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因為有你,所以美麗
怒火燃燒着理智,他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即使把晏君卿喊出來,他也是被虐的料。
相府的管家一看,是曾出入相府而且喊相爺為大哥的男人,也是前幾日不知何事觸怒相爺被綁在城樓上吊了好幾個時辰,怎麼辦?是敵是友?
“快去進宮請相爺。”管家十分機智,一雙精明的眸子裡滿是笑意,親自端茶倒水,彬彬有禮,小心謹慎道:“相爺并不在府中,公子不妨喝杯茶等等。”
淩子良憤怒的看着那杯上好的銀葉,心裡的火氣直冒三丈,“把他叫回來,把世子爺綁在城樓就算人了……丫害的世子爺被那個變·态弄走,還差點……世子爺這次絕對不會再忍氣吞聲了!”
淩子良再也怎麼說也是大沉的皇族,被吊在城樓上丢得可不僅僅是他的臉,還有大沉皇族的臉。
他怒不可遏,怒氣沖天,卻無處發洩。
最痛苦的不是他被綁在城樓上,而是他被孟弦抓走,差點被強!
管家知道此刻淩子良正在氣頭上,不禁冷汗直流。
相爺可真是會做事,這麼大個麻煩丢給他,然後進宮了……
好脾氣的管家打着哈哈勸說着:“公子消消氣,我們相爺一向做事沉穩,必然會給您一個說法的。”
“說法?世子爺我是來讨回公道的。”淩子良氣紅了眼,歇斯底裡的怒吼着。
這一夜,偌大的相府雞飛狗跳,淩子良鬧累了就睡一會兒,醒來了繼續鬧,以一種循環的模式沒完沒了。
相府上下敢怒不敢言,隻得躲得遠遠的,任其恣意妄為。
再說去找相爺的護衛一路星夜奔馳,來到帝宮卻一直見不到晏君卿。
夜绛洛毒未解,一會兒高燒不退,一會兒冷汗直流,這狀态折磨着她的身子,使她原本就蕭條單薄的身子更加瘦骨嶙峋。
晏君卿守護在她的身邊寸步不離,絮絮叨叨的訴說着:“绛洛,挺過來,我不能沒有你,南晉也不能沒有你,你總說我是你的救贖,其實……绛洛,我離不開你,忘不掉你,真正需要對方的不是你,而是我……”
突然,一聲嬰兒的哭啼聲傳遍偌大的朝凰殿。
晏君卿蓦然回首,便看見小包子哭得凄厲無比。
起身将她抱起,晏君卿小聲的哄到:“乖,落茗,母皇現在很危險,你要乖……母皇會沒事,相父一定會救她……”
溫柔的聲音碎了倉惶歲月,晏君卿鳳目低垂,滿眸寵溺,小心翼翼的搖晃着懷裡的夜落茗,盡量不讓她打擾到夜绛洛。
天濛濛亮起來的時候,他早已臉色蒼白,滿身疲憊,單薄而修長的身子依然站得筆直,隻是面上融滿了倦怠之意。
日上三竿,這毒終究是有所減緩,不再折磨夜绛洛。
晏君卿蒼白的手拂了拂她已經恢複常溫的額頭,輕舒了一口氣,轉身朝外走去。
他的背影疲憊不堪,邁着沉緩的步伐緩緩離開。
白衣上有些許的污迹,是熬藥的時的殘留,這個一直絕世獨立的男人,第一次給人一種狼狽的感覺。
剛剛回到清涼殿,便看到相府的護衛蹲坐在門口,呼呼大睡。
輕飄飄的離開,沒有去驚醒他,晏君卿便轉身朝相府走去。
他等的人來了,夜绛洛的命也有救了……
白衣翩然紛飛,恍若一朵輕雲。
淩子良鬧夠了,也累了,倒在客房裡睡得正香。突然一聲震天響,廂房的木質雕花桃木門砰然碎裂,木屑橫飛。
這聲音驚醒了淩子良,他彈跳而起,暗紫色的瞳驟然收縮,一臉戒備的看着晏君卿。
随即,怔愣的伸出骨節分明的纖纖素手,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晏君卿,震驚道:“大哥,你怎麼了?!”
“沒事,你還回來做什麼?”晏君卿神色淡然,白衣廣袖,紫蘇流淌,靜默而立。
淩子良驚呆了,默默地呆立原地。
片刻後,忽然憤然不已:“你把我送給孟弦換了夜绛洛的孩子……大哥,你你你……你心眼壞透了!你都不知道孟弦有多少變·态,我差一點被他給……給那個了!!”
他世子爺的貞·操……呸,是節·操!
淩子良的話剛剛說完,就看見晏君卿體力透支,頹然的跪倒在地,枯白着臉色,一口殷紅鮮血噴薄而出。
滴滴血迹順着他削瘦的下巴緩緩滑落,落在他纖塵不染的白衫上,妖野綻放。
有飛濺而起的血迹落在淩子良的身上,融入血紅色的衣衫裡,留下了暗紅的痕迹。
“大哥!”淩子良迅速奔過去,抱住晏君卿單薄無力的身子。
怎能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子?已經到了這般地步嗎?
【你遲早會回來求我,隻有我能救夜绛洛……】
耳畔忽而響起了孟弦好似蠱咒一般的話語,他迅速的甩去腦海裡的想法,一臉擔憂的看着晏君卿。
晏君卿費力的擡眸,未來得及說一句話,便已然昏厥過去。
“來人啊!快點來人啊!”淩子良驚得大聲呼喊着。
相府的庭院裡,花團錦簇,人心惶惶。
昨夜淩子良鬧了一晚上,今日相爺又吐血昏厥,整個相府忙碌而淩亂,醫者來來往往,皆是束手無策。
夜绛洛緩緩睜開沉重的睡眼,焦距模模糊糊,她卻固執尋找那一抹素白。
又是被這異毒折騰的一夜,他應該也很疲憊吧?
目光所及,看不見熟悉的身影,夜绛洛觸碰着龍塌上柔軟的錦緞,早已冰涼,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或者說——如果不發生重大事情,他是絕對不會離開她。
眼中劃過一絲奇異神色,她漆黑的眸子如墨染,滿是深沉。
安靜異常的朝凰殿裡,忽而響起了嬰孩兒撕心裂肺的呼喊聲。
夜落茗似乎也感到了孤獨,一張肉嘟嘟的小臉皺成一團,委屈無比。
聽到聲音,夜绛洛費力的起身,扶着一旁的桌椅朝夜落茗走去。
落茗很健康,比剛生下來的時候好了許多。
因為是早産所生,如果不是生在帝王家,有無數珍貴藥材固本培元,早已經送命了。
緊緊抱住肉嘟嘟的夜落茗,夜绛洛的臉上緩緩浮起笑意,柔聲道:“小東西還知道委屈……你委屈,你有我委屈嗎?真是不知道滿足的肉包子!”
聽得夜绛洛的話語,夜落茗哭得更厲害了,伸出柔嫩素白的手胡亂的掙紮着,似乎很憤怒。
她是包子,但她不是肉包子!
夜绛洛柔聲的哄着小包子,心中有些無奈。
終于,她沒了耐心,對着朝凰殿門外喊道:“來人啊,把小殿下抱出去喂·奶。”
聽到夜绛洛的話,眼明手快的婢女趕忙奔過去抱起小殿下。
夜绛洛松了一口氣,對着一群婢女太監繼續說道:“準備上朝。”
诶?衆人震驚,什麼時候開始,他們的女帝大人竟然不排斥上早朝了?而且還很積極?
莫非女帝病傻了?額……也許,她本來就是二百五也說不定啊……
于是,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夜绛洛換上一襲墨黑色朝服,莊嚴尊貴,迤逦綻放。
淡然靜默的氣息自她眼底氤氲開來,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再看看站在後面一群宮婢,淡淡道:“從今天起,她就是長皇女,朕的唯一子嗣。”
“是。”侍女和太監唯唯諾諾的說着,自從陛下将小殿下帶回來,就沒有人敢不善待她好麼?
夜绛洛不再廢話,昂首闊步朝丹殿而去。
朝堂上,早已站滿了大臣,各個人心惶惶,小心翼翼的鴉雀無聲,氣氛凝重。
看到夜绛洛緩步走來,黑壓壓的朝臣跪了一地山呼萬歲,震天徹地。
夜绛洛面色蒼白,渾身無力,強撐着病體緩步坐上龍椅,黑色暗紋湧動的龍袍輕輕一揮,大聲道:“都平身吧!”
“謝陛下隆恩。”群臣唯唯諾諾的說着,戰戰兢兢的起身。
“今日早朝,朕要宣布一件事。”夜绛洛面色凝重,唇瓣略微發白。
“請陛下明言。”朝臣趕忙再次跪倒在地,殷切不已的說道。
“皇長女夜落茗身份尊貴,自随朕從關外回來以後,一直未被冊封,今日,朕就封她為長公主,賜号羽清,是朕親生,将來繼承帝位不二人選。”夜绛洛一字一頓的說着,極為認真。
她點漆的眸子,雲淡風輕,波瀾不驚,無所畏懼。
“陛下英明,陛下英明。”在場的所有大臣無人反對,紛紛跪地。
夜落茗入宮的事情本就不是秘密,當初夜绛洛以雷霆手段壓制四大世家,導緻她未婚·先孕的事情無人敢說……現在夜落茗降生,又被冊為長公主,将來的儲君殿下。
夜绛洛是一輩子沒得到“公主”封号,南晉百年來唯一一個以“長皇女”身份登基。
而夜落茗則是南晉百年來得到“公主”封号最年輕的皇嗣,并且,也是唯一一個以“父不詳”身份立為儲君。
有其母必有其女!
顔念眸色暗沉,擡眸看着夜绛洛,一面疑惑她不将長皇女之父公布天下的原因,一面擔心她蒼白虛弱的身子。
如此堅強一個女人,明明是在強撐,還能裝作一副淡定自若,無所謂的樣子。
當年她一怒之下将他關押,兩年後力排衆議提拔于他,鏟除四大世家,以女子之身立于千裡江山,如今,更是臨危受命,要将這南晉天下延續下去……
他沒有看錯人,夜绛洛值得他躬身效命。
蓦然,心中劃過幾許的欽佩。
朝上的時間并不長,可對夜绛洛來說卻是異常的艱難,幾次三番她都差點栽倒在龍椅上。
為了穩住大臣的心,她還是強撐下來了。
一句“退朝”後,剛剛走到朝凰殿外,她搖晃着身體,便忍不住跌倒在地。
“陛下——”内侍驚呼着要去攙扶。
忽然,一隻輕柔的臂膊小心翼翼的扶住她,使她雙膝免于與地面親密接觸。
夜绛洛轉頭,便看見顔念淡漠的眸中溢滿了擔憂,恭謹謙卑道:“陛下小心,臣失禮了。”
有那麼一瞬間,夜绛洛竟然把這個彬彬有禮,死闆呆木的顔念當成了晏君卿。
可能是太舍不得了吧?因為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即使分開幾個時辰的時間,她都會覺得十分難過。
可惜,他終究不是晏君卿。
輕輕推開顔念,夜绛洛淡淡道:“無妨。”
顔念低頭看着空蕩蕩的手臂,唇角劃過一縷苦笑。
陽光傾城,繁複耀眼的洩落在整個帝都。
相府忙碌不已,一片狼藉。
淩子良站在晏君卿的房間裡,手指指着一個老态龍鐘的醫者怒斥道:“你個廢物!這麼一大把年齡了還告訴世子爺你無能!你不是帝都最有名的神醫嗎?!治不好相爺,我拆了你的招牌,把你從神醫打成神經!”
他罵的義憤填膺,雙手叉腰,看着老醫者低頭不語的模樣,他心中更加惱火,繼續歇斯底裡的吼道:“廢柴!沒用的東西!出去出去!别再叫我看見你!”
滿院的護衛都驚呆了,看着這個昨天還嚷嚷着要砍死相爺的人,今天就為了相爺的昏厥而大發雷霆。
這…這也……太善變了。
趕走了“神醫”淩子良繼續對人家進行慘無人道的人參公雞,把“神醫”上面十八代,下·面十八代,上下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一邊。
原本昏迷的晏君卿估計是他吵醒了,片刻後竟然睜開了沉重的眼睛,擡眸淡然的看着暴跳如雷的淩子良,雲淡風輕道:“你在做什麼?”
“大哥,這些個廢柴左一個無能,右一個愚鈍的來搪塞我。你等着,我去給你找更好的大夫,一定會治好你的。”
大哥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恐怕大沉他也回不去了。
淩折蕭對大哥那麼執着,十年前,甚至不惜逼死大哥,大哥若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問題,恐怕他下半輩子就是被追殺的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