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九娘看了一眼已經從嬌羞中回神的少年,“對了,你母親讓我喊你回家相親。”
聶墨聞言心中總算是暗爽了一回。
這麼多人不遺餘力的想給他弄頂綠帽子帶,也是醉了。
好在怎生生來忠貞不屈,他又素來德高望重,慣會以德服人……
這樣想着,自己都打了個哆嗦。
擡頭目光爍爍的看着杜九娘,“你怎麼來了?桂圓呢?”
當日出使上路的時候,他唯恐杜九娘不牢靠,萬一像拐帶怎生一樣拐帶了桂圓可怎麼辦,曾經是很想讓杜九娘跟着他一起去東突的。
不料杜九娘偏不肯去,說什麼,要兵馬就不能要她,要她就不能再要太後的兵馬。
切,誰會肯要她啊!
聶墨當然也留了心腹一面監視杜九娘,另一面則是照顧桂圓。
杜九娘根本沒想那麼多,“桂圓自然有人照顧。”
方澤呆傻的想,“桂圓是誰?”
路平比他聰明一點,“難不成怎生的小閨女叫桂圓,這名字聽起來還不錯……”
聶墨因為杜九娘兩次失約,第一次說看好了怎生,沒看好,這一次答應照顧桂圓,也沒看好,便對她格外失望,鳥都不想鳥她一眼。杜九娘也不是個大度的,見他這樣,就覺得自己好心沒好報,便将本應該說的一些話在嘴裡嘟囔着說了一遍,算是完成了某人的交待,反正那人也隻是說叫她跟聶墨說一聲,她說了,至于聶墨聽沒聽見,
哼哼……
容郡王平安歸來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京城裡。這也是聶墨的高明之處,弄得天下人都知道了,縱然與容郡王面上無光(敗兵被俘),可也掣肘了皇帝,免得容郡王在東突沒死,進京不聲不響的死了,可這也隻是一時的,餘下的還要聶閣老等人步步為
營,否則,皇上安排了照顧容郡王的人,到時候來個漸漸病死,可就晚了。
*
宮裡,皇上笑着進了壽安宮,慢聲細語的陪着宋太後說話,“朕多日不見妹妹了,怎麼懷了身孕倒還害羞了起來。”
宋太後擰眉,“這是當兄長該說的話嗎?她懷了身孕,又是頭一胎,不免有些膽戰心驚的,你是她親哥哥,不為她考慮,還這樣打趣她?”語氣十分不滿的譴責皇帝。
又道,“就是先帝在時,也不敢如此!”
皇帝有點惱怒,很快就壓了下去,笑着道,“是朕的錯,母後饒了朕這一遭吧!”
蓓藍小心的進來,“太後娘娘,給郡主熬煮的燕窩粥好了。”
宋太後傾身,蓓藍忙小心的端着過去給她看。
宋太後便靠着王嬷嬷,掀開盅蓋仔細的看了一眼,又問,“安胎的藥可熬好了?”
蓓藍忙道,“熬好了,等略降降溫就給郡主端過去。”
宋太後方才滿意,點頭道,“行了,給她送過去,看着她喝完,不許她撒嬌……”又看了一眼皇帝,“就說皇帝在這兒呢!别叫人看了笑話。”
皇帝大笑,“妹妹朕一樣疼愛的,怎麼在母後這裡竟成了個壞哥哥。”“本來過來,還有一事想跟您商量呢。”他神色放松,微微抖腿斜靠在靠枕上,“朕覺得自從妹妹進宮之後,母後就格外年輕了許多,也常開懷,我見着這樣的母後,也實在開心。所以我想封妹妹為公主,這
樣一來,有了自己的公主府,她想出來想進去,也就不用再看婆家人臉色了,到時候進宮,也不過是幾步路的功夫……有她陪着您,朕也放心些……”宋太後見他一直不住的想讓怎生做公主,不知他到底有何種打算,心中一緊,神色間倒是輕輕松松,四兩撥千斤的道,“這個以後再說吧。說起來,容王回來,聶墨也算不辱使命,我看就讓他們小兩口回濟
州去吧。”
“這樣不好吧?妹妹有身孕,實在不宜颠簸……”皇上沒想到太後會突然說這個,事實上,他從來沒想過要放怎生回去。
宋太後心中更加不滿,知道她有身孕不宜颠簸,當初何必要她大正月裡頭挺着大肚子回京奔喪,若不是如此,她的小外孫女也不必大冷天生到路上!
不過她也想知道皇上到底什麼打算,便不動聲色的繼續道,“早已經過了頭三個月,何況太醫也說她身體無事,她一個出嫁女,長留在宮裡不像話……”
按照道理,太後都一再表明态度,皇上若是孝順,不應該再說旁的。
可皇上很明顯不高興了。
他靜靜的端了茶水喝了一口,太後卻不依不饒,“我看就這幾日吧,王嬷嬷,你親自去一趟欽天監,叫他們選幾個适合孕婦出門的好日子,倒不必專門等了聶墨一道,他是男人,也沒法子代替了怎生……”
皇上一聽心中一喜,反而笑了,“還是母後說的有道理。倒也不必王嬷嬷跑一趟,朕叫人去傳一句話就行了,有了消息再來跟母後說。”
宋太後臉上這才顯出滿意來。
等皇上走了,她站起來看着他的轎禦,過了很久才對身後說道,“去,多注意着些皇上的動靜。”
這天下之争,皇位之争,她并不想插手,帝王之家,本就如此,若不是早就明白,她也不會想出宮跟俞虹生過他描述的那種日子了。
現在她困在宮裡,是對自己的一種懲罰,罰她自己冷心冷肺,多年以前,在戀人跟兒子面前,選了兒子,放棄了戀人……
若說她還有想護住的人,那也隻剩下一個怎生了。
她希望她永遠的如同燕子一樣自由,無拘無束,就算不怎麼聰明能幹,也快快活活的活一輩子。
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但願生兒愚且魯,無病無難到公卿……
公卿就不指望了,希望聶璟允能待她始終如一罷!
*
聶墨在城外接到了皇上的聖旨,命他速速趕回濟州。
“郡主呢?”他問過來迎接的聶江。
聶江的大腿終于好了,但見了二爺還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說道,“郡主仍舊在宮裡。”
“家裡人有沒有進宮見過她?”不是他不放心太後,隻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聶江聞言更加小心了,“沒有,老夫人遞了幾次帖子,都被太後給推了。說郡主在安胎,不宜見客。”
聶墨眉頭蹙了起來,默默的念叨着那句,“不宜見客……”随手把皇帝的聖旨往聶江懷裡一放,“不行,我得進宮去見她一面。”否則,自己這心一直在半空中提溜着。
聶江手忙腳亂的捧着聖旨,這可是聖旨,皇帝也是下了大本錢,自家今年光接聖旨就接了好幾道哇,不知道這算不算光宗耀祖。
聶潤出城趕了過來。
傳旨的太監特别不高興,因為沒想到聶墨如此小氣,什麼也沒給,還不認真對待聖旨,本打算回宮就在皇上面前告一狀的,但見,聶家的大公子還沒下馬呢,就撲向聶墨喽——這可不是久别重逢的一撲。
這絕對是猛虎出籠的一撲!
兄弟倆在滿是灰塵的道路上就這樣滾了起來。
聶江:忘了告訴二爺,大夫人的腿摔斷了的事了……二爺,對不起。
看樣子大爺已經猜到是二爺命人幹的了……冤有頭債有主,他媳婦兒剛懷孕,二爺就原諒他這回死道友不死貧道吧……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雖然聶潤氣勢洶洶而來,聶墨有了跟路平戰鬥的經驗,打起聶潤來根本不費力氣,“我還想打你呢,你倒是送上門來了!”
兄弟阋牆啊,傳旨太監頓時停步不肯走了,這種天大的八卦,錯過簡直天理不容!
聶江看了一會,發現二爺占了上風,大爺已經當兇挨了好幾拳頭,頓時看四周,見了太監,連忙上前摸出一隻荷包,“公公您辛苦了,喝個茶,喝個茶……”傳旨太監舌尖掃了一圈牙花兒,捏了捏荷包,發現薄薄的摸不出啥來,幹脆十分光棍的當着衆人的面打開,見是銀票,心中一喜,再看清了數目,就更歡喜了,有了銀子,也就沒心思看笑話了,“咱家還要
回宮複命,不是咱家多嘴,還要白囑咐一句,聶二爺還是聽陛下的話趁早回濟州的好!”
聶江謙卑的一個勁兒道“是”,好歹将看戲的衆人送走了。
聶潤也在破口大罵,“你有種,你怎麼不直接弄死她?”
聶墨掃了聶江一眼,心裡頓時明白聶潤說的什麼意思,可他可不想留下話柄,用更加惡狠狠的語氣說道,“我弄死誰?你敢不敢将話說說明白!”
“他*的,你揣着明白裝糊塗,我知道是你幹的!怎麼,有膽子幹沒膽子承認了!你個孬種!”聶潤直接罵髒話,揮拳揍了聶墨左臉。
“我孬種,你也不是什麼好種!你個慫種!”聶墨将他踹地上,反身欺上前,“老子在外頭九死一生的,回來你就這麼迎接我!”抱着聶潤的頭就往地上砸。
聶江一看二爺好似真怒了,連忙撲上去攔腰摟住聶墨,“二爺,二爺!您這是叫什麼東西上身了?!您快醒醒,大爺可是您親哥哥!二爺呀!”哭的聲嘶力竭的。
聶潤得了空子,方才将聶墨推開,冷聲道,“這事兒沒完!”說完上馬徑直就回了城。
聶墨也掙脫了聶江,反身踢了他一腳,死奴才,也不知道早些說叫他高興高興。
看戲的人早就走光了,聶墨倒是成了孑然一身。主仆倆就幹脆坐在地上,聶墨撩起衣擺擦了擦汗水,“到底怎麼回事兒啊?快給我說清楚。”他憋屈了多少時候了,來點别人不高興的事聽聽,也好叫他高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