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口!”徐言夢冷冷道:“你們元家的男人你們自己沒管教好,倒怨起别人來了!巧兒不會做出這種事,她更不會稀罕進你們元家的門!我并不知道他們在哪兒,但眼下找人要緊,元側妃有什麼不滿也等找到人再說吧!找到了他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自然能問個清楚明白!”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元側妃冷笑道:“若非你指使,那狐狸精怎麼可能認識我弟弟、勾引我弟弟!你不就是想看我們元家出醜嗎!”
“你――”
“王妃,太妃娘娘請您過去一趟!元側妃也在這,正好,您也請吧!”元側妃正不依不饒的糾纏着,忽然福安殿那邊翡翠過來傳話。
衆人心中一凜,下意識想着此事。
元側妃冷冷一笑,盯着徐言夢道:“看來是太妃娘娘要親自過問此事了!徐言夢,我倒要看看,太妃面前你怎樣回話!”
徐言夢看了她一眼沒有做聲。
“王妃……”蘇嬷嬷早已急得六神無主了。巧兒那孩子,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奶娘别急!巧兒不會有事的!”徐言夢沖蘇嬷嬷勉強笑笑,帶着甘草半夏一同去福安殿。
福安殿的氣氛很凝重,剛一進去,徐言夢就感覺到了。
“跪下!”元太妃冷冰冰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不用想象亦知,此刻她的臉色是何等的難看。
徐言夢一頓,屈膝跪了下去。
這就是強權的好處。想要人跪便要人跪,根本用不着聽你分辨!
“江南春是你的生意?那姓劉的一家子,都是你的人?”
“是,”
元太妃冷哼,重重一掌拍在茶幾上,冷聲道:“想來你也知道了?那個叫巧兒的丫頭引誘了哀家的嫡親侄兒離家出走,你可知他們去了哪兒?”
“此事臣妾也是剛剛得知,”徐言夢沉聲道:“巧兒是個啞巴,向來乖巧懂事,孝順父母,劉家夫婦亦向來疼惜她,生怕她被人欺負幾乎不會讓她單獨出門,這燕城她應該并不熟悉,燕城之外就更不用說了!一時之間,臣妾也不知她會去哪兒!”
這些話看起來似乎有些淩亂,但意思卻明白:巧兒懂事又孝順,不可能抛棄父母與男子私奔!她根本不熟悉燕地,就算藏身,那也肯定是元延贊帶着她藏!
元太妃怒極冷笑,冷冷道:“聽你的意思,倒是哀家的侄兒勾引那個啞巴丫頭了?”
“臣妾不敢!”徐言夢道:“如今說什麼也無用,隻有找到他們兩人,一切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人當然要找!”元太妃冷聲道:“不但要找,還要好好的教訓教訓!哼,哀家的侄兒,不是什麼低三下四的女人都敢肖想的!你身為王妃,怎麼竟收了這種人辦事!哀家看你還真是糊塗!”
徐言夢兇口悶得難受,元太妃說她什麼她忍一忍也就算了,可劉大娘他們一家人幫了自己這麼多,如今平白招惹禍事,她如何能當做沒聽見?
“太妃娘娘,此事必定有什麼誤會!巧兒她不是那種人,她是絕不會做出那等事的!請太妃息怒,一切,等找到人再說吧!”
“放肆!”元太妃冷喝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哼,那啞巴丫頭不是那種人,難不成是哀家的侄兒不堪嗎!”
徐言夢不答。
元太妃厲喝:“哀家問你話!”
徐言夢道:“自然也不是,眼下還沒有找到他們兩人,真相如何誰也不知,或許,這真是個誤會呢!”
元太妃氣得倒仰。這個女人說起話來泥鳅似的滑不留手,她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感覺!
“最好是誤會!”元側妃忍不住輕哼道:“那種賤人給我們阿贊提鞋也不配!想進元家的門,下輩子吧!”
元太妃瞥了她一眼,元側妃便不甘收聲。
“此事眼下哀家已經控制住了消息,斷斷不能在外頭傳出去半個字!”元太妃盯着徐言夢,冷冷道:“元家的名聲不能因此受到半點折損,徐氏,你可聽明白了!”
徐言夢一怔,太妃難道擔心自己會把此事宣揚出去?
轉念一想猛然醒悟,是了,在他們眼中,必定以為自己與他們一樣,根本不會把巧兒這麼一個小女子的名節放在眼裡,用這麼一個小女子的名節,來敗壞元家的名聲,借以達到打擊她和元側妃的目的,這是很劃算的事情!
可她哪裡知道,自己比她更不想這件事宣揚開去。巧兒還要做人!
“太妃放心,臣妾發誓,此事絕不會說出去半個字!”徐言夢擡眸,一字字鄭重說道。
“很好!”元太妃點點頭,淡淡道:“那麼此事你就不用管了!剩下的都交給哀家!你那酒樓,另外找人手打理吧,劉家那一家三口,哀家要了!”
徐言夢心頭大震,變色道:“太妃您、您要他們――做什麼!”
元側妃一直冷眼盯着徐言夢,見她徒然變色心頭大快,便冷笑道:“王妃那麼聰明的人,怎麼也犯起傻來了!那剩下的一家三口不處置了,難不成還留着他們出幺蛾子嗎!”
“他們什麼都不會做的!”徐言夢大驚,忙道:“太妃娘娘,巧兒是他們的親生女兒,這件事他們絕對不會說出去半個字!更不會以此要挾元家要什麼好處!這一點臣妾可以擔保!太妃娘娘,請您放過他們吧!”
元太妃卻是眼皮子也不擡一下,輕嗤道:“你以為哀家怕他們說出去、怕他們要挾元家嗎?哼,隻要他們有這個膽子,不妨試一試!他們養出這麼不知廉恥的女兒、偏偏還勾了哀家的親侄兒,他們就該死!不要他們的命,哀家這口氣從哪兒出!”
在元太妃看來,跟徐言夢打個招呼已經很給她面子了!若不是礙于自己兒子的面子,她哪兒會這麼客氣?早就派人上江南春抓人、順便把江南春給砸了!
敢挑釁她,就要做好承受報複的準備!
“他們何其無辜!”徐言夢渾身冰涼,顫聲道:“太妃怎麼就一口咬定是巧兒勾引元公子呢?臣妾倒以為,元公子強迫巧兒的可能性更大些!太妃――”
“住口!”
徐言夢卻不住口,依然道:“太妃您将所有的不是都怪在劉家人頭上,豈不是太偏頗了些!”
“很好!”元太妃怒極冷笑,冷冷道:“哀家便是要怪劉家人,便是遷怒,那又如何?哀家心裡不痛快,他們的命,哀家要定了!”
“臣妾不許!”徐言夢跪在地上,腰身慢慢的挺得筆直,她強迫自己擡頭直視元太妃,一字字道:“臣妾不會讓太妃這麼做!”
元側妃幾乎要笑出聲來!這個狐媚子,究竟是哪根筋搭錯了,居然跟太妃正面對上了!好啊,真是太好了!
“呵呵!”元太妃譏诮挑眉,冷冷道:“你不許?哀家倒要看看,你怎麼不許!廣嬷嬷,給哀家傳話高總管,命他帶人即刻去江南春,将那劉家三口給哀家帶來!”
原本,她還打算給她幾天時間緩沖,讓她找到了合适的人手接手劉家三口手頭事務再動那劉家的人,可她竟然如此不識擡舉,那麼她也沒有必要跟她客氣了!
“是,太妃娘娘!”廣嬷嬷對于元太妃的命令,一向來是不打折扣執行的,聞言屈膝福了福,便朝門外走去。
“站住!”徐言夢猛的從地上起來,攔住了廣嬷嬷。
那一雙冷清清的眼眸冷冷的盯着她,廣嬷嬷沒來由的,竟渾身泛起了寒意。
她當然不敢跟徐言夢動手,便為難的看向元太妃。
元太妃欲怒,氣得渾身直顫,指着徐言夢厲聲道:“好!很好!你、你當着哀家的面竟敢如此無禮!你這個燕王妃,當得好呀!”
“究竟發生了何事,母妃如此動怒!”燕王從外頭進來,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情形。
元太妃看見燕王來了,再忍不住,眼中竟落了淚,扭頭拭淚顫聲道:“你、你娶的好王妃!”
除了當年父親不辭而别,這麼多年來,燕王從來沒有見過母親落淚,哪怕是母子兩個的處境再艱難,他也從來沒見她落過淚!
可是今天――
“母妃!”燕王忙上前,陪笑道:“王妃做錯了什麼母妃好好教導便是,她定不會不聽的,母妃這樣,叫兒子心裡如何過得去!”
元太妃隻是連連冷笑。
燕王看向徐言夢:“發生了什麼事?”
“王爺!”元側妃上前施禮,便搶着将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元太妃自嘲一笑,“為了幾個不相幹的跟奴才也差不多的人,她可有把哀家這個長輩放在眼裡!那幾個賤民教出這樣的女兒,哀家偏要打殺了他們出心底這口氣,那又如何!”
燕王眸色深了深,微微蹙眉。他知她的脾性定不是個無禮的,隻是怎麼沉不住氣呢?
母妃動則打殺雖有些過,可那幾個人到底是外人,夢夢身為兒媳婦,為了幾個外人當面頂撞婆婆,放在哪家都說不過去。
弄成如今這樣局面,為難的也隻是他。
“王妃,向母妃陪個不是。”
徐言夢感覺自己的心漏跳了兩拍,冰涼的感覺慢慢蔓延。
她暗暗苦笑,其實,他會這麼說,她并不意外的不是嗎?
“臣妾無意冒犯太妃,隻請太妃高擡貴手饒恕劉家人!”徐言夢慢慢轉身,垂首跪了下來。
“哀家偏還就不饒他們了!”元太妃怒道:“哀家倒要看看,你能如何!”
燕王頭疼不已,王妃是個固執的,母妃固執起來同樣不好勸。
徐言夢道:“太妃心裡倘若有氣,臣妾願意領受!臣妾保證,隻要找到巧兒和元公子,今後巧兒絕不會再和元公子見面!太妃要保的是元家的體面和元公子,何必定要劉家人性命呢?劉家人是臣妾得用之人,臣妾――舍不得他們!方才臣妾言辭激烈,還請太妃恕罪!”
元太妃怒意略消減,聽了徐言夢這話真恨不得狠狠的将她折磨一頓!反正,這是她自己送上門來的不是嗎?
可是,當着自己兒子的面,她不能這麼做。
若真這麼做了,兒子隻會更加心疼憐惜這個女人,這是她絕不願意看到的!
男人就是這樣,喜歡心疼憐憫弱者。
“你起來吧!”元太妃幽幽歎息,神情落寞而傷感,歎道:“你說得對,隻要保住元家體面和延贊那孩子的前程,别的,哀家也就不在乎了!既然王妃都這麼說了,劉家人的性命,哀家饒了便是!”
徐言夢有些傻眼,元太妃這麼輕易的,就放過劉家人了?這麼容易就被自己打動了?
目光落在燕王身上,徐言夢瞬間明白了!她這是,做給她兒子看啊!
她讓他兒子親眼看着,她是多麼的委屈、對自己這個兒媳婦是多麼的寬容!
徐言夢隻感到身上發冷,透徹入骨的冷!
“王爺啊!”元太妃輕歎道:“既如此,此事哀家也不想多問了,哀家便交予你處置吧!一定要速速找到延贊,那孩子,不能就這麼毀了呀!”
“母妃放心!本王一定會加派人手去找!延贊他們走不遠的!”燕王沉聲應道。
元太妃點點頭,揮手道:“哀家倦了,想要好好的歇一會兒,你們都出去吧!”說畢,無力的往後靠了靠,眼眸半合,不理會他們了。
燕王見狀,忙道:“母妃,您别往心裡去!若氣壞了身子,兒子豈不愧疚!”
“又說傻話!這與你什麼相幹!”元太妃精神不振的笑笑,硬是把燕王等趕出去了。
出了福安殿,徐言夢垂着頭跟在燕王身後慢慢的走,燕王突然停下腳步扭頭看她,目光幽沉。
徐言夢臉上肌肉微僵,亦看着他。
“母妃年紀大了,”燕王慢慢說道:“且又是長輩,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嗎?縱然母妃有什麼不是,你身為兒媳婦,何必頂撞,到時吃虧的又是你。”
徐言夢臉一白,心中苦憤難言。
元太妃果然是高手啊!
三言兩語,幾滴眼淚,就成功的令燕王完全偏向了她。
而她根本無可辯解!
“是,是臣妾不該沖動!”徐言夢握着拳,指甲緊緊的摳着手心,忍了又忍才忍住沒有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