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談判,夜绛洛的睿智2
而且,這個理由真的是毫無說服力!
而夜绛洛也很不負衆望的将他反駁了回去,理由很簡單:“誰告訴你阿醉不危險的?身在這地宮之中哪有不安全的!再說了,虹時回來就是為了保護阿醉的!而且,朕想要保護誰就保護誰!”
風寡恨不得咬舌自盡,想想日後與夜醉壁雖有由心而發,情不自禁的舉動都會被虹時不經意的打斷或者目不斜視的看在眼裡,他就感覺天崩地陷,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偌大的朝凰殿裡隻剩下沉默,無盡的沉默……
好半晌,才看見風寡目露鋒芒,氣憤的看着夜绛洛,冷得讓人如同瞬間掉入冰窖的感覺油然而生:“陛下,若您執意如此,不如我帶楚王離開好了。”
“你以為你出得了帝宮麼?”都不說帝都了,夜绛洛信誓旦旦,笑靥如花,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看着風寡氣得臉好似鍋底一般漆黑的模樣,她心中暗爽。
你個冷冰山,一張石頭臉,看老子不氣得你滿地找牙!
風寡強忍着一巴掌抽飛夜绛洛的沖動,怒目而視,骨節分明的雙手因為緊握成拳而略顯發白。
“别生氣,生氣也沒用啊!”夜绛洛一臉無奈,好似與風寡同仇敵忾一般。
慵懶的身子緩緩坐直了,素手撚着一旁開得正茂盛的花卉。
暗香迅速在偌大的朝凰殿蔓延開來,夜绛洛一臉無所謂的瞧着風寡,眸中波光潋滟,暗流湧動。
“既然你非要如此,出不了帝宮,我便不計代價!到時候,直接沖進醉宮搶她出來!”風寡發狠的說着,氣得雙目赤紅。
這個厚顔無恥的女人,為什麼非要霸着夜醉壁不放?
已經那麼多人為她效忠了,顔念,晏君卿,碧雲,虹時,哪一個不是舉手投足之間天下驟變的人物。
為什麼她還是不願放過夜醉壁呢?
這意思是要――謀・反?
呵,她可是正愁你風寡不謀・反呢!
江南人傑地靈,物産豐富,若是能夠據為己有,她可就不再是窮鬼了!
謀・反?好呀!正合我意!
江南這塊肥肉你若拱手讓人,她可是來者不拒的。
夜绛洛眸中笑意更甚,饒有興緻的打量着風寡,實在不明白他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還是自我感覺良好,竟能如此口出狂言!
“好呀,我等着。可若是我不小心踏平了江南……你可别怨我!”夜绛洛眸色妖娆,笑意滿滿,輕柔的撚起一朵暗香的鸢尾,一撚即碎。
看得出來夜绛洛的威脅以及她渾身上下透露出來的殺氣,風寡頓然渾身僵硬,一言不發,目不轉睛的盯住她,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風寡終究還是沉默了。
她說得沒錯,傾江南之力攻打帝都,沖冠一怒為紅顔,的确不是一個好辦法。
他不是夜绛洛那般雷厲風行的人,也背不起天下罵名,因此,不到萬不得已,他斷然不會輕易出兵的。
“風寡,其實你不需要這麼抵觸。”夜绛洛丢下殘花,單手托腮,一雙漆黑明眸沾染了三分薄笑,“如果我死了,阿醉注定是你的,隻是,要勞你空等十五年。”
夜醉壁會留在帝都,直到夜落茗獨當一面――那麼十五年,是一個保守估計。
風寡握拳,死死看着夜绛洛殘破的容顔,明明已經醜到那種地步,偏偏一雙眼睛清睿流動,不安地跳動着謀略光暈。
“可如果我沒死……”夜绛洛挑起唇瓣,牽動了臉上的疤痕,似笑非笑,意味深長看着他,“那麼,阿醉與你就可能會變成兩種極端,或者我放阿醉離開,或者阿醉放你離開。”
“她不會離開我!”風寡搶先說道。
“真的不會嗎?”夜绛洛勾了唇角,清睿的眼睛眯成一線,洩露絲絲縷縷的寒光,片刻後,慢慢的笑起來,“風寡,相信我,如果我想,隻要我想,阿醉,是一定會放開你的手。”
這句話,她幾乎是擲地有聲的說完。
風寡死死看着她,一字一句,殺氣橫生,“你威脅我?”
“對,我就是威脅你。”夜绛洛直起身子,一步一步走向風寡,站在他身邊,與他比肩其高,那一痕淡漠目光卻落在了風寡身後的門扉上,聲音穩重而沉緩,“風寡,我們來打一個賭。隻要我不死,隻要你肯為阿醉放棄一切,我會成全你們,但……如果我死了……”
風寡直直看着前方,同樣沒有分給夜绛洛半點目光,冷漠道:“你死了又怎麼樣!”
“我若死了,阿醉留在帝都十五年,十五年後,給她自由。”夜绛洛沉聲說道。
“說到底,你就是不肯放過她!”風寡倏然轉身,看着夜绛洛可怖的臉,恨得幾乎要殺掉她。
“你錯了。”夜绛洛慢慢扭過頭,與風寡對視,“不肯放過她的不是我,而是你,你不信任我,你怕我會再次利用阿醉,怕阿醉會因為我陷入危險,所以你想帶走阿醉,可是風寡,阿醉不是一件東西,她有她自己的選擇。就好像你,你坐擁江南三州,權傾半壁江山,一心一意要帶阿醉回江南,以為那樣阿醉就會永遠屬于你,可你為什麼沒有想過留在帝都陪伴阿醉,舍棄你江南的繁華?”
“……我是男人!”風寡齒縫間吐出這四個字。
夜绛洛冷冷一笑,“所以就要阿醉不顧一切和你走?風寡,阿醉有阿醉的選擇,倘若我真的死了,阿醉就是落茗唯一能站在臣子百姓面前的親人,你與晏君卿得不到名分,注定無法做那些隻有阿醉才能做的事情。落茗繼位,阿醉為皇叔,自然有一番作為,而你,卻隻想綁縛她成為籠中鳥。”
“……”風寡呼吸沉重,移開視線,不再去看夜绛洛銳利的眼睛。
“阿醉是女人,可她也是南晉的親王,落茗的親人,我若死,她就是南晉地位最高的皇族之長,風寡,女人确實弱・勢,可女人不是天生要靠男人活着的,阿醉柔弱,可阿醉不是你風寡能金屋藏嬌的,是你不肯放過阿醉,不肯給阿醉一片她自己的天地,錯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說完,夜绛洛冷淡笑了笑,轉身就走。
【右相府】
顔念青衣而立,面向雕着花的窗,遙望着天空中閃爍的星子,眸子暗沉而淩厲。
從窗外順來的風吹動着一襲素紗青衫,他好似一朵暗夜之中盛開的玉蘭花,清雅素淨。
“公子,六部禦司已經在大堂裡候着了。”瘦弱的好似書生的管家小跑着進來,恭恭敬敬的說道。
“嗯,知道了。”顔念神色淡漠,目光幽怨而深邃,緊皺的眉頭沒有一刻舒展開來,優美纖長的線條在夜色之中玲珑有緻,氣韻優雅。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相府的大堂裡,六部禦司均是昂首挺兇,一副驕傲清高的姿态端坐在椅子上,喝着上好的茶水,甯昊一臉不耐煩的吆喝着:“我們等了這麼久都沒見到顔大人,他倒是很忙啊。”
區區右相,這架勢比晏君卿還大,竟然要他六部禦司坐在這裡等着,顔念此人,太過狂傲!
正說着,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一縷素色青紗跨國門檻,顔念緩緩走來,踏着清冷的月光,他一襲青衣光暈流轉。
這個男子,好似玉蘭清傲,清冷淡漠,氣韻優雅,淡然飄至大堂,他目不斜視的看着甯昊,眸色深沉,語氣冰冷:“我自然是忙,天下大事有關國祚,身為人臣難道不應該忙嗎,倒是甯昊大人很悠閑,真不愧是是我朝棟梁。”
話裡嘲諷的意味十分明顯,甯昊一時語塞,氣不打一處來。
聞到火藥的氣味,六部禦司與甯昊站到統一戰線,默不作聲。
他們都是先皇夜素遺留老臣,原本四大世家還在,自然是與晏君卿夜绛洛同仇敵忾,如今四大世家或誅殺,或罷權,朝上的勢力也就漸漸分成兩派。
晏君卿顔念為首的女帝心腹,年輕權重,自成一派。
夜素欽點老臣,穩站朝廷,與晏君卿顔念權利較量,不落下風。
這次他們一起來顔念府上,就是為了甯昊扣押奏本的事情而來――這是一個導火索,顔念抓住甯昊的把柄,有了鏟除他們這些老臣的野心。
“甯大人身為戶部禦司,竟然獨攬大權,陛下病重,我有相爺手谕,代為執掌朝務,可甯大人的戶部扣押奏本,拒不上奏,我倒想問問甯大人,你對陛下可還有忠誠可言,對相爺可還有敬畏之心?”顔念冷漠淡然的笑着,一字一頓的說着,眸色清冷面容更是冰冷。
清涼的夜風吹過堂前,茶盞清涼,絲絲縷縷的緊張氣氛蔓延開來。
甯昊眸色深沉而冰冷,花白的胡子在唇邊微微抖動,怒火中燒的眸子盯住顔念,鄙夷與不屑在眼底霎時炸開。
這個顔念,年歲不及他一個零頭,又曾經被陛下罷官囚禁,現在這麼得勢,也不過是仗着那張臉――夜绛洛愛美男的昏庸誰人不知。
不過是靠着這種手段爬上高位,有什麼可得意的。
好半晌,他才争鋒相對道:“顔相,戶部的奏本是微臣暫時扣下,但微臣隻是幫你處理朝政,替陛下分憂而已。”
“既然如此,甯大人是不是應該禀告陛下,這右相之職由你來做好了。”顔念不依不饒,話語中淡漠與清傲乍現。
他不是一個喜歡紛争的人,但晏君卿和陛下竟然願意将事情交給他來做,他自然要做到最好。
“……”甯昊霎時語塞,他本以為顔念是個好欺負的主兒,不争不奪,兩耳不聞窗外事是他最好的狀态。但沒想到,緘口不言的人,有可能是咬人的毒蛇。
“衆位大人也都看到了,甯大人如此為國分憂,本相該禀告陛下,好好獎賞才行!萬不能辜負了甯大人的一番心意。”顔念一本正經的說着,行至大堂首位,端坐于上,端起手邊的茶盞,輕輕淺綴。
甯昊動了動花白的胡子,垂首,眸中暗沉清寡。
好一個顔念,黃口小兒,竟敢拿陛下壓人!
心中憤憤不平,他面上卻擠出幾許微笑,一副寬厚仁慈,謙讓晚輩的模樣笑道:“顔相真是嚴重了,微臣隻不過是太過擔憂陛下的身子,越距之舉,還望右相大人能夠諒解。老臣實在是有些老糊塗!”
嘴上這麼說,可甯昊的心裡卻滿是不服氣,氣鼓鼓的說着,端坐在太師椅上,毫無賠罪的模樣兒。
“好,既然甯大人是糊塗了,我寬宏大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隻是甯大人,您也一大把年紀了,若是在糊塗下去,還不如告老還鄉。”顔念淡漠清寡的眸子瞟過甯昊,清冷的氣息在大堂之中蔓延開來。
聽得出顔念話語之中的威脅,甯昊義憤填膺,怒目圓睜,卻無可奈何。
“陛下龍體不适,我不想為難各位,隻是希望各位能夠守其職責,本本分分的做事,陛下休朝,自然有相爺主持大局,相爺不再,還有我顔念,但凡我有一口氣,也能撐得住這南晉天下。”顔念神色淡然,聲音擲地有聲。
看戶部禦司甯昊都被堵得無話可說,其他人也不敢強出頭。
畢竟,晏君卿,顔念确實是百官之首,且,這次是相爺親自發話,要顔念代行其職。
這話等于再說,得罪了顔念就等于等罪了晏君卿。
在朝上混的誰不知道,天底下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晏君卿。
甯靜的大堂沉默了許久,才看到六部禦司齊齊站起身來,面對顔念恭謹行禮,一字一頓的說着,“臣等明白,謹遵顔相教誨。”
“好,天色不早了,諸位回去吧。”顔念也不想多言,放下手中的茶盞,起身朝外走去。
……
昏黃的燭火與暗紅色的燈籠在夜色之中照耀着右相府,顔念身形略顯削瘦,屹立在玉蘭樹下。
洛白玉蘭花綻放滿樹,恍如一場寂靜無聲的祭奠。
他的身影那般蕭索,人世間仿佛隻剩下他一人般,孤獨靜逸。
“她的江山,誰也不能撼動……”
喃喃的,隻聽見這模糊的一句話。
【拖走發飙顔美人】
自風寡氣憤不已,怒氣滔滔的走出去以後,夜绛洛便躺在寬大的龍榻上。
晏君卿去太醫院為她尋找能壓制毒素的辦法――他總是不肯放棄,總是不看看見她痛苦一星半點。
“夜绛洛……夜绛洛……你何德何能,竟讓他為你牽腸挂肚……其實本來也是不相配的吧……所以……才會到現在這個地步……”
冰涼的觸感傳來,唇角勾勒起了無奈的笑,她晶亮的眸子在暗夜之中仿佛染了夜色一般漆黑,閃閃發亮,絲毫沒有睡意。
素白的手輕柔的覆上傷痕累累的臉頰,她的心底有莫名的情愫洶湧而出。
因為體内的毒的緣故,倦意洶湧而來,意識卻清醒無比,同樣的,蔓延到全身的疼痛也數以倍計的存在,時時刻刻告訴她,夜绛洛,你時日不多,你随時會死掉。
死,她不怕,隻是不舍。
晏君卿的一颦一笑都在她的腦海裡回蕩,夜風吹來,她呆呆看着床帷,紋絲不動……
她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不過一死――
阿醉,君卿,落茗,碧雲,虹時,風寡……能夠計算的都已計算妥當。
――唯一剩下的,隻是時間而已。
宮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晏君卿端着玉碗走進來,揮開紗帷,輕聲道:“陛下,喝藥吧。”
夜绛洛迅速收斂情緒,眼底的痛苦與空洞盡數隐藏,再扭過頭去的時候,一雙眼睛眨巴眨巴,小狐狸般的舔舔嘴角,“喂我~”
朝凰殿還安靜無聲留夜绛洛一個人沉思的時候,醉宮已經炸開了鍋。
風寡一夜飛檐走壁,偷襲,暗渡陳倉,身份喝令……一切能用的計謀全部都用遍了愣是沒有進去醉宮,門口這個傻瓜風吹不動的守着。
這一夜,他與虹時鬥智鬥勇,直到黎明時分才回到居所小憩一會兒。
眼看着太陽升起來了,他不厭其煩的再次來到醉宮前挑釁。
眸色冰冷,渾身釋放着冷氣,他冷漠清寡的聲音在醉宮前響起:“虹時,本王若今日偏要進去,你又能如何。”
“擒下你,交給相爺發落。”虹時一臉單純無害,穩重的眸子緊緊盯住風寡。
這樣的眼神與這樣無辜而稚嫩的面容配在一起,實在純良的讓人不敢直視。
有着少年的容貌,卻無法忽略他周身肅殺的氣息凝重,銀槍在朝陽下閃閃發亮,隐約呼嘯作響。
“擒下本王?你倒是試試看!”風寡一臉狠戾的看着虹時,一身墨色的衣衫貼身,血玉挂于腰間,金黃色的腰帶上鑲嵌着明麗的珠玉。
風起時,衣帶翻飛。
于是,醉宮前面又開始長時間的對峙。
秉着敵不動我不動的作戰方針,虹時長槍在手,昂首挺立在殿門口。
而風寡亦是屹立風中,傻小子,看誰能耗得過誰!
打不過你,我就等醉兒出來收拾你,要好好的收拾你!
于是,一個俊美男子,一個懵懂少年,在緊閉的宮門外,就這麼互相看着……
靜靜的……
直勾勾的……
一言不發的……
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