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我是來采花的
三天時間,如流水般劃過指隙,轉眼将至。冊後大典前一晚上,鳳染傾鳳冠霞帔,望着鏡子中那張陌生的臉微微發怔。是有多久,再也沒有照過鏡子?
鏡中的美人兒唇紅齒白,眉如彎彎柳月,眼似皓月星辰,白晳的皮膚如凝脂般滑嫩,霞衣下的小身闆,比剛穿越過來大婚那晚,長開了很多。
兇前的小饅頭大了不少,在得體的紅衣映襯下,竟隐約有一絲傲人的趨勢。那張臉,那副身子骨,既熟悉又陌生。
你是誰?
我又是誰?
不管你是誰,也不管我是誰。命運将彼此緊密相連,從一開始想逃離,我卻越來越無法擺脫我是你,我深陷上天布下的牢籠中,不得不以你的身份,你的感情活下去。
空氣中,再次彌漫了一股淡淡的龍涎香氣息。
“你們先下去。”鳳染傾命令她們退下,這幾個是太皇太後從宮裡譴來為她試裝的姑姑,她們辦事利索,思慮周全,不愧是太皇太後的人。
比起當初跟太子陌離軒大婚之夜,那位闖進太子妃新房的喬姑姑,年紀雖小,她們頂多二十出頭,但是足夠沉穩和睿智。更難得的是,她們的态度很恭敬,是用對未來皇後的禮儀來服待她的。
聽到她的命令,幾個人低眉順眼,聽話的下去歇着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會想起陌離軒?
或許是明天冊後大典後,她再也沒辦法跟他脫離關系,從此她是他名正言順的皇後了!從此與傷過她的那位攝政王,也再也沒有關聯了!
曾經她以為會一輩子與攝政王交集、糾纏,卻沒想到在命運眼裡,他和她各自在一條平行線上,拼了命去交集,最後卻抵不過命運這張大網。
采花賊來了,怎麼不現身?“出來吧,子寒!”
鳳染傾輕輕歎息一聲:“你是來替我送嫁的嗎?”
“不,我是來采花的。”子寒的身影無聲無息出現在鳳染傾背後,趁着她全然沒有防備,一方帕子已經捂住她的鼻子。
月鳳閣上空,烏雲遮掩了月色,一片漆黑。
鳳染傾被一個黑影架在肩上,縱出院牆,往紫竹林疾奔而去。遠處,走過一隊鳳府巡視的護衛。
竹影在秋風中婆娑搖曳,采花賊子寒将鳳染傾架在肩上,隐身在靠近翠微苑的竹從中,隻等着府衛過去,将她帶出府去。
“傾兒,我來遲了。”
陌子寒的手落在她如綢緞般絲滑的臉頰上:“我帶你出府,你曾經說過想随我浪迹天涯,我想說我願意,我願意丢下一切仇恨,陪你看遍這世間山水、大漠草原……”
夜色茫茫,陌子寒武藝再出神入化,也不知道翠微苑牆頭坐着一個年邁的老婆婆。
“想帶走小小姐嗎?”她像一尊雕塑,無聲無息,像是本就長在牆上一般,一丁點活人的氣息都沒有。
隻是,從她出現在翠微苑牆頭,空氣中就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随風飄散,那香味很淡很輕,像是從園子裡吹過來的花香,讓人無知無覺,鳳染傾聞到這股花香味,在陌子寒肩上的眼皮動了動。
鳳府巡視的護衛終于走過去了!陌子寒摟着鳳染傾從竹叢裡走出來,想從紫竹林縱向翠微苑,再由翠微苑出府去。
小狐狸,為你,做一次真正的采花賊又何妨?
“放我下來。”肩上的人發出聲音:“騷包,聽到了嗎?放我下來。”鳳染傾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很突兀,陌子寒驚了一下,目光溫柔對上她的雙眸:“你醒了?”
“别鬧了!晚了!”
從翠微苑順來的線裝書,輕功可不是白練的,鳳染傾趁陌子寒失神,一個閃身掙脫了他的控制,站在幾步開外:“如果在王府那時,你帶我走,我會拼了不要琉璃墜,随你浪迹天涯。我已經不是從前的鳳染傾,我現在這條命是鳳府的。子寒,你走吧,是我自願嫁入皇宮的。”
天上的烏雲,被清風吹散,月光中那個女人,一身大衣綢鍛的紅裙飄袂,美得令人窒息。
盡管她已經說過她是自願入宮!
盡管她已經說過,現在浪迹天涯晚了!
盡管她已經用決絕的态度宣判,她不會跟他走。
陌子寒還是不甘心,強顔歡笑:“小狐狸,别騙人,你喜歡自由,你要做縱橫天下的俠女,你明明不喜歡皇宮那種鬼地方……”
“是,我不喜歡。”
鳳染傾苦笑着搖搖頭:“子寒,你明白嗎?我欠鳳府一輩子。以前,我一直想躲。現在,不得不用鳳染傾的身份活下去。入宮是我的責任,是我對鳳府的責任。大哥死了,我再也沒有辦法逃避了!說什麼也沒用,你走吧!”
“你不是一直要收了我嗎?”陌子寒引誘她:“做女俠的助手?做你的跟班?”
鳳染傾堅定的搖搖頭:“别鬧了,子寒,走吧!今晚鳳府除了鳳家的護衛,還有太皇太後派來駐守在鳳府的禁衛。”
傾兒,為什麼?真的晚了嗎?我甘願放下攝政王府的一切,甘願放下母妃與太皇太後的仇恨,也不能改變你的心意嗎?
她的堅定,像給他判了死刑。陌子寒心灰意冷後,突然臉色一沉,人已經縱向她身後,準備将她打暈帶出府去。
他決不能,眼睜睜看着這樣鮮活的她,被後宮禁锢和吞噬。不能看着她做太皇太後的棋子!
更不能忍受她以皇後的身份,永遠站在皇侄身邊,與自己咫尺天涯!所以,他甘願剝去南唐國最尊貴的攝政王身份,做了采花小賊才會幹的事,并且還執意要将這賊子做到底。
隻要輕輕朝鳳染傾頸後擊去,陌子寒就可以将昏迷的她帶出府去,誰能想到,武功出神入化的攝政王失手了!而阻止他的,是牆上那尊如雕像一樣的老婆婆。
“有老身在,沒有人可以勉強小小姐做不願意的事。”牆頭那尊紋絲不動的婆婆,終于發話了:“看在你沒有傷小姐的份上,在老身眼前消失,饒你不死!”
陌子寒驚出一身冷汗,這才看到牆上不知何時,竟然多出一位老婆婆。她目光冷清,像個死人一樣無聲無息。可她絕不是死人。因為陌子寒的手不能動了,被一根細小的絲線縛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