿上擰了擰，貴伯強撐着。

　　“貴伯，貴伯！”原本是靜谧的夜，院子外面忽然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聲音，貴伯剛要動彈，那腳步聲就由遠及近的跑了過來，一把推開了門。

　　“貴伯，呵……呵。”那人大喘着氣朝貴伯道：“貴伯，主子，主子回來了。”

　　貴伯一聽，身子頓時僵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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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前，府裡的人除了貴伯小寶以及還卧病在床的朱雀，全都圍了出來，他們全都将眼睛盯在了那輛沉在夜色中的馬車上。

　　馬車的門緩緩的打開，男子一身白衣從上面緩緩的走了下來，雖然是在夜色中，但他蒼白的臉還是有些驚到了衆人。驚鴻緊緊的跟在他後面，時時刻刻的盯着他。

　　鳳淩天将拳頭放在唇邊，輕聲的咳了咳，朝衆人問道：“貴伯呢？”

　　這一問，剛剛還因為鳳淩天歸來而驚喜的衆人頓時安靜了下來，而就是這瞬間的安靜，讓鳳淩天察覺到了這裡面的不對。

　　“說，貴伯呢？”鳳淩天因為情緒激動向前傾了傾，驚鴻立即扶住了他的胳膊。

　　“别問了，你自己進去看看不就行了？”宋連城從後面跟了上來。

　　鳳淩天冷着眉眼看了衆人一眼，作勢就要走進去。

　　“主子，小主子生了病，貴伯一步也走不開，這才……”

　　那人的話根本沒有說完，伴随着幾聲劇烈的咳嗽聲，鳳淩天已經大步走了進去。

　　院子裡燈火通明，鳳淩天進去的時候，貴伯起身，彎腰道：“殿下，十七朱雀傷的傷，在外的在外，老奴實在不放心将他交于外人，這才沒有出去接您。”

　　鳳淩天擺擺手，邊走邊咳的到了床邊，在看到床上同自己一樣，蒼白着小臉的小家夥兒時，這幾天壓抑的情緒很顯然有些不受控制了。

　　他顫抖着手，輕輕的撫上小家夥兒的臉，顫聲問道：“他……怎麼了？”

　　“太醫說，是小孩子心裡難受，發不出來，所以才造成了這樣。”貴伯垂着頭說完，又擡起頭，查看的目光落在鳳淩天的身上。隻是，鳳淩天背着他坐在那裡，他根本看不到他的氣色。

　　“太醫已經喂過藥了。”

　　“貴伯，你出去吧。”鳳淩天搓着小寶的手，朝身後的人道。

　　“嗯，老奴就在外面守着。”貴伯将這裡讓給了父子倆。

　　兩人走出去以後，鳳淩天伸手摸了摸小寶的額頭，然後就将他小小的身子抱到了懷裡。

　　“你要是不好起來，你娘親回來是要怨我的，你也知道，在她心裡，你這小子一直比我重要，爹爹還想多親近親近你娘親，你要是不快些醒過來，她定然就要躲着我了，找不到她……我該怎麼辦呢？”昏沉的蠟燭跳躍的有些遲緩，屋子裡的光亮也不是那麼的足，鳳淩天那向來極有磁性的聲音，突破了那麼多天的強撐，所有的情緒終于順着這些話都流了出來，那些心痛，憤怒，憐惜，還有恐懼，他怕，怕她們都要離他而去，那他，又就是孤家寡人一個了。

　　抱着小寶，鳳淩天也不知道說了多少話，以前常說的，不常說的都搬了出來，他一直等着，等着小寶能給忽然抓住他的手臂，笑咯咯的給他回應。

　　隻是，這一晚注定不是那麼的安穩。

　　鳳淩天回來不久，宮中鳳衍那邊也得到了消息，聽到鳳淩天回來了，鳳衍急急的披了件披風就帶着人來了太子府。

　　“老三，你在胡鬧什麼？你不要命了？”來的路上，鳳衍算了算，照大捷的日子算，他應該是沒怎麼休息，打完仗就急匆匆的趕了回來，這長途奔波，鐵打的人也受不住。

　　鳳衍在院子外的時候還這樣罵，可真當看見鳳淩天真人的時候，他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殿下，您快将小殿下放下吧，貴伯，去尋太醫來啊。”徐秀一看鳳淩天那頹敗蒼白的模樣，手中的東西被吓得摔到了地上，他尖着嗓子出去找貴伯，而鳳衍就僵在那裡，上下打量了鳳淩天一眼，嘗試性的問道：“老三，你……是不是受傷了。”

　　鳳淩天将小寶放到床上，又伸手用被子将他掩好，這才輕笑了一聲，目光空洞的看向鳳衍，聲音低低的問出了口：“父皇，你是不是把我逼死才甘心啊！”

　　“你這是什麼話？”鳳衍的眉頭都快要擠在一起了，他一臉不滿的瞪着鳳淩天。

　　鳳淩天身子晃晃悠悠的起身，哈哈大笑了起來：“你竟然派人去殺她，她還懷着我的孩子！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小寶也病了，你終于滿意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