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出行
上官雲重新回了陳國,不過卻撲了個空。
陳郡沒有再提出家的事,她找了大聖僧,直接說了自己的看法:“現在各地受災,正是您廣布道義恩德的時候,咱們繼續出去吧!”
剛開始大聖僧還有點猶豫:“你不打算吃肉,跟我出門,要一直吃草嗎?可現在天寒地凍,連草也沒得吃。”
陳郡給他展示了一下自己蘇出來的蔥油餅。
放一點鹽巴,放一點油,一點花椒面,一點蔥花,略發一下子面,很美味。
大聖僧立即覺得應該叫更多的人明白什麼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呃,也就是所謂的廣布恩德。
就這樣陳郡把大家的心情給徹底的搞得找不到東南西北的時候,她卻跟大聖僧兩個人一溜煙的跑了。
事實就是如此。
所有人都好像擔心着她,但她完全的沒有糾結在那種感情裡頭。
她就是覺得自己要做事。
感情再好再壞,不能體現一個人的社會價值。
昭君出塞,裡頭有感情麼?有,但在政治家經濟學家眼中,看到的是昭君的社會價值。是她所做的事帶來的社會效益。
當然,陳郡也沒有偉大到就決定自己要幹成什麼大事。
她隻是覺得自己見識太少了,在有餘力的範圍内,想做事,而不是談感情,嫁人之類的。
她一開始醒來,面對的就是盛王府那樣一個環境,她迷茫過痛苦過,但她沒覺得自己做錯,最起碼沒有傷天害理。
後來得知自己還有支持自己、關愛自己的家人,立即有了底氣,離開了盛王府,離開了燕國。
她留戀過那種奢侈的生活嗎?沒有。
如果心都不自由,談何喜歡留戀?
所有人都在做網,希望她留下,她卻沒有,短暫的停駐後,就拍一拍翅膀飛走了。
衆人這才發現,之前根本沒把她粘住。
在這個世上,她是如此的與衆不同。
上官雲沒有一上來就提求親的事。
他這回聰明了一點,陳郡不在,宋氏的臉色超級難看,他要是直接求親,說不定宋氏能拿刀砍他。
“姨母,您知道郡表妹跟大聖僧去了哪裡了嗎?我反正也沒有其他要緊事,可以過去搭把手,出點力氣。”
伸手不打笑臉人,宋氏雖然心裡不怎麼高興,但還是說到:“仿佛去了北邊,具體的地兒我就不知道了,他們走走停停的……你不去也沒事,陳霧跟陳末都追過去了。”
宋氏是一點逼迫閨女的心都沒有了,她就一個要求,閨女能平平安安的,心裡快活就行。
自從上官钰兒挖坑要埋陳郡,上官雲在宋氏面前總是缺了底氣,他覺得自己面對陳郡,也比面對宋氏好,就自覺地低頭:“既然知道大體方向,那外甥就追過去看看。”
宋氏看了看,這是親外甥,幾乎是低聲下氣了,就算天大的火氣,也有點心軟,就道:“之前那事一碼歸一碼,也不全怪你,再說八皇子到底也顧忌了體面……”到底不情不願的給了上官雲一個台階下。
上官雲經曆過妹妹跟親娘的雙重折磨,上官雲對宋氏釋放的這點善意那是感激不盡。
他沒有在鎮國公府多待,出來後就匆匆的帶着長清長明上路。
成雲雖然早就回了陳國,但卻比上官雲還晚一步出發。
他先是收到陳郡做好的水果罐頭,并記錄的文字内容,還有會制作罐頭的匠人都一起命人送回燕國,這一耽擱,等他确認了陳郡離開陳國上京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半個月還多。
林兆和傳來的消息也是讓他跟緊了陳郡。
成雲這才出發,成雲輕裝趕路,路上無可避免的遇到了上官雲。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兩個人名字裡頭都有個“雲”字,成雲在上官雲面前頗為不自在。
不過上官雲顯然無心計較這個。
陳國的災情雖然得到緩解,這一路也照舊艱難。
他們沿途問着百姓,才得知大聖僧等人竟然一路走,快走到了與北魏的交界處。
又走了幾日,方才确定,他們追過來了的方向沒有錯。
上官雲懷疑陳郡等人是要送越見笙回北魏。
他猜測的沒有錯。
陳郡等人往北走,是因為北方更冷,受災更嚴重,而越見笙見此,正好提出她返回北魏。
反正到處都是災情,陳郡也就不執着與哪一處,而是直接帶着人一路走一路救濟,她施藥,大聖僧救人,帶出來的一些匠人則教災民更多的生存技能。
千華山的守山人早就顯露出不凡的生存技能。
越見笙對此驚訝萬分,倒是宋琪知道一些,苦笑道:“你在北魏,貴胄出身,自然不曉得遇到災年百姓們有多苦……,人人惶惶不安,食不果腹,牲畜活生生的要餓死,說句死的時候骨瘦如柴都不為過。大雪一蓋,野菜沒了,野草也沒了,牲畜們撥不開雪地,隻能吃露在外頭的樹皮,樹根,人呢,跟牲畜吃的一樣,饑餓的滋味……”
越見笙咋舌,不過宋家也不是普通百姓,她不相信宋琪就真的吃過苦,以為他是見識的多。
宋琪搖頭:“我們家的孩子兩歲上桌吃飯,第一頓飯就是教育不許浪費一粒米,說實話,小時候不懂事,被餓過幾次之後,大家就成了習慣,若是浪費糧食,總是渾身難受。”
宋家的教育方式陳郡也是第一次聽說,不過聽了宋琪的話,她對外祖家是越來越好奇,對那深知節約的外祖父母更是産生了諸多敬意。
宋家顯然是不缺糧食吃的,三個女兒都是高嫁,幾個兒子也大有出息,但宋家這麼些年來名聲不顯,家風卻低調,隻在教育子弟上顯然是費勁心思……
而陳國皇室,陳郡也發現了,陳皇不是個昏君,但久居廟堂,不知道是被朝臣影響還是因為陳國天氣實在無常,陳皇對于民情,顯然沒有真正的做到從心裡看重,隻是發愁,或者祈求上蒼垂憐,而沒有拿出更多的法子來照拂百姓。
“壟上扶犁兒,手種腹長饑。窗下織梭女,手織身無衣。”
陳國百姓辛苦畜牧耕種,然而收獲卻連維持生命都不容易。
大聖僧似乎知道她所想,沒了旁人的時候輕聲對她道:“白災厲害,可對陳國來說,旱災更厲害,白災來了,人們可以啃啃樹皮,等到旱災來了,樹皮也沒有,有的人想活下去,鍋底灰,觀音土都吃過,然而難逃一死。不說三四個月不下一滴雨,就是連着兩個月不下一場雨,這百姓就能旱死……”
陳郡歎氣:“你真的不知道有什麼适合陳國生長的農作物?”
大聖僧搖頭:“不知。鎮國公夫婦盼着你回來,我何嘗沒有盼過?隻是我活的時間越久,見慣的百姓之苦越多,心便如同燒幹的木柴,最後隻留一截子灰燼……”
陳郡白他一眼:“此刻您還有心情做比喻,可見還沒到心如死灰的那一步。”她才是真正的發愁好吧,人人把她跟大聖僧當成救苦救難的菩薩,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是多麼無力。
大聖僧突然道:“我知道你煩惱什麼。要我說,你若是擁有無上的權力,再做些什麼事,就比現在方便的多了。”
陳郡搖頭,擁有權力,她也同時要付出代價,她并不願意高高在神壇之上接受衆人膜拜:“我會想到法子的。”
她這些日子不說理出了頭緒,但見識的多了,心中也在悄悄的規劃着,她沒法一下子改變陳國,但可以在一處地區做些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