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相思夢最終
她曾經為了一個人而一無所有,後來又遇到了另一個人,那個人看她的笑就也笑,看她痛就恨不得自己也跟着痛。
于是她覺得那才是真愛。
後來才發現留在手邊的什麼也沒有。
人心溫情,全都信不得,也擁不了。
她成了幻境,所有的人都再看不到她。
沈洛那樣恨她,最後幹脆就設了禁術,把她驅出了北王朝,北王朝的那座長橋,成了她這輩子永遠也跨不過去的鴻溝。
閑暇無事的時候,她便坐在長橋上看那把斷劍,偶爾有幾隻鳥兒會誤打誤撞的沖進來,斑斓的色彩燃了她的眼,她怔怔伸開手去碰,手卻從鳥兒的體内穿過。她在這裡待了有三十多年的時光,可她卻始終都觸碰不到它們。
她能碰到的隻有無盡的黑暗。
能擁抱的也不過是無休無止的時光。
不知是多少次半夢半醒,她總是模模糊糊的記起不負和沈洛的臉。開始是兒時她和不負稚嫩的臉,後來便是沈洛同自己成親的臉。
後來呢……
後來啊,她聽到别人說沈洛又納了多少妃子,又有了幾個兒子和女兒。還好,她聽到的全都是他其樂融融,一生安康的事情。
風不負也來過幾次,可也隻是站在橋前靜靜站了許久,并不曾往裡面多走一步。
隻是有次她跟着不負往前走了走,便在不遠處看到他給自己立的碑。
吾妻相思。
下面寫了一段話――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半生攬恨覆相思,半生相思攬夢裡。
她靜靜的站在風不負身後看,看着那個已經貴為九五之尊的帝王趴在那個墓碑上痛哭流涕。
良久心底隻餘一聲輕歎。
這麼多年漂浮的時光啊。
這一回首,不過萬水千山罷了。
可是就在某一天她突然被驚醒,耳邊忽然聽到幾個人在讨論什麼。
“掌櫃的,我們這次為什麼這樣匆匆的走?偷偷摸摸的,像是犯了什麼事一樣。”一個身着粗布衣衫的男子正把背上大包小包的東西慢慢放在地上,擦幹淨了路旁的一塊石頭請他口中的掌櫃的坐那。
另一個渾身珠光寶氣的男人無比生氣的一揮手,重重的坐在地上,“嗨,别提了!你還不知道吧,皇上他駕崩了,北王朝禁商三年,這可讓我們商人怎麼活?隻得去南王朝找點活路了……”
“不可能的吧,這皇上若當真駕崩了的話,這上下朝野怎麼不散布消息呢……”
“你傻啊!現在這皇子們還沒争到皇位呢,誰會把這消息散布出來?那樣的話南王朝豈不是會一舉把我們這北王朝一口吞了?”
“也是哈……”
相思臉色煞白,剛才還模糊着的思緒腦海瞬間就清明了。她顫顫巍巍的站起身走到那個商人打扮的男人面前,大眼緊緊的盯着他,舉起手中的斷劍放在那人喉嚨處一字一頓道:“你胡說。沈洛他還活的好好的,你在騙人!”
那兩人看不到她,還是說着什麼。柴火噼裡啪啦的炸開一道響,像是終于拉回了她的思緒。相思猛然站起身,踉跄的就往北王朝的方向跑去。
那兩個人肯定在騙人!
沈洛如果死了的話,她又怎麼可能還會存在?
她肯定會魂飛魄散了才對!
雖是這麼想着可是她的步子卻是怎麼都停不下來,不過眨眼間她便又跑到了這個橋前。
這個攔了她三十年的東西面前。
她顫顫的伸手往前伸,卻猛然被一股看不到的火光灼傷了手指,她連忙收回手。她睜大了眼看霧霭雲岚深處的王城,一咬牙,用盡了力氣整個身子都往前沖去!可這次她卻再沒有之前那種好運氣,她并沒有闖過去,而且整個人還被燒的奄奄一息。
她趴在地上無奈的笑。
這個禁锢還這樣的強,是不是也證明着設這個禁锢的人身體也這樣強呢?
腳尖又開始被那股黑霧籠罩。這麼年時間,她已經很清楚這種黑霧代表了什麼,便閉了眼任由黑霧把自己籠罩,一點點的吞沒。
就這樣睡了不知多久,她突然看到兩個鬼鬼祟祟的人!那兩個人時不時的看着四周的路還小聲的說着什麼。
相思不認得他們是誰,但卻認得他們身上的衣服,心下當即便狠狠一跳。南王朝士兵的衣服,她打死都不會認錯……
當下随便的設了個幻境,便把那兩個困住了一個,另外一個看着黑霧跌跌撞撞的往後跑,竟是逃出了幻境。她靜靜的坐在長橋上,看着那人屁滾尿流的身影并沒有追上去。
這樣也好。
南王朝的人最好永遠也不要來到這了。
就這麼等了兩天後,那個人來了。
于是她這一生的委屈難過,終是有人聽了。困在她心底這麼多年的困惑,終于能解開了。
一朵槐花開的恰好,風吹過它便舍了枝頭随風而去,後來風去了别處,那朵槐花也便沉了下來落入塵埃。
花涼城的目光定在沉浸在黑暗裡的沈聶身上。
眸子微微沉了沉。
“沈聶,你究竟是誰?”
沈聶吃吃笑了笑,聲音帶了幾分嘲諷:“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誰。我的腦子特别的亂,無論是風不負還是沈洛亦或是秦相思,他們的事情和他們的記憶全都活在我的記憶裡。好像這世界上本就是沒有沈聶這個人的,我活着好像不過是為了告訴别人他們的故事罷了。”
“我知道北王朝善巫蠱蔔卦。”相思淺淺一笑,忽的站起身來,走到沈聶身旁停下,聲音格外的輕柔,說到最後帶了冷冽的意味,“但是說來也巧,蔔卦這個東西,我也會。”說着,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握住了沈聶的手!
她看見……是夏季,鄉下帶了蓮花的荷塘,那個九歲的少女頭頂着荷葉笑得開心;是夏季,紅衣的眉目如畫的少年郎騎着白馬,身後浩浩蕩蕩跟着一長隊的人馬,鞭炮聲震耳欲聾你;是夏季,漫山遍野的死屍遍地,烽火燒着了陰沉的天,那個女子在屍體堆下哭的傷心;是雨天,她趴在雨水裡看着說隻愛她一個的男子擁着别的女人走遠了……
花涼城一把松開了他的手,一臉不可置信。
……沈聶的記憶,怎麼會……
一個人活的好好的,怎麼會腦子裡全都是别人的記憶?
何其可悲?
他活了這麼多年,腦子裡卻沒有一個記憶是真真正正屬于他的。
“沈聶,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沈聶低聲笑,“我剛開始便說過了,我是秦相思的兒子。”
“可她的兒子分明死了。”
“她兒子并沒有死。”沈洛目光看向窗外的槐花,帶了幾分薄涼,“我出生身子格外的弱,風不負找遍名醫來救我,最後卻依舊無力回天。風不負沒了法子,隻能用了禁術,把自己的心頭血給了我一半。可是他一人的完全不夠,于是便又把我娘親的心頭血給了我一半,想把我煉制成魅,讓我永遠的活着。可最後我依舊沒能睜開眼,于是他便把我同沈洛一同葬了,說來也怪,我便在第二日睜開了眼……”