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殺戮,起
晏君卿抱着夜绛洛在椅子上狠狠欺負着,期間夜绛洛睜開眼,向他身後掃去,一片火一般的彼岸花不詳而妖娆的綻放着。
……果然,還是有秘密的吧,但秘密,永遠都隻是秘密。
占有性的圖騰讓夜绛洛心裡煩躁,在晏君卿重重疼愛她時,她環抱他,指甲抵在那一片妖花上,隻要稍微一用力,便可以撕裂這一切……
“陛下……”
晏君卿沉重的呼吸聲在耳邊傳來,她情不自禁,低低嬌喘:“君卿……”
“陛下……臣的陛下……”他輕吻她的秀發,不斷律動,肌膚滲出薄汗,點滴水光在脊背妖花上綻放,那花更紅,似要燃燒起來一樣。
夜绛洛迷迷糊糊喘息着,指甲幾次逼近,終究,下不了手。
君卿啊,她永遠舍不得傷他半點……
最後,當夜绛洛在他猛力頂弄而失神昏迷時,她依舊這麼想,不能傷他,不能傷他——
迷糊中似乎可以感覺到被人抱上了床榻,蓋上了錦被,然後,便沒有意識了。
夜绛洛再次醒來時,天色黑暈,已近子夜,她抱着被子坐起來,左右瞄了一眼,發現自己睡在了清涼殿,身邊,沒有一個人。
果然,他還是沒留下來陪她嗎……
夜绛洛突然覺得委屈,她沒有安全感啊,他怎麼能不陪她呢。
咬着被子,分明是初夏爽朗的夜晚,她卻感覺冷,床好大,大得讓她心寒。
“君卿……”她默默地自言自語。
“臣在。”耳邊響起素竹雅聲,夜绛洛渾身一震,擡頭一看,穿着素紗單衣絕代男子手中端着金色燭台,拂開紗帷,銀發宛若泉水,筆直華麗,一抹溫柔的燭光揉碎在他眼眸中,溫然一笑,“陛下醒了。”
“……”夜绛洛定定看着他,傻乎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晏君卿見她又犯傻,微微一笑,将燭台放在桌子上,轉身坐在她身邊,以手指勾開她松散的發,“怎麼了?”
夜绛洛的心怦怦直跳,她當然知道晏君卿有傾城姿容,也知道晏君卿有君子風度……但此刻,他眉眼之間滿滿寵溺,融化了素日裡的淡漠,完完全全就是在對她好。
這樣的晏君卿。
這樣的晏君卿啊……搖搖頭,夜绛洛忽然撲過去,一把抱住他的腰。
晏君卿猝不及防,差點被她撲到地上去,連忙抱緊她,一低頭,就看見女帝陛下那張總是在笑的臉,她身上衣服是自己親手穿的,現在被她弄得褶皺不平,頭發更是毫無形象的亂糟糟,可她就是在笑,可自己就是愛極了她的笑……果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晏君卿憐愛的輕拍她,明知道不應該留宿宮中,可他放不下她啊。
燭光閃動,落入夜绛洛的眼中,點點似星光一樣。
然後,夜绛洛認認真真的對他說:“君卿,我覺得名分很重要,你還是嫁給我吧。”
“……”也許,他根本不應該留下來!
“嫁給我吧嫁給我吧嫁給我吧!”小狐狸在他懷裡打滾,各種無賴的樣子讓人想抽她。
奈何相爺大人是個斯文人,就算幾次三番要滅了這個小禍害,終究還是下不去手,一字記之曰,忍!
他非常平靜的拍着她,非常平靜的打擊她,“臣不嫁。”
“……那我嫁給你行嗎?”小狐狸眨巴眨巴眼睛,好商好量。
“不行。”相爺大人堅定拒絕。
“啊啊啊,我就知道,你不想對我負責,你吃飽了就不要我了,嗚嗚,我好可憐啊,我就這麼被抛棄了!!”
“……”晏君卿鎮定自若看着懷中小狐狸開始抽風,想了想,他抱起她,對她略略一笑,“陛下,臣今晚不會走。”
“嗯嗯!”她就是要他陪着呀~
“但是臣,也不會遷就陛下。”他笑的更溫柔了。
“……所以呢?”小狐狸圓溜溜的眼睛眨來眨去。
“所以,陛下請安寝吧!”說完,雙手一松,懷中興風作浪的小狐狸砰地一聲被丢在床上。
~tot~
然後眼睜睜看着絕代美人瞪了自己一眼,轉頭朝外面走。
晏君卿走到紗帷前,将垂落的紗簾卷起來,露出内外室,他坐在桌案後,取過案幾上足足三尺高的奏本,開始心無旁骛批示起來。
嘛~死傲嬌~
夜绛洛趴在被子上,瞧着燈燭底下的男人,唇角一勾。
卷着被子,她看着晏君卿,時不時聽見他輕咳,眉心一蹙。
“君卿。”
“恩?”擡頭,晏君卿朝她看過來。
“……沒事。”她支着小腦袋,搖搖頭。
晏君卿淡淡一笑,繼續看着手中奏本,南晉兩朝未立國相,到了夜素時,以他為百官之首,尋常奏本他以藍批處理,再由女帝發落,而夜绛洛……她就是個懶鬼,也不知是對他完全信任還是完全放任,所有奏本都是他批示完,夜绛洛看也不看直接加蓋玉玺,少了女帝監督,他更是不肯放松一點,每一本都仔仔細細批示,耗時又耗力。
批了幾冊後,晏君卿突然感覺到肩膀一重,擡頭時才發現夜绛洛不知什麼時候下床,正拿了一件披風蓋在自己身上。
“陛下早點睡吧,明天還有早朝。”
“不要。”夜绛洛在背後抱着他的脖頸,晃來晃去,“我陪着君卿。”
“那陛下就和臣一起批。”晏君卿不輕不重,斜睨她一眼。
“……啊,君卿,你渴不渴,我讓人準備參茶。”小狐狸一跳老遠,吓得花容失色。
饒了她吧,那些政務真心會讓她有自殺沖動啊!
晏君卿掩唇悶咳,沒好氣白她一眼:“陛下是南晉之主,總不能事事不管,批閱奏本原就是陛下職責。”
聽見沒,本相很委屈!
小狐狸心虛,手指對着,小聲說道:“朕的職責是算計人,是****你,是招夫……”
“恩?”長長的尾音是晏君卿對她的不滿。
小狐狸蹦跶哒跳回去,一屁股坐在他腿上,讨好的親了親他如玉一般的臉頰,“君卿,君卿,我喜歡你~”
“……陛下不要亂動,臣沒辦法寫字了。”他闆着臉,把小狐狸往懷中抱了抱,再次證明自己是——不打臉會死星人!
小狐狸賊兮兮的笑,甜甜蜜蜜看着她家相爺手握小豪,流雲似水寫下批文。
半晌後,她突然想起什麼來,一拍巴掌,“對了,這次貢試我點了‘策論國治’為題。”
“恩,然後呢?”晏君卿看着奏本,随口一問。
“然後啊……”夜绛洛彎着唇角,眼眸一點一點眯細,燭火在黑瞳中淺淺跳動,“然後,我要殺掉藍清初,恩,君卿,你說殺掉他好不好?”
晏君卿長眸一動,看着懷中笑顔無垢的女子,沉吟片刻後,輕輕問道:“陛下想殺藍清初,是因為他是藍家家主,還是因為别的原因?”
手指卷着他的銀發,夜绛洛愛極了他如緞的發絲,慢慢把玩着,蓦然笑了起來,漆黑的眼睛眯成月牙,露出可愛的小虎牙,“君卿,都有哦,因為他是藍家家主,也因為他對我有反叛之心,君卿,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了,阿醉啊,她不是母皇的女兒哦。”
“……是這樣啊。”晏君卿靜笑,這是秘密,天大的秘密,但他既然知道了風寡是夜素的兒子,那麼夜醉壁不是夜素的女兒,也就不足為奇了。
“所以藍清初該死。”狐狸般的黑眸眯成一線,她笑容增大,越笑越開心,“倘若阿醉是母皇的子嗣,君卿說,他能容我至今嗎?”
這本是可僞命題,但晏君卿知道答案,所以他沒有說話。
“不能對吧,藍清初對我,對君卿已經起了防心,幸好他不敢逆天而行,阿醉不是夜家後裔,他也隻能防備我們,而不是想将我推翻,可是君卿,我能容得他在我眼下作亂嗎?況且他還是我的長輩,就算沒有實權,我也不可能放任這世上有人壓我一頭。”她輕輕挑眉,唇角上揚的更高了,“藍家必滅,藍清初,必死!”
她是帝王,決計不允許藍清初這個威脅者存在。
她本就是昏君,殺伐不斷,手染鮮血,啊……其實,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當什麼千古明君,她是否有功,那要等百年後才有評說,此時此刻,她的龍椅之下,不容任何敵人!
晏君卿沒有立刻說話,他揉着懷中女子的發,見她青絲零落,容色娟秀,又聽到她幾乎要濺出血的殘忍話語,忽然展顔一笑,“那麼,臣就為陛下鏟除他吧。”
“不行哦。”夜绛洛松開他的發絲,小爪子撓了兩把,把他握筆的手指合在自己手上,輕輕地吻過了每一個指尖,“君卿的手上不能染血。”
“陛下……”晏君卿指尖一動,薄薄的熱氣慢慢熟絡着心扉。
“君卿可以握筆,可以彈琴,可以為我做好多好多事情,隻一點,我不能讓君卿和我一樣。”搓着他的手,夜绛洛擡頭,微笑,“君卿要永遠這麼幹淨,那些肮髒的事情,我去做,君卿,你為我守着這整個天下,我去掃平一切敵人,恩,君卿,你隻要守着我,護着我就好。”
晏君卿定定看着她,良久後,一聲長歎:“陛下,臣怎麼舍得你……”
“因為是君卿,所以值得呀。她靠在他兇口上,閉了眼睛。
全天下,包括她自己,她都不愛,隻愛他,永遠,也隻是愛他。
那麼,保護他,就是她的責任。
晏君卿低頭看着她乖巧的樣子,眼神複雜,晦暗不明——陛下,臣當真值得你這麼做嗎……
或許,陛下,或許,臣早已不是你心目中那樣的人了。
……
貢試當天,以“策論國治”為題,女帝恩科開考。
三日後,放榜昭示,進士取十一人,于次日金殿再試。
那一天,晴空萬裡。
進士十一人身穿青衣朝服,各個青年才俊,跪在金殿之上,對女帝山呼萬歲。
夜绛洛再放題,當場作答,時限一個時辰。
金殿深深,左起以晏君卿為首的文臣,右起武将,中間禦道上是兩排楠木矮桌,鋪了厚實的絨墊,士子們跪坐在墊子上,低頭審題,奮筆疾書。
夜绛洛與衆臣靜靜看着他們,時間一到,碧雲親自收卷,交由夜绛洛龍案上,期間士子們低着頭,誰也不敢多看女帝一眼。
夜绛洛翻開卷宗,一邊看着,一邊随意問道:“諸位可知朕為什麼要圈選這個題目?”
士子們哪敢罔測君心,都答,臣不知。
夜绛洛隻看了幾眼,便合起卷宗,擡眸看着殿上的青衣少年們,微微一笑:“因為朕一直覺得要以德服人,王法律例固然重要,可是臣子對君王的德行臣服更重要,朕登基初年,你們都是天子門生,你們說說,朕可有德行?”
“……陛下以德服人,天下皆知。”他們隻能這樣回答,不然怎麼說,難道說你抽風的事情真真天下皆知嗎,以德服人,全天下最沒資格說這句話的人就是你夜绛洛了。
“啊,你們不用刻意恭維朕,其實朕……”夜绛洛掃了一眼藍清初,笑意深深:“朕的德行,可不是所有人都認同啊。”
藍清初原本低着頭,感覺到一股寒意,擡頭一看,正好對上夜绛洛的視線。女帝頭戴龍冕,十二串玉旒後,眸光閃爍不定,隐隐有嗜血的殺意。
他心裡一驚,脊背生出了冷汗。
夜绛洛保持着笑意,将剛剛看過的卷宗拎出來,慢慢站起身,而後,突然摔下卷宗!
卷宗零散落地,吓壞了一衆人,齊齊跪下,山呼陛下息怒。
冷冷笑着,夜绛洛看向藍清初,慢慢的說道:“東候來給朕解釋一下,為什麼這張卷宗上的解答是德治天下”
“陛下原本圈選的題目就是德治天下,這有什麼錯——怎會這樣?”藍清初撿起卷宗,上面狹小的立題竟然變成了臣工國策,而長篇書寫的回答卻是德治天下。
當初他與六部禦司共議了三個命題,其一是“德治天下”,其二是“臣工國策”,其三是“策論國治”,在貢試時夜绛洛圈選“策論國治”為題,殿試時圈選“德治天下”為題,可為什麼這卷宗本上的題目赫然是“臣工國策”?!
“臣……臣不知。”他明明記得夜绛洛圈選的是德治天下,可這卷宗本上寫的竟然是臣工國策!
“東候不知道嗎?”夜绛洛笑的極冷,她坐回龍椅,寒着聲音道:“不如讓朕來告訴你為什麼。”
視線緩緩掃過在場衆人,女帝雙手攏了廣袖,那以金線陰繡的鳳凰騰飛而起,一雙眼睛在玉旒之後,隐隐閃爍着冷冽的目色,“有人知道命題,又把命題告訴了某個士子,這士子提前做了答案,在今天殿試上自然寫了他以為對的答案。”
提前知道命題?
大臣們心裡一驚,不約而同看向藍清初。
“臣沒有漏題,陛下,請明鑒!”藍清初冷靜的回答,姿态不卑不亢,像是與這件事完全無關一樣。
“東候是否漏題,朕說的不算,有一個人倒是很清楚,問問她就知道了。”夜绛洛悠悠勾唇,朗聲道:“宣楚王上殿!”
藍清初眸光一抖,心裡緊緊縮在一起。
殿外藍衣閃過,娟秀精緻的少年便踏入金殿,對夜绛洛施禮:“臣弟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夜绛洛懶懶的笑開了,“楚王來說說,這漏題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夜醉壁低頭,娓娓道來:“東候在科舉開考之前就曾密會過臣弟,希望臣弟說服陛下招相爺為皇夫,消弱六部禦司的勢力,臣弟佯裝答應,他便計劃在貢試上除掉六部禦司家公子們的殿試資格,之後又怕引起陛下懷疑,便在殿試在動了手腳,将陛下原本的選題洩露給了他人,以阻止陛下立六部禦司公子為皇夫。”
他說完,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大臣們自然是對藍清初怒目而視,士子們則是冷汗淋漓,他們隻是讀書人,從未經曆過這種朝上風雲,如今一看,自己最看不起的女帝竟然也有雷霆手段,倘若楚王的話是真的,那麼藍清初罪過滔天。
夜绛洛笑意沉沉,擡眸道:“你這麼說,可有證據?”
“有。”夜醉壁看了看藍清初,見他一直低頭,也不知道他現在的臉色如何,便朗朗說道:“東候漏給士子的題目是以信件相送,如今這信,就在臣弟手中。”
這句話一出,藍清初立刻擡頭,緊緊蹙着眉心。
夜醉壁對他微笑,再微笑,自袖中拿出一張紙,呈上禦前。
夜绛洛把信箋展開,上面隻有四個字——德治天下。
“你以為朕會選德治天下,可是朕偏偏選了另一個題目,東候,你找的這個人可不聰明啊,殿試上緊張心虛……或許是興奮,竟然不細看題目,就寫了另一個答案……”唇角揚起弧度,毫無感情,“藍家執掌天下文章,百年來為南晉選拔出色才俊,東候,你身為藍家家主,朕的長輩,竟然做出這種事情,你說,朕,該如何處置你才好。”
藍清初看着她手中那張紙,再看看面無表情的夜醉壁,最後看了一眼置身事外的晏君卿,突然地笑了,他氣度儒雅,這般一笑,就好像還是坐在東洲琅嬛山莊受天下士子敬重的藍家家主,晴朗如風,毫無陰霾。
倘若面對的不是夜绛洛,也許,他的這個笑足以讓人落于下風,奈何,坐在龍椅上的正好就是夜绛洛——笑裡藏刀的最佳代言人。夜绛洛确實看見他笑了,也确實因為這個笑容而深思片刻,但轉瞬間,她便也微笑,“那麼,東候還有話對朕說嗎?”
“罪臣無話可說。”
成王敗寇已是注定,從晏君卿手谕将他請到帝都開始,便踏入了陷阱中,女帝步步逼近,他早已逃脫不開,智不如人,他服輸。
含笑着,他看向晏君卿,笑容便諷刺起來,“相爺棋高一着,罪臣心服口服。”
晏君卿知道他指的是什麼,當初以一世聲名為夜绛洛鋪路,他就已經預見到了今日的這一幕,世人道“白衣明相,天下皆知”,今日一過,他再也不配這個稱呼。
夜绛洛見晏君卿垂眸不語,再見藍清初嘲諷的笑,立時挑眉冷語:“東候知法犯法,雖是朕的長輩,朕也不能包庇你,念在藍家多年為南晉效力的功勞上,除了你的爵位,幽禁天牢,待六部禦司會審後,再行定奪。”
竟然,不殺他嗎?
藍清初有些意外,但轉念一想,立刻明白過來,原來,是要讓他死在六部禦司的手上……夜绛洛縱使殺他,也要借刀殺人,算計六部禦司與四大世家敵對,借此平衡勢力。
不冤。
他輸的,不冤。
明白了這一切後,藍清初心平氣和,甚至躬身施禮,姿态無比恭敬,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對夜绛洛誠心俯首:“罪臣,謝陛下。”
夜绛洛倒是沒因為他的認輸而手軟半分,玉旒之下,目色凝轉深沉,淡淡說道:“你戴罪之身,藍家家主之位須有賢明之人繼承,你且仔細考慮,朕會替你傳位。”
藍清初擡頭看着夜绛洛,見她眸色深深,便知曉她的意思,藍家是保不住了,夜绛洛這話無非是說給自己聽的,縱使他能推薦藍家人出來接掌,他日也是如自己一樣下場,這所謂“仔細考慮”也不過是夜绛洛的脅迫罷了。
女帝果然是打算要鏟除四大世家吧。
既然碧家已亡,藍家岌岌可危,那麼堅持下去又還有什麼用呢……最後也必然是女帝算計之下的家破人亡罷了。
他淡淡一笑,擡頭道:“無需考慮了,罪臣請求陛下除卻藍家護國之名,東洲琅嬛山莊此後永世不入朝權。”
此話一出,大臣們齊齊抽氣,四大世家中藍家勢力最大,又是皇親國戚,如今藍清初雖然有罪,也不至于連累藍家一起遭殃,更何況藍家存在南晉已有百年,就算藍清初是如今藍家家主,也沒有權利代表藍家作此重大決定。
夜绛洛慢慢地勾唇,聲音有些慵懶,也因為額前的玉旒而遮掩目光,隻覺得她現在好似玩弄毛球的貓咪一樣,“藍家與你不同,你犯罪,按律處置就罷了,可是藍家……朕,以後還要倚仗呢。
藍清初整個人一震,夜绛洛竟不肯放過藍家!
“陛下——”
“行了,藍清初,你就去天牢反思反思吧,藍家之事,朕自有主張。”
“陛下——陛下——”藍清初心急,夜绛洛卻視若無睹,廣袖一揚,自有人将他強行帶了下去。
處置了藍清初,夜绛洛轉而看着與藍清初作弊而早已癱軟在地上的士子,這次,她甚至沒有說話,目光一冷,立即有人把他帶了下去。
而後,夜绛洛忽然察覺什麼不對一樣,凝目看去,在那十個士子之中,最後面低着頭的青年,分明是——
那青年似乎也感覺到了夜绛洛的注視,唇線略略一彎,慢慢地擡起頭來,還算是清秀的五官,似笑非笑的嘴臉,以及與夜绛洛有幾分相似的狐狸眼眸,他今日一身青衣,分明是南晉正統朝服,卻穿出了幾分玩世不恭的邪氣。
見夜绛洛看着自己,不緊不慢,回以一個笑容,再聳聳肩,一副“這事兒和我沒關系”的表情。
夜绛洛一雙漆黑的眼睛徒然眯起,廣袖中手指微微攥緊,他竟敢出現在這裡,還是以南晉士子的身份出現,難不成他當真以為她不敢殺他!
晏君卿身份成迷,與大沉脫不了幹系,現在哪怕一點點關于大沉的風吹草動都足以讓夜绛洛不顧一切——她不能忍受一星半點會失去晏君卿的可能,倘若這個人會是一個關鍵,那麼殺掉他……也許,會安心許多……
她本就是談笑殺人,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縱使動了殺念也不會有人知道——除了晏君卿,他隻遙遙的看了一眼夜绛洛就能猜透她三分心思,尤其是此刻,那股殺氣已經很是明顯。
他來不及去看夜绛洛殺氣的來源,本能地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臣啟奏陛下,今日殿試已畢,陛下應命人固封卷宗,以便禦筆親提榜首。”
“……恩,對啊,今日殿試就到此為止。”夜绛洛緩緩的收斂殺意,同時也收回了在那青年身上的目光。
角落裡的青年懶懶一笑,全然不因為自己剛剛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而有絲毫畏懼,嗯嗯,幸好有人能降服夜绛洛啊,不然的話,他小命就要在這裡交代了。
夜绛洛也許不是絕頂聰明的人,但她絕對是不輕易展示喜怒——抽風除外。
所以,當她雙眉緊蹙,陷入深思許久,久到碧雲都開始懷疑自家陛下是不是中邪的時候,她煩躁的一拍桌子。
“陛下?”碧雲知道夜绛洛鮮少會發脾氣,今晚顯然是意外。
“可惡——”夜绛洛咬牙切齒,“早知道我就應該在見到他的時候殺了他!”
“……”碧雲在心裡默默無語,為這個得罪夜绛洛……比四大世家還讓夜绛洛惱怒的人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