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半天,還是脫不了用毛筆。
毛筆字寫一個半個的還好,寫多了還是如同大姨媽一般無法令人直視……
非同一般的痛苦呀!
窗外藍葡還在用傲嬌的語氣趕慶陽,“去,去,去,姑娘在用心寫文章呢……打攪了姑娘用功,你可小心……”
怎生大吼一聲,“藍葡!”
用心寫文章!你咋不說我煉丹呢!
**
聶墨瞪大了眼睛,“怎生給我的信?!”艾瑪,人家鴻雁傳書,他們倆這弄了顆葡萄?
紫葡點了點頭。
聶墨伸手,“拿來。”
紫葡從後背上解下一個小包袱,裡頭是厚厚的一沓子紙……
紙上的字一個一個比端午節的粽子還大,聶墨看了第一眼就想噴,好不容易為了怎生的面子忍了下來,嫌棄的看了眼紫葡,這丫頭太不會看人眼色,沒看見他準備看情書麼?!
紫葡猶猶豫豫,就是不肯走。
“還有事麼?”沒事就趕緊下去啊!
紫葡垂着腦袋不敢看聶墨的臉色,鼓了鼓勇氣道,“姑娘說等二爺看完信,還叫奴婢把信原樣拿回去。”
聶墨直接,“滾!”
紫葡圓溜溜的滾了,别看她智商不高,可她情商高啊!
聶墨翻看了一遍信的内容,翻到最後,發現自己好像智力也下降了――忘了前頭寫的啥了。
呼啦呼啦翻到前頭,一數,哎呦窩草,寫了六十多頁紙……難怪他看忘了呢。
聶墨在書房裡頭帶了半個時辰才看明白了。
這麼點小事……還是寫信好。讓人傳話多沒意思。
這就跟現代許多人喜歡發微信短信,卻不熱愛打電話一樣。
收到了信,自然要回信,聶墨剛提起筆,又放下了。
讓他把字寫的跟粽子一樣那會好痛苦,可要是寫的規整了,估計看信的人會嫉妒吧?
哎!真是兩難的選擇呢。
不過,難為怎生怎麼想到這樣處置的。
這事兒,若是鬧到大夫人跟前,大夫人鐵定把不樂意做工的給辭了,若是換了聶笙,這死丫頭别扭,說不得把人攆走還不許租給那家人土地……
設身處地的肯為别人着想,這大概是怎生有别于世家貴人們的一項優點。
這事若不是怎生提起來,聶墨肯定不會當成事兒的,他還不差這幾個工錢。
但怎生把它當成一件事,那他也願意重視一下。
聶墨的重視方式就是他親自去了莊子上。
聶墨離開的第一天,他派了聶江來,又派了聶河來,第二天,他親自來了。
“路過,順便過來看看,莊子上可有什麼難以抉擇的事情?”他說的臉不紅氣不喘。
怎生咽了一口口水。
她現在隻想把紫葡拉過來捶一頓。
她交待的是把她寫的信帶回來,而不是把聶墨帶回來!
“二爺渴了吧,先喝點茶水吧?”
“不着急,我今晚留下不走了……”所以你想跟我獨處,咱們有的是時間喲!
喲個腚!
聶墨一隻手扶着她的肩膀,另一隻手握着她拿毛筆的手,“初學寫字,就像小孩子學走路一樣,需要手把手的教……”一本正經的對她說。
怎生沖他擺出了個白癡笑容,在心底發自肺腑的喊了聲,“奶娘好~”
“人常說字如其人,毛筆字最重要的便是結構,兇中有了結構,方能揮灑自如,把字寫得開闊大氣……,咳咳咳……”
怎生點頭,這個她懂,一筆下去把大半頁紙都給占了!差點沒把老師給嗆死。
“結構,不是非要大了才能有結構,越是大字越不容易寫呢,你想想,毛筆就這麼細,你弄的那麼大,隻有個架子,沒有内容,是不是顯得很空蕩?”
“把筆虛而寬,掌虛如握卵……”
“啊?什麼握什麼?”
聶墨深吸一口氣,竭力把跑得沸騰的思緒拉回來,“掌虛如握卵。”伸手示範。
怎生懂,“就是說手裡像是握着一隻蛋一樣呗?!我懂。”
聶墨的呼吸停頓了足有半分鐘。
一不留神想多了。
可以後還能不能好好寫字啦?!
繼續教學,“小字要低執筆,大則反之……,提按之間要注意适當轉換,不要一味的隻提筆或者按下筆寫……”
接下來怎生都聽得十分認真,她臨摹的基礎雖然還不夠,可也能夠聽懂聶墨的話了。
兩個人一直寫到掌燈十分。
藍葡跟紫葡提了晚飯來。
兩個人對面坐了吃飯,怎生想起事來,放下碗問道,“我娘知道我來莊子上嗎?”雖然出了聶府,但是貌似想見母親一面還是不太容易呢。
聶墨點了點頭,“知道,不過不曉得你是怎麼過來的。”
“正好,免得她擔心。哦,對了,你那日從王家出來是怎麼找到我的呀?聽藍葡跟紫葡說,她們好像都跟錯了車呢。”
聶墨沖她一笑,伸手擦了她唇角的米飯粒,仿佛漫不經心的說道,“我自然是有後招的,所以,你也别想從我身邊跑掉……,小心給我抓回來……”手做了個握緊的姿勢。
怎生覺得這要是手心裡頭有個蛋被他這麼惡狠狠的一攥,肯定已經碎了……
但是這種時刻,承認自己有逃跑的心思,無異于摸老虎的菊花,她是不會上趕着作死的,因此擺出一副特别無辜的眼神,嘟嘴道,“誰跑了啊?!二師兄!”老是喜歡倒打一耙。
“二師兄?大師兄是誰?”
“東勝神州打遍天下無敵手的花果山水簾洞美猴王齊天大聖……”
聶墨,“說的什麼啊?”完全聽不懂,還是換個正常的話題好了,“明兒你叫了人來吩咐就行,按照你的想法辦,這莊子是我的呢,不用擔心事情發生後沒人兜着……,對了,需要我給你掠陣嗎?”
怎生搖了搖頭,雖然聶墨在對莊子上的仆婦們有一定的震懾作用,但是對她同樣有震懾作用呀!
“不用了,若是我辦不好,再找你好了。”
聶墨一笑,顯然喜歡她這麼說,“那你明日上午就吩咐下去,我等中午吃了飯再走。”
怎生重新拿起筷子,點了點頭。
聶墨随意的問道,“我走了有沒有害怕?”
“藍葡跟紫葡來了就不怕了。哦,對了,王莊頭把他家的閨女領了來,說要送給我使喚……”
“嗯,王莊頭畢竟是個男子,你有什麼事想吩咐他,就讓他閨女跟他說……”
“要是這樣的話,慶陽就能辦了,我這裡沒什麼活計給她做,把她打發回去吧?十二歲,也差不多到了該定親的年紀了吧?”“這你可想岔了,雖然我懂的也不多,可你知道府外有多少人家想把姑娘兒子送進府的麼?你把她打發回去,外頭的人不會說你體貼,反倒要說你驕傲看不起人呢。她能留在織耕院,才是擡舉了她,将
來她若是定親,也能說些好一點的親事……”“才說你聰明,又變笨了,你見她在這裡受人約束管教,難不成以為她在家就是嬌小姐不成,尋常人家的女兒們在家受父母兄弟管,出了門受婆家管,依照我,還不如在這織耕院裡快活……你沒有問她
喜不喜歡在這裡吧?”
怎生撇嘴,“我看上去那麼傻嗎?問她她肯定說喜歡啊!說不喜歡豈不是得罪人?”
聶墨笑,“好,不錯。”他是很喜歡她的天真,可不喜歡她天真着面對别人。
他一誇她她就抿着唇笑了。
聶墨也勾起唇角,現在兩個人相處比之四個月前屬于漸入佳境,所以他也不能太打擊她,适當的順毛捋還是有好處的,總歸還是開開心心的相處才叫人高興。
“人,還是豁達一些活的好……”
怎生即便不算完美無缺,可她身上的豁達跟善良還是很吸引聶墨――他缺少這些。
聶墨像一個大圓片隻少了一小部分,秦羽靈類他,怎生雖然隻是一小片,卻正好跟聶墨契合起來。
突如其來的愛情是一部分,更多的是天長地久的相處。
“短工的話,一天該多少錢合适呢?”
“你看着辦,哦,對了,賬本我也給你帶來了。來,這是莊子上的賬冊,這是那個鋪子的,――你要是想要入賬,字還要練練……”
不愧是毒蛇郎君,說出來的話就跟小李飛刀的刀片一樣利落。
怎生臉上一紅。
暗戳戳的在心底踩了他好幾下。
這要是擱在現代,他是她男朋友,她絕對要分手!
拜聶墨的毒舌所緻,接下來怎生待他很是客氣,無論做什麼都一闆一眼的,連聶墨故意讓她留在浴間她都秉持着坐懷不亂的精神對待他。
兩人這一夜算是相安無事。
沒有得逞也算是相安無事的一種啦!
過程是沒有得逞,結果就相安無事……
聶墨早上醒來的時候也情不自禁的感歎:甯得罪小人,莫得罪女子。這話要是換在他們之間,那就是,“甯得罪聶墨,莫得罪怎生”啊!
聶墨照舊早起看書練拳,他看書的時候,怎生也起來了,天色還不算亮,她也趴在榻桌上寫字。
聶墨懶得喚人,自己又點了一盞燈挪到桌上。
有佳人相伴,時間過得格外快,聶墨隻覺得沒看了幾頁書,天就亮了――倒是怎生寫了不少頁紙,哈哈~
怎生寫滿了一頁,剛要再換紙,聶墨捉住了她的手腕,“要不要跟我出去練拳?我可以教你。”事實證明,這主意是個馊主意,怎生再次确認聶墨真是生來打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