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方子
陳郡想一想這幾個月的努力,其實也不是不氣餒的。不過,氣餒過後,她還是寄希望于新的農作物,隻是一個新奇的物種,想大力推廣出去,又是陳國這等以放牧為生的地域,實在沒有幾年功夫是不成。
她聽林兆和一說,臉上便很是帶出一些窘色,完全沒有昨夜的嬌俏,也沒有白日裡帶孩子時候的爽朗,反而有種學生做不好功課見了師傅無地自容的羞愧。
可她模樣姣好,哪怕是羞愧呢,落在林兆和眼裡,此時便也隻剩下憐惜了。
不過就算如此,他還是裝模作樣的考慮了一下,而後才輕聲道:“我有幾個主意,你要不要聽一聽?”
聽,怎麼不聽?
陳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雖然陳霧之前同她說過,但那時候,她心裡未嘗沒有覺得或許那時林兆和哄騙陳霧的借口。
所以,她的目光其實很帶了些難以置信——就跟導師對學生說考試試題的答案一樣。
簡直就是從不可能裡頭,生出的一絲絲可能。
她使勁抿了抿唇,而後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那樣子,别提有多叫林兆和喜歡了。
他突然又生出一點逗弄她的心思,便緩和了語氣道:“既然要聽,總要用眼睛看着我吧,你隻垂着腦袋,我以為你耳朵長在腦袋上呢。”
陳郡便規規矩矩的擡起了頭,從她本身裡頭,她就是個很受教的人,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若是有人教她,她都是懷着虔誠聆聽。當學生當久了,不自覺的就将教育擺到一個神聖的高度。
不過林兆和的教育卻很有些違背了道德。
“你若是想推廣這些作物,不妨多設宴招待一下河州官員以及那些富商們,就用你這莊子裡頭的産出,我再給你尋幾個好廚子,做些他們沒見識過的口味,而後,便家有敝帚,享之千金。一旦引起他們濃厚的興趣,你便收口。”
陳郡一等他住口,立即問:“然後呢?”
她就算想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可要是沒人上鈎該怎麼辦?
林兆和被她好學的态度刺激了一下,知道她來了興緻,便故意為難道:“說的口幹舌燥。”
陳郡忙站起來幫他倒茶。
“這茶也太清淡了。”
“晚上喝濃茶不好。”她小聲解釋。
林兆和便挑了一下眉毛,眼神帶了一絲風情萬種的瞥她。
誰知陳郡壓根沒收到這個挑逗,等他喝了茶水,立即虛心求教:“要是他們都說好,卻沒人來問我要種植之法呢?”
林兆和此番媚眼抛給了瞎子,也不氣餒,放下茶杯,而後緩緩的道:“這期間,你再找上一兩個人,故意裝作對這些東西興趣頗濃的樣子,或者幹脆就開口跟你索要種子以及會種的農人……”
他說完再看她的眼睛,見她連坐都不坐,就立在自己身邊,茶碗空了,便續上茶水,分明一副弟子孜孜求教,辛勤服侍老師的模樣。
她都這樣了,他實在是很難繼續生出為難她的心思,便繼續道:“隻有一人求,你還不能給,需得他們給你送重禮,你才屈尊降貴的賜他些種子,記住,農人都是你的,你不許給,若是他們想學,派了人來你這裡學就是了。”
陳郡一邊聽,一邊咬唇點頭。
林兆和見狀便笑道:“你可知道這是為什麼?”
陳郡心道,不就是書非借不能讀麼,不過面上依舊規矩的回答:“是如果輕易得到,就不會珍惜,而如果付出努力或者金錢,那麼對待獲得的東西就不會輕易不在乎了。”
她總結的還算到位。隻是這話聽在盛王爺耳朵裡頭,怎麼聽怎麼都有諷刺他的嫌疑。
盛王爺一時語塞。
當然,事情不該怪她,要怪也是他,話頭是他挑起來的,意思也是他要她懂的意思,她沒理解錯,就是他聽的時候心思拐了彎。
陳郡是真沒想到,她見林兆和又擡手喝茶,便等着他放下茶碗後,又恭恭敬敬的給他續杯。
把“有事弟子服其勞”表達的淋漓盡緻。
佳人在側,盛王爺想不分心都難,他心裡何嘗想讓她把自己當成老師?隻是希望她對自己多些婉轉小意而已。
可他的心思,這會兒跟她的心思,便如那并排的車輪壓出來的車轍,方向一緻,可永不會相交。
這樣一想,他心裡的那點驕躁之氣也沒有了。
輕聲問:“你覺得我說的有道理麼?”
陳郡“嗯”了一聲,而後退後一步行禮:“多些王爺教我。”
面前這個人,雖然對她做了很多不好的事,但總算沒有壞到底,她有時候讨厭他到了極點,但大多數時候,都是想跟他保持良好的相處模式的。
可她并沒有完全昏頭,覺得他肯定也覺得目前相處毫無問題,若果然那樣,昨夜他就不會登堂入室了。事實上,她今天早上就沒起來。幸好母親以為她昨夜沒有睡好,叫她多睡了一個時辰。
可她到了以往改醒的時辰并不是沒有醒,而是沒有力氣起來,兩條腿的勁仿佛都被抽走了似得,明明下了死力的是他,可她就是不成,好不容易翻了個身又睡了一會兒才好些。
可他倒好,聽陳霧的意思,自從夜裡晟哥兒醒了,他便沒有再睡……
不說别的,這體力也着實叫陳郡羨慕!
可羨慕之後,她突然又想起大聖僧所說的那些話,有關他腿疾,有關他身體,還有她的身體……
陳郡的臉一下子覺得滾燙滾燙了。
她的目光從他腿上打了轉,又迅速的離開。
林兆和一直盯着她,一見她如此,心中一動,便輕聲細語:“我的腿早就好了。嗯,多虧了阮阮……”
陳郡一下子面紅如潮,這流氓,又在調戲她!
真是打死都不會後悔!
林兆和調戲完立即收口,他不是個容易動情的人,但在陳郡身上,種種手段卻像是無師自通一般,很有些天然去雕飾的得心應手:“我教你可以,卻不是白教的。”
他這話緩緩說來,目光一直緊緊的盯住她,但見她眸子裡頭染上了羞惱,這才用極其輕的聲音笑道:“有嶽母大人在此,我可不敢再造次了,便是昨夜,也不過是天上掉餡餅兒,是難得的守株待兔,你可别想歪了。”
陳郡立即悶聲道:“那不知王爺想要什麼束脩?”
“束脩我不要,我回去後找個會武功的人,你安排到身邊罷。”林兆和道。
陳郡一聽就皺眉:“我已經有了旋之緣之。”
“那昨夜她們怎麼不在你身邊?”他立即反問。
陳郡垂頭。
林兆和輕聲歎息:“雖然好處被我得了,這話我不該說,可我總不能日日夜夜的看着你?你又不會武藝,我思來想去,到底還是有個老成的人陪伴你為好。”
陳郡還是不高興:“我習慣自己睡。再說莊子裡頭雖然寬松,可莊子外頭有阿爹布置的人手,安全着呢。”
“呵呵,你以為防賊就隻防着外賊麼?家賊,内賊同樣不可小觑,萬一有人滲入莊子裡頭想害你呢?”林兆和步步緊逼。
陳郡終于敗下陣來:“好吧,隻是送一個來就好了,我不要年紀太小的。”她使喚旋之緣之已經很愧疚,很有使喚童工的羞愧了。
“這是自然,我會盡力挑個好的,其餘你不用管了。”林兆和說着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眼睛看着她,語重心長道:“你是晟哥兒的母親,這是無法抹殺的事實,這個世上,我自然希望你好好的,便是不在我身邊呢,也高高興興的,做一些喜歡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